别耍赖 第10节
  姜早沉默了一下,转回头,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然后在他直勾勾地目光下抬脚跨上了自行车。
  上车的刹那,她的脊背就绷得老硬了。抓着车把的手心都渗出了点黏湿的潮意。
  姜早脑海里回想着其他人骑自行车是怎么骑,双手握着车把,先放上一只脚,再放上另一只脚……
  等她放上第二只脚,而另一只脚用力蹬下踏板的时候,平衡感有一瞬间的告罄。
  就是这么一瞬间,她无师自通的让车带着她人驶出去了半米不到的距离。
  周樾微蹙了眉,身体站直了些,“姜早。”
  变故就是在一刹那发生。
  姜早根本没来得及自豪,骄傲太久,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天旋地转间她闭了闭眼。
  “哐当”一声巨响,等她再看清面前景物时,车已经四仰八叉地翻了。
  车轮架在半空中慢悠悠地还转了大半圈,像老鼠一样发出吱呀的声响,然后完全停滞了下来。
  姜早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觉得手心刺啦啦地疼,还有身上也传来了钝痛感。
  这一跤她摔得结结实实,是真的狼狈。
  其实在她快要摔倒的时候,周樾就已经朝着她的方向大步过来了,还是没有赶上。
  周樾蹲在她面前,伸手就要扶她。“有没有事?”
  他不问还没关系,他一问姜早感觉有股热气往脸上涌,脸烫得通红。
  连带着,她的眼睛也有点红了。
  她觉得好丢人。
  真的好丢人。
  人怎么能犯下这种错误。
  姜早忍下了鼻尖的酸涩,格外倔强又小声地回了声没事。
  可她哪里看着像是没事的样子。周樾扫过她发红的眼尾,罕见地沉默。
  他拉着她人站起来,然后又蹲下拍了拍她裤脚的灰。“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唇线抿得很紧很直,也失去了说话的欲望。整个人像只被水浇一头的猫儿,失去了所有活力,可怜得不得了。
  姜早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他的话。
  周樾审视了她一会,没有说什么,而是让她“伸手。”
  一时间姜早没动,对上他的眼睛两秒钟后,掩耳盗铃地把手往后藏了藏。
  她动作很小,但还是被发现了。
  周樾停了两秒,又点无奈的重新说了一遍。
  可在姜早听来,却像是耐心耗尽,口吻有点冷还有点凶。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是实打实的委屈。
  她都这么惨了,他刚刚嘲笑自己的事情还没完全过去,现在还对自己这么凶。
  “手。”周樾又提醒了一声。
  姜早眨了眨干涩的眼,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她的手掌心红了一片,是被粗砺地地面蹭到后留下的痕迹,外加她皮肤白又嫩生生的,伤口显得触目惊心,还有细小的血珠渗了出来。
  周樾喉结滚了下,似乎是啧了声,“进去坐着,我去拿药箱。”
  说完,他人就往屋里走。
  姜早站在原地,看了看还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更垂头丧气了。
  等周樾拿了药箱出来的时候,姜早已经换了个位置站着。她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听到动静,这才抬了头。
  周樾朝她走了过去,顺便拉了条椅子放到她边上,示意她坐。
  姜早摇了头没动,是拒绝的意思。但瞧着情绪比刚刚好了些。
  他也没再说什么,就这么站在她面前,然后把手里的药箱搁在一边的桌子上放着,打开盒子拿了碘酒和医用棉签出来。
  他抬了抬下巴,让她伸手。
  姜早这回乖乖地照做了,但在棉签碰上的瞬间她反射性地往后躲。
  然后就被扣住了手腕。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抓自己的手上,有温热的体温从他手心上丝丝缕缕地传来。
  姜早顿住,一时间没了动作,格外的安分。
  周樾半抬了眸,扫了她一眼,再下手的时候动作轻了些。
  她的左手要比右手严重些,用碘酒擦了遍她两只手伤口后,才给她涂药。
  “还有哪里受伤?”
  姜早头也没抬,一味地摇头。
  周樾沉默了一瞬,“腿呢?有没有磕到。”
  僵持了十几秒的功夫后,或许是怕他再一直追问,这回姜早开口说话了。“没有。”
  她想了想后,又重新小声地补了句,“真没有。”
  周樾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遍,瞧着确实没有其它伤口后,他才走到院子把那台还摔在地上的自行车扶了起来。
  是的,刚刚姜早并没有去扶车,而是任由着车躺在地上,是一点都没有这是她车的自觉。
  周樾莫名笑了下,想起刚刚的场景也看出来了。小姑娘根本不会骑车,还硬着头皮在他面前试。
  重新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后。周樾看着还站着不动的人开了口,“我送你到学校?”
  按理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这么大的好心。但人是在他这里摔的,她学校离着也不远。
  他帮忙把车送到她学校停着,然后她自己坐车回家就是。
  但姜早站在原地就是没有动一下,她目光不着痕迹地从他面上掠过,内心极度的挣扎。
  好一会后,她还是没动。
  周樾轻抬了下眉骨,吊儿郎当地问,“不想回去,想留着我这?”
  话落,姜早涨红着脸看他。
  谁!想!留在!在他这了!
  但她现在……
  姜早吸了吸鼻子,埋着头,露在发丝外的耳尖一片通红。她磨磨蹭蹭地往他的方向挪动了下,已经是很尽力忽视某处的不自在了,但动作还是很僵硬。
  为什么是挪动呢?
  因为她抬脚的动作僵硬到不自然,几乎是龟速一般。
  周樾压着眼,盯了她半晌,气笑了。
  在姜早挪出第二步的时候,他抬脚直接走了过来,瞬间身前一大片阴影把她笼罩住。
  “腿受伤了?”这回姜早再说没有,他也不信了。
  “小骗子。”
  见他蹲下来,立马就要捞她裤腿。姜早不自然地往后躲了半步,小声地否认。“没有。”
  不让他看?
  也行。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姜早脸更红了,语气却硬邦邦的倔得不行。
  “都走不了路了,还不愿意去医院?”
  “等下,等下就好了。”
  周樾气笑了,耐着性子和她讲道理。“有什么伤口,是等下就会好的?等下是等多久?”
  等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星期?等了就会好?
  “…...”
  见她不说话,周樾“嗯?”了一声,声线低了些,“说话。”
  她刚刚才好不容易散下去的委屈,此时此刻因为他的语气又涌了上来。
  “你那么凶干嘛?”她压着哽咽开口,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我自己摔的,又不要你管!”
  “……”
  “要不是你刚刚一直看着我,我干嘛要去骑车,不然也不会摔了。”
  这还怪上他了?
  “而且我、我都这么惨了,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一口气把话说完,姜早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揉着眼睛。
  一副要哭不哭,倔强的样子。
  她是真的觉得丢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听完她的话,周樾算是明白了,他失笑,觉得他有必要自证清白。“我什么时候凶你了?”
  就刚刚,那说话的语气,不是凶她是什么?
  “我刚刚也没让你骑车。”
  是没有。
  可是有但是——
  她长这么大,还不会骑自行车,等下他又要不知道怎么样嘲笑自己。
  周樾抬手摸了下鼻尖,难得的心虚。刚想说话,就想起她刚刚的控诉。
  他失笑,不敢笑得太明目张胆。顿了两秒再开口时,嗓音温柔得不行。“好,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