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启禀陛下, 京城内彻查完毕,不见贵妃娘娘踪迹。”
  “启禀陛下,所有水井河流湖泊打捞完毕, 不见贵妃娘娘踪迹。”
  顾衍枯坐在龙椅上, 阖着眸子, 神色阴郁极了。
  一众宫人们皆垂着头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上, 连气儿都不敢喘。
  忽地,又一个侍卫急急跨过殿门奔了进来,扑跪在地, 颤声禀报道:
  “启禀陛下, 所有出城车马皆已彻查,均无贵妃娘娘踪迹。”
  顾衍睁眸,居高临下地望向侍卫,骤然发作,
  “她只是个柔弱女子,竟能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凭空蒸发么?!”
  “末将无能!”
  侍卫一头磕在地上。
  顾衍轻晒, 缓缓站起身来,
  “不是你无能, 而是有人在帮她。”
  他深吸一口气, 垂眸思索了良久, 终是作出了决定,
  “彻查叶青。”
  “陛下……”
  李德海闻言, 终是忍不住近上前来, 压低了声音,
  “陛下,恐打草惊蛇啊,眼下……还不到收网的时候啊……”
  顾衍抿了抿唇,眸色幽暗极了,仍侧首看向那侍卫,
  “去,将他所有的宅子都搜查一遍。”
  “是,末将领旨。”
  侍卫不敢怠慢,忙恭谨应了,转身而去。
  然而两个时辰后,这名侍卫再次回到大殿时,带回来的依旧是坏消息。
  顾衍彻底被激怒了,即刻召了兵部调了禁军,下令于全国范围内设卡,搜捕沙琳娜。
  天际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又一夜彻夜未眠的顾衍喝退众人,颓然靠于椅上,有些茫然地摩挲着手中的一枚精致小巧的玫瑰珠花儿。
  那枚珠花儿冷硬的很,泛着些许暗红的光华,散发着淡淡的玫瑰味道。
  殿内没有点灯烛,幽暗一片,寒凉的夜风轻拂过层层纱幔,惹得轻纱摇曳,影影倬倬间有一道曼妙的身影轻轻近上前来。
  顾衍神思怠倦,头疼的钻心,感受到异动蹙眉抬眸望去,却见一双澄澈碧蓝的眸子正隔着轻纱望着自己。
  “娜娜……”
  他心下一紧,酸涩不已,似被什么瞬间填满了一般,盈胀生疼。
  他喃喃唤着,情不自禁地起身匆匆走向那抹倩影,急急伸手撩开纱幔,一把将其紧紧拥入怀中,气声似地质问着:
  “你去哪儿了?”
  蓦地,一股清甜的茉莉气息萦绕而来,充斥在他鼻息之间,他眉头一皱,略松开那人,有些疑惑地垂眸望去。
  只见那绝美的面容上,一双含羞带怯的眸子,正饱含深情地凝望着他,娇声唤着:
  “顾衍……”
  “卿卿?”
  顾衍诧异看着她,松开了手臂,转身欲走。
  “顾衍!”
  郁晚晴忽地伸手从背后抱住他,紧紧贴着他,将脸颊挨在他背脊上,柔声低低诉说着:
  “听闻你盛怒,将整个皇宫里翻了个底朝天,我很担心你。”
  “无事,你回罢。”
  顾衍轻轻捉开她的手,转身于坐榻上靠了,斜躺在软垫上,疲倦地阖上了眸子。
  郁晚晴僵立在原地,咬紧了唇瓣儿,终是抬腿跟了上去。
  她也于坐榻上坐了,倾身偎了过去,大着胆子伸手轻柔抚在了顾衍的面颊上,情真意切地,
  “你这样憔悴,我怎么能忍心走?”
  顾衍睁开狭长的丹凤眼,血丝遍布的眸子望向她。
  “顾衍,我知错了,我从前不该那般待你。”
  郁晚晴说着,就要落下泪来,湛蓝的眸子里波光粼粼,深深地望着顾衍,
  “我知你将她替作我,如今我既回来了,还寻她作甚,往后余生,我伴着你罢,好不好?”
  顾衍望着她,眸中翻涌着郁晚晴看不懂的情绪,她知道他对自己有着多年的感情和执念,也知道仅凭沙琳娜那几个月以色侍人的皮囊,根本无法与自己抗衡,她有着绝对的自信。
  拿下顾衍,于她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
  她望着顾衍良久,顾衍却始终都没有回答她,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她心下却越来越忐忑。
  她再也等不下去了,趁着天际泛出第一道晨光,她倾身献上了自己的吻。
  蛊惑似地,柔情呢喃着他的名字,
  “顾衍……”
  殷红饱满的唇瓣儿堪堪要贴上他凉薄的唇,顾衍却瞬地伸手推开了她。
  滚落在一边的郁晚晴惊诧回眸,
  “顾衍?”
  顾衍神情冷淡,闭了闭眼,站起身来,
  “回去罢。”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顾衍!”
  郁晚晴登时泛出了泪花儿,屈辱地捉紧了软垫,恨声唤着。
  顾衍脚步一滞,但终是继续阔步跨出了殿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大概是疯了罢。
  分明投怀送抱的是他肖想了许多年的卿卿,可当那一吻落下来的时候,他却满脑子都是沙琳娜。
  是那个时而千娇百媚勾着他脖子撒娇邀宠,时而吃醋耍小性子,甚至恼怒起来会拿枕头砸他的刁蛮女子。
  原来,
  自己竟已经这般在意她了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或想到她有可能被其他男人揽在怀里,对着其他男人撒娇邀宠,他就心下一阵拧痛,几乎将他吞噬。
  他绝不能容许这种情形发生。
  即便是死,她也只能死在他的怀里!
  “陛下,有消息了。”
  管事太监忽地匆匆追了上来,恭谨禀报着:
  “在京郊往关外去的路上截获了一支胡商的车队,据交代本来还带着一个美貌女子,见各处设卡在捉拿她,这些胡商一害怕,便将她抛于半路上了。”
  顾衍骤然转身,
  “抛于路上?”
  “是。”
  管事太监忐忑应了,
  “虽不确定是不是贵妃娘娘,但一个女子夜间被抛在林道上,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奴才已派人去……”
  管事太监还没说完,顾衍已然转身匆匆往宫门外走去,大喝一声:
  “备马!”
  御驾出行,即刻惹得宫中一阵骚动,宫人们忙不迭地为其准备着各种事宜,顾衍却直接翻身上马,双腿狠狠一夹马肚,痛抽一鞭,
  “驾!”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登时狂奔了起来,顾衍奋力一扯缰绳,控着马匹往城外飞驰而去。
  管事太监大急,急匆匆地大喝着:
  “快跟上!锦衣卫!锦衣卫!暗卫!快快快!”
  一时间宫门处奔走纷纷,直惹得预备回西域的耶律念齐一行人侧目。
  “这是做什么呢?”
  一个使臣瞧着热闹,随口问着。
  “似乎是丢了什么紧要的东西?昨儿不是还来咱们这里翻查了么。”
  “嗐,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丢东西,分明是丢了人。”
  “丢了人?什么人这样紧要?闹出这么大动静儿来?”
  耶律念齐形容憔悴,并没有心思听这些八卦,只是沉声吩咐着:
  “不言是非,走罢。”
  “是。”
  几人纷纷应了,办好手续牵了车马,踏上了回西域的路程。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旭日东升,光线散落在密匝匝的林间。
  沙琳娜惶恐伏在枝头,惊惧交加,直到渐渐看清了身边空无一物,才缓缓安下心来。
  昨夜她被那群商人抛弃在这条漆黑的林道上,为首的商贩将钱袋子丢给她,连声道歉,
  “实在没法子了小姐,咱们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来路,四处都在搜捕你,可别连累了咱们,咱们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钱还你,你走罢。”
  无论沙琳娜如何苦苦哀求,那群商贩都不肯再带上她,催快了车马扬长而去。
  沙琳娜茫然无助地流落在寂静的林间,实在不知该往哪里去。
  她只得凭着些许记忆,沿着林道往最近的一个村落走去,可她腿脚不便,即便摸黑走了许久,也走不了多远,却被那些蛰伏在暗处的野兽低低的吼叫吓的不知所措。
  暗夜的密林里,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一双双眼睛似地,也不知是什么野兽还是旁的什么,那低吼声一声一声,越来越近。
  她骇极了,匆匆往远处的山林上跑去,那些声音却如影随行,似乎随时都会扑出来咬断她的喉咙似地。
  她骇地泪如雨下,别无他法,在那低吼声骤然靠近的时候伸手捉住了就近的一棵大树,拼命攀爬了上去。
  好在小时候常同小伙伴儿们翻高扒低的玩耍,伸手敏捷,即便伤着腿脚,也终是艰难地爬上了树梢。
  她强忍着疼痛,紧紧抱住枝杈,静静蛰伏在树梢上。
  底下传来低低的呜咽声,似有什么在树底下来回游走,天色实在是太暗了,唯一的如勾弦月也隐没在厚厚的云层里,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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