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似乎刚才所有的忍耐、忍受、和努力,都是为了欣赏这一刻。
  那张唇,被他亲得好似玫瑰花瓣揉出了汁水,靡艳得令人心惊。
  他忍了忍,还是无法抗拒地,在柳相宜的唇上落下一个长长的吻。
  他认输了。
  就算没有名分地被柳相宜玩弄。
  他也心甘情愿。
  柳相宜颤巍巍地睁开眼。
  此刻,大概是客厅寂静漆黑的氛围让他觉得安全,又大概是钟秦淮的眼神湿漉漉的,像某种可怜脆弱的小动物。
  刚才还很强势地把自己压着亲得那么狠,为什么露出这种眼神?
  没来由的,柳相宜见不得钟秦淮露出这种表情,就跟被针刺了似的,他的心隐隐疼了起来。
  催促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想让这个人开心起来。
  想让他也快乐。
  “我……”
  然而刚说了一个字,他就感觉困意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但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不知道下一次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把钟秦淮想听的那个答案说出来。
  柳相宜努力支撑住,继续艰难地开口:“我……”
  然而支撑不住了。
  完蛋。
  柳相宜心不甘情不愿,但仍旧抵不住那股困意,缓缓合上了眼睛。
  钟秦淮:“……”
  见他真的话还没说完,就沉沉睡过去了,钟秦淮叹了一口气。
  他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和柳相宜亲得太过投入,亲得把时间都忘记了,柳相宜的阳气被吸走大半,精神颓靡到睡过去了也正常。
  但他刚才想说什么呢?
  是想回答他那个问题吗?
  答案已经无所谓了。
  柳相宜怎么想的,也不重要了。
  钟秦淮眸色沉沉地盯着他。
  柳家祖宅。柳树上。小乌鸦是被晚风吹醒的,它睁开金色竖瞳一瞧,天边的月亮已经隐没进了乌云里,此时已经后半夜了。
  阿、阿淮应该吸完阳气了吧?
  小乌鸦扑腾着翅膀,循着钟秦淮的鬼气,飞进了那栋别院。
  “阿、阿淮……”
  它悄然落在窗台上:
  “你、你阳气吸得怎、怎么样?”
  钟秦淮立在客厅里,指尖飘出一丝黑雾,那抹鬼气绕着沙发转了一圈,瞬间沙发就恢复了原样。
  这要是明天保姆看到沙发凌乱不堪的样子,那位少爷肯定是要不高兴的。
  等沙发恢复了之后,钟秦淮这才在沙发上坐下,唇角微微上扬。
  他没回答,但小乌鸦瞅了瞅,见他一副懒洋洋的、心情愉悦的样子,小乌鸦又展翅飞了过去,落在钟秦淮的肩膀上,瞅了一眼他的脖子。
  果然很好。
  脖子上那个黑树枝疤痕消失了。
  小乌鸦大喜过望:
  “所、所以阿、阿淮阳气吸够了?”
  又歪着小脑袋一瞧,小乌鸦的视力很好,能从漆黑的夜色里,看到钟秦淮的嘴唇红润,还微微肿了似的。
  小乌鸦握爪!
  阳气吸得嘴巴都肿了。
  肯、肯定吸得够够的!
  小乌鸦又瞅了一眼卧室的方向,门虚虚掩着,能看得到柳相宜安静地躺在被窝里沉睡,露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的无名指上还带着戒指。
  小乌鸦又不满地扇了扇翅膀:
  “阿淮干、干森么送那个给它?”
  那个普通人类不知道。
  它可知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戒指!
  而是用阿、阿淮的骨灰做成的。
  本、本来就阳气不足,还专门耗费鬼气给这个人类做这个戒指。
  “这样不好吗?”
  钟秦淮唇角漾起一丝弧度:
  “方便我随时随地地吸他阳气。”
  小乌鸦:“?”
  对哦。
  那个戒指一旦戴上,是取不下来的,这样,阿淮随时都能感、感应得到这个戒指的主人在哪里。
  想什么时候吸阳气就找过去吸!
  钟秦淮偏头看了一眼卧室。
  柳相宜窝在被子里,露出一张俊美的侧脸,仿佛在做着什么美梦,唇角微微弯起,显得沉静又乖巧。
  仗着他睡得沉,钟秦淮的眼神不再收敛,肆无忌惮地盯着他:
  “这也是惩罚。”
  第38章
  趁着柳相宜在沉睡,小乌鸦在别院里撒欢地飞来飞去,忽然,它抬头看到了什么,翅膀都忘记扇了。
  啪唧一声。
  飞到一半从半空中栽了下来。
  被一只修长苍白的手稳稳接住。
  小乌鸦于是心安理得地躺在了钟秦淮的掌心里,昂起小脑袋看向不远处:
  不远处,柳家祖宅的某栋建筑之上,竟然翻滚着一团黑色的东西,乍一看,像是一团散不去的乌云。
  “那、那是……”
  小乌鸦歪了歪脑袋,忽然大惊:
  “那是鬼气!”
  钟秦淮闻言,眸子微微一沉。
  这地方怎么还有会鬼气呢?
  随即化成一团黑雾飘了过去。
  小乌鸦见状,也扑腾着翅膀跟了过去,飞过去一看,那栋鬼气笼罩的建筑古色古香的,牌匾上四个大字:
  柳家祠堂。
  祠堂门没关,在夜色里敞开,里边灯火辉煌,不是灯光,而是左右各两边亮着长长的两排蜡烛。
  蜡烛从祠堂最里边一直亮到门边,照得祠堂里边一览无余。
  小乌鸦偷摸摸飞落到窗台边,小脑袋往里一探,祠堂最里边摆着一张供桌,竟是由黄金打造的。
  供桌上供奉着诸多牌位,其中最后边的一张无字牌很是显眼。
  无名无字。
  牌位上还沾着几滴血。
  小乌鸦飞了进去,刚落到那张黄金打造的供桌上,下一秒,它的脑子里就感应到了一个画面:
  是在这个祠堂里举办的一场吊唁,祠堂正中央放着一副棺材,供桌上摆着一副黑白遗像。
  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不顾众人阻拦,扑到棺材上哭得快要晕过去。
  棺材旁边还跪着三个小男孩。
  前来吊唁的宾客们窃窃私语:
  “可怜哟,白发人送黑发人,听说这柳家大少爷死在了25岁生日的前一天……”
  “这柳家老太太要是活得够久,估计还得再送走那三个小的……”
  “这要真活不过25,以后哪家姑娘敢嫁给柳家这三位小少爷哇,这不得害人家守活寡不?”
  宾客们大概是觉得柳家老的已经顾不得宾客了,完全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之中,而三个小的又不懂事,所以无所顾忌地议论了起来。
  听到大人在议论“柳家人活不过25岁”的那个传闻,其中大点的那个小孩听见了,哭唧唧地问他两个弟弟:
  “是不是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了?”
  最小的那个握着拳头道:
  “不会!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画面一转,同样是在这个祠堂里,夜色深深,柳相宜跪在供桌前的蒲团上,左手拿着一把小刀,右手拿着一块无名牌。
  小刀正要划破胳膊的时候,柳宴池就从祠堂里冲了进来:
  “三弟!那只鬼已经魂飞魄散了,你就算用血招魂也没用的!”
  “有没有用,试试才知道。”
  说完,他在胳膊上划了一刀,顿时一滴滴血滴在了无名牌位上。
  柳宴池急得哎呀一声,又劝:
  “三弟,这招魂阵法需要七七四十九天!也就是说每一天都要……”
  “我知道。”
  柳相宜神色平静地回答。起身,把那块沾上血的无名牌位放在了供桌上,和其他牌位摆在一起。
  小乌鸦眨了眨金色的竖瞳,它有通灵的能力,所以才能通过翅膀触摸旧物看到一些残存的影像。
  怪不得祠堂上方会有鬼气笼罩,原来之前在这里举行过招魂仪式。阿淮没死,魂自然招不回来,只能把阿淮的鬼气招过去了。
  它努力瞪大黄色的竖瞳,凑近一看,那块无字牌位上血迹斑斑,上面还干涸着新鲜的血,看样子是不久前滴上去的。
  “嗦、嗦以那块无字牌位是……”
  小乌鸦回头,阿淮那丝黑雾不知何时已经飘走了。
  第二天,柳相宜是被窗外淅沥淅沥的雨声吵醒的,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气雾蒙蒙的,看不出时间。
  手机就搁在床头柜上。
  柳相宜想抬手拿过来,手酸得抬不起来,就跟昨晚跑了一整晚的马拉松一样,直到现在,身体还残留着深深的疲倦感。
  昨晚的画面蜂拥地涌进脑海,柳相宜记得自己最后大概是阳气被吸走大半,困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怪不得某个相亲对象说,那些被吸走阳气的人得在床上躺好几天。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手机拿过来一看,竟然已经下午了。
  柳相宜转身一看,愣住了。
  钟秦淮竟然还躺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