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纤凝?”
  水声哗啦,萧长风循声望去,却见里间珠帘下,玉纤凝正赤身浸泡浴桶之中。
  烟雾缭绕, 烛火通明, 将她玉色肌肤镀上淡淡的金。
  四目相对,玉纤凝当即惊呼一声抱臂扭身,湿透的长发披散在背,将玲珑曲线大半遮掩。
  许是被吓到了,呼吸些微急促,墨发下露出一只耳粉的透红。
  幽香入鼻,萧长风瞳孔骤然紧缩,片刻怔愣之后回头, 急忙背转过身开口解释。
  “长公子说有贼人流窜, 四下都查验过了,只差圣女院……我方才敲过门了, 听你呼声还以为……抱歉,是我唐突了。”他语速极快,有不易察觉的慌乱。
  “无事,”玉纤凝仍旧背转身子,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紧紧攀在浴桶边缘,没入水中的发丝随水波来回拂动,这会儿语调才稍见平稳,“我方才不小心磕到了,并没有见什么贼人……”
  她顿了顿又道:“你等我穿好衣服,可再进来仔细查验。”
  “不用了,没有什么贼人,我自去跟长公子说。”
  他目光不敢半分斜视,昂首阔步而出,竟是比第一次离去还要迅速。
  跨出门槛之后,还不忘又垂首回头将门仔细关好,自然也是眼观鼻口观心。
  等着脚步声远去,再无动静,玉纤凝方才试探回头。
  不见有人,门也关着,她飞快斜瞥向对面帘帐后阖开的窗,被风吹得晃悠吱嘎作响,残留的薄荷味也在风中逐渐弥散趋淡。
  她紧绷的肩头缓缓舒展,捂在胸前的手也顿时失了气力滑落,指尖不小心碰触到某处,痛的她轻嘶一声,娥眉跟着皱起。
  垂眸看不清伤处,手臂便拨开漂浮水面的花瓣,在晃动的水波中看到她白玉般的上身,左侧锁骨下方有个很清晰、很深刻的齿痕。
  白璧微瑕,像是印记。
  犬齿部分痕迹尤其深,渗出丝丝血色,被水汽洇开,仿佛在伤口洒了盐,蛰痛无比。
  位置不偏不倚,恰好是她穿衣齐胸处,粗略扫一眼或许无法察觉,但若稍微留意,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玉纤凝也不知晏空玄好端端的突然发什么疯,许是被敲门声打断有些不悦。
  咬的重,也不捂她的唇,就任由她自己隐忍或者直接叫出来,而后不疾不徐、游刃有余的在萧长风开门同时推窗抽身离去。
  “……疯子。”她捂着胸前伤处,口中低啐一声。
  *
  “如何?”
  外头火把连成一线,火光在齐云天等人面上跳跃。
  他直视迎面走来的萧长风,问道。
  萧长风脚下步伐略微虚浮,目光无焦距,定在齐云天面前三步处停下,抿唇静默着。
  “少宗主?”
  齐云天拔高音调,萧长风这才如梦初醒,与他对视一眼而后摇头。
  “屋内只纤凝一人,没有长公子说的什么贼人。”
  “当真?”齐云天显然不信。
  “长公子是不信?”
  “只是怕少宗主心不在焉,错过了蛛丝马迹。”
  萧长风眉眼温度跟着冷却:“所以呢?长公子莫不是要亲自进家妻屋内查验一番?”
  齐云天负手而立不言语,浑然不避让他视线。
  虽什么都没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萧长风眉头压下,眼底隐着料峭寒霜,单出一只手:“家妻将才沐浴准备歇息了,长公子请回。”
  齐云天定在原地不动,视线在萧长风面上打量审视,不过须臾,视线从他肩头越过,朝圣女院亮着灯烛的窗户望去,脚下欲行。
  萧长风顺势落了一只手,红绸广袖下五指暗酝灵力。
  绯域灼热的晚风这会儿突然吹得急了。
  “人呢?还查不查了?不查的话我可回去就寝了,忙着为少主筹备婚礼,我整整两日没好好睡觉了……”
  墙那头,远远地传来男人乏困慵懒的嗓音。
  伐竹高悬的心骤然落下,抬手拍了拍胸脯,看一旁云卓还未回神,顺势扯他衣袖:“师兄,那浑小子解手回来了。”
  齐云天抬起的脚落回原地,瞥了眼院落,复又看向萧长风:“洞房花烛夜,少宗主好好享受,我就不打扰了。”
  拂袖转身,带走一行队伍。
  脚步声踢踏,火龙蜿蜒远去,宛若活水注入死潭,冲散一派紧绷死气。
  *
  主院只有四下飞檐的灯笼照着,一束束红光排列,将夜幕分割开来。
  晏空玄就站在最中央的灯笼下,斜倚在漆红圆柱上,看着地面几乎缩在脚下的影子出神。
  半晌,许是过于无聊,他站直身子活动了下筋骨,仍不见有人前来,就往弟子院方向行去。
  门口火光倏然大亮,齐云天在左右簇拥下大步跨过门槛。
  晏空玄舒展眉头:“我还道没人来了,正要回去……”
  “歇息”两个字还未出口,就见齐云天蓦然出手,一道雷光闪烁的掌风朝他胸口拍来。
  电光滋啦作响,晏空玄眼疾身快,原地一个鹞子翻身将掌风灵活躲过。
  掌风不止,啪的声击中他身后门框,留下道烧焦的五指印。
  “给我拿下!”齐云天陡然低喝。
  左右人如潮水围拢而来,将晏空玄困于正中。伐竹生怕他再闹出事端,要上前相助,却被齐云天的人堵在包围圈外动弹不得,只能眼巴巴的着急。
  幸好,这回晏空玄没有发作,扫了眼四下,看着齐云天。
  “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齐长公子这是当真一点也不把合欢宗放在眼里啊。”
  “拿下。”齐云天不与他废话,冷声重复了两个字。
  晏空玄丝毫不反抗,任由左右将他钳住,扭送至屋内。
  漆黑的木盒再次开启,蛇样的藤蔓将晏空玄手脚紧紧缚住,幽蓝微光在他全身笼罩。
  一遍、两遍……三遍,仍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晏空玄转动酸胀的手腕催促:“好了没?怎么其他师兄弟不见得查这么久?”
  他被束缚的紧了,开始尝试挣扎,腰身挂着的羊脂玉佩随着他动作晃荡。
  齐云天定定看着,忽而提步上前,抬手摄住他下颌,在指尖左右转动打量。
  转回正面,换来晏空玄露齿一笑:“长公子,我知道你们清天城可能有不一样的爱好,可我修合欢道,只喜欢女人。”
  齐云天眉心一拧,厌恶光芒自眼底掠过,当下撒手,目光从他面上下移,落至腰间晃荡的玉佩,顺手将之拾起,握在掌心把玩。
  玉质地温润,是块绝佳的玉,只是中间镂空,好似里面另有玄机……
  “别动我的玉!”
  方才还一脸稀松的晏空玄脸色倏然一变,齐云天睨着他,在他注视下掌心酝起灵力用力一握,啪的声,玉佩在他手心化为齑粉簌簌落地。
  晏空玄见状吹了声口哨,揶揄地看着齐云天:“弄坏了,就算你是长公子也是要赔的,至少得这个数。”
  被藤蔓束缚的手艰难地比划了下,看的齐云天脸上铁青,手中重新酝起噬骨雷掌照着他胸口直直拍下。
  藤蔓束缚着他避无可避,强劲的冲击力震得晏空玄气血翻腾,但并无其他变故发生。
  “怎么可能?”
  他咬牙生生咽下喉头血气,看齐云天诧异又不敢置信的脸,唇角勾起讥讽:“这一掌,也是要赔的……”
  “既心中无鬼,方才你躲什么,又跑什么?”
  藤蔓收回,晏空玄抬手随意在唇角擦过:“跑?不过人有三急罢了,再者,谁愿意平白挨一掌?长公子愿意吗?”
  齐云天深看他一眼:“玉,明日来我住所领,再赠你几瓶伤药便是。”
  *
  旁人的新婚夜锣鼓喧天,推杯换盏,分外热闹。
  玉纤凝的新婚夜也很热闹,只不过是剑拔弩张的那种。
  看着原本应该离开,却又重新出现在面前的萧长风,玉纤凝不着痕迹地抬手遮住胸口齿痕。
  “你……怎么回来了?”
  萧长风坐在圆桌前,两眼望着门口方向,目不斜视回着她话。
  “齐云天的人在外面,今夜我怕是要在这儿叨扰一晚,以免露出端倪。”
  玉纤凝哦了一声,又往床榻里靠了靠,跟他拉开距离,以免胸口印记被他不经意间看到。
  “你若累了,就先歇息吧,”他坐的笔直,君子端方,“你放心,我就在这里,绝不越雷池半步。”
  言罢,似是为了证明什么,他索性闭上两眼。
  玉纤凝也确实乏累了,忙碌一天,又才与晏空玄同修破体,此刻体力到了极限。
  看萧长风确实没有要动的意思,便落下纱幔,轻手轻脚地褪去衣裙,小心翼翼缩入锦被中。
  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但闭目久了,听觉被无限放大,沙沙的落衣声,女子刻意放轻的呼吸,以及唇瓣张启吞咽的水声,都在他黑漆漆的视野中自动形成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