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难道你们不愿意光明正大凑在一块?那就更奇怪了,如果是那样,私底下就更没必要凑一块了吧?
  李百合一时不知他在问什么,愣了一下。
  少年感觉自己嘴快,下意识说:“如果为难,还是不要说了。”
  李百合回过神来:“这倒也没什么好为难的。我待在这儿是因为当今让我待在这儿,至于执剑者,他又并没一直待在这。”
  “不,”少年摇了摇头,我问的不是这个,“就算当今让您待在这儿,您也有许多办法可以离开吧?为什么不走呢?我不明白。”
  李百合似笑非笑道:“这里又大又安全,又僻静又不必和人打交道,又不必工作,又不必提心吊胆,又不必费心费力,我觉得这里很好,所以我不走。”
  他说得情真意切,一一数出来的优点,也没有一个是牵强附会,但少年就是相信不了他说的话。
  这里确实不错,但和失去自由比起来,那些好处通通不算数。
  少年很难相信向执剑者和李百合这样的人,会因为刚才数出来的那些优点,而自愿被囚禁在这个地方。
  他总觉得,他们应该有更大的理由。
  他只当李百合不愿意对他实话实说,毕竟他们相识不久,未必知道他能保守秘密,不告诉他实情,也是谨慎小心,不算过分。
  少年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却在想:等等,执剑者会卜算,该不会是因为算到了什么,才不愿意出去吧?这倒很有可能。
  那究竟算到什么,才能让他们放弃自由,而待在这儿呢?
  与此同时,御书房的当今忽然收到一封奏折。
  奏折上说,沿海一个小渔村忽然捕到了一网人面鱼,因为十分稀奇恐怖,所以争相传看,已经在当地引起了一些恐慌,不知缘由,不知怎样处理,还请君上定夺。
  当今皱着眉头向大太监问:“最近御膳房有看见人面鱼吗?”
  但凡有什么稀奇动物,都先送到御膳房,御膳房没有,那就是没有。
  大太监摇了摇头:“没有。”
  当今冷笑道:“当初有贼人要为自己登上皇位造势,所以搞出了鱼腹藏书,如今,弄出个什么人面鱼来,我看多半也是为了造势。”
  他一想就觉得,这肯定又是李百合搞出来的鬼,就算李百合什么都不知道,那也肯定是李百合残留的旧部搞的鬼。
  总之有什么事情不知道原因,那就先扣在李百合的头上。
  当今把这道折子一批:此事朕已知道,立即派人去查,如有弄虚作假,汝等不得好死。
  当今又看了一眼折子的地址,起驾去了半山别墅。
  第15章
  “参见陛下!”李百合行了行礼说。
  “起来吧。”当今坐在旁边看着他。
  李百合直起身来:“不知陛下前来所为何事?”
  当今想了想说:“小渔村出现了人面鱼,不知你可知道?”
  李百合感到迷茫:“不知道。”
  他应该知道吗?他都没出去!他知道什么?他真知道了,又要不高兴,真搞不明白,偏偏喜欢问这些外面的东西干什么。
  当今对他迷茫的表情很满意,认为这才是他面对外面的情况,应该出现的表情,但并不因此相信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他是装的,用来博取好感的伎俩罢了。
  毕竟,现在的皇帝已经不是李百合了,李百合要讨好现在的皇帝,谋求生路,想过得更好一些,也算正常。
  前阵子不是才讨了一个外面的人进来?
  李白和真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单单挑这个人?随便接一个不就完了?昏了头,才真的相信他什么都不知道。
  当今冷笑起来:“那你可曾见过这种情况?”
  李百合迟疑起来。
  这种情况没见过,但是类似的情况倒是听说过,以前当皇帝的时候,有许多奏折上都写着说,发现什么人面兽。
  最后都被证实是眼花了,要么就是故意弄出来一个假的,没多久就死了,根本活不了两天,不能算数。
  “直说!”当今一拍桌子。
  李百合回过神来,犹豫着措辞:“没见过。”
  “你敢骗朕?”当今盯着他。
  李百合连忙说:“不敢欺瞒圣上,只是这种情况确实没见过,最多见过类似的,可最后都被证实是无稽之谈,实在上不得台面,所以不说罢了。”
  当今冷哼一声,量他也不敢欺瞒自己,心情忽然好了一些,就把让人誊抄了一遍的折子丢到他脸上:“你看看吧。”
  李百合接了过去,随意看了一眼就放了回去。
  他对这些事,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已经听过一遍,大概看一眼就完了。
  但落在当今的眼里,李百合的反应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根本不愿意多拿在手里一时半刻,好像害怕把自己烧着了一样。
  当今眯了眯眼睛看着他,却忽然觉得,说不定这事就是他干的,不然,他干什么这么心虚?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说说看,你觉得怎么处理?”当今把折子收了回来,慢条斯理看着李百合问。
  李百合有些犹豫,心中暗暗叫苦,这跟我究竟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非得沾这事儿?甩不脱是吧?甩不脱是吧?!
  “说!”当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杯子里上前有些烫的茶,语气却是格外不容质疑的,认真和严肃,甚至有点冷漠。
  李百合知道这是绕不过去,只好垂着眼睛说:“派人去查看,若无异常,把那些人面鱼销毁了,安抚了百姓,就可以打道回府,若有异常,就把异常处理了,再处理人面鱼,最后安抚百姓,之后回来。”
  “你倒是胸有成竹,仿佛早知道怎么做,”当今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盯着他,仿佛盯着鱼饵上方浮动的彩色鱼漂,“你还不肯从实招来?”
  李百合皱着眉头,不想跟他纠缠,把头低了下去,额头贴在地面,诚恳冷漠道:“罪人实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当今感觉他有点生气了,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想要见好就收,却又觉得有些不甘心,跟着生起气来:“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朕亲自到你面前来问话,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还敢生气?
  真要是坐实了你正在谋反,你早该被砍了!你留一条命在,还有什么不满意?你居然还敢不满意?”
  李百合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胡搅蛮缠起来,眯了眯眼睛,缓缓抬起头,看着他问:“陛下在生气?”
  当今看李百合这副冷冷的样子,突然有点怕他,那是一种从辈分和年纪上莫名被压制的感觉,他下意识避开了李百合的目光,不客气说:“现在是朕在问你!”
  李百合笑了一声,满不在乎说:“陛下要想拿我的命就拿去吧,也许死了之后我的日子更好,倒也不必执着于此,若是我舍了这条命,陛下能高兴,那陛下就高兴去吧。”
  当今一下子站起来,先往后退了一步,仿佛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不能站在他的面前,更不能直视他的目光,只是十分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着他问:“你说什么?”
  这话说出来,仿佛年轻闺秀亲眼见到情郎左拥右抱,却还不敢相信,非要质问一遍才罢休。
  李百合咳嗽了两声,笑道:“陛下想要我的命就拿去吧,也免得我在这里碍眼,横竖我是做不了主的,难道陛下还能不知道?”
  当今冷笑一声,把茶杯丢到他面前,那杯子立刻碎掉,里面的茶叶掉了出来,剩下的茶水沫子缓缓从缝隙里溢出来,满地都是湿漉漉的,溢出一股浓郁的不合时宜的茶香。
  “你好啊!你敢和朕呛声?那就说清楚!你觉得朕该知道什么?你不就是想说,”当今不知怎么,眼眶给气红了,怒气冲冲道,“当初朕逼迫你,发誓此生不再离开此地,若有轻生自弃之举动,必将连累身边一众心腹斩首示众,所以你连自杀也做不得主,是不是?”
  李百合只是沉默。
  当今冷哼一声,倒有许多话想说,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朕确实想过把他们都杀了,但他们不是全活着吗?一个个都好好的!还占着官位呢!
  真要是杀他们,能不准备新人?能不透露风声?你能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会束手就擒?他们真的不会狗急跳墙给你递消息,让你出去跟他们一起,重建旧朝吗?”
  当今吸了一口气,忽然平静下来,重新坐了回去,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面无表情,端着茶水:“朕可不想像你一样,被人说是个暴君。”
  他喝了一口茶,仿佛用那茶浇灭了怒火,喃喃自语:“朕还指望着王朝千秋万代,哪能就这么被你挑拨?你真以为自己有多重?”
  当今眯了眯眼睛,把茶放了回去,直直看着李百合,毫不客气斥责说:“江山为重君为轻,别说你现在不是君,上称占不了二两,就算你现在还是,你也比不过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