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电话那边悠悠道:
  “柳总这么想知道啊?”
  又意义不明地哂笑了一声:
  “那柳总有本事就赢我啊,赢了我就告诉你……”
  这欠揍的语气!
  柳相宜挂断电话,将车子倒回到与那辆保时捷并行,然后降下车窗。
  他没说话,只朝对面望了一眼,对面的车子里没开灯,钟秦淮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
  柳相宜看不清他,但能感觉到他也正在同一时间望向自己。
  下一秒,两人同一时间脚踩油门,引擎发出轰鸣声。
  两辆车默契地一同飙了出去!
  “轰——”
  “轰——”
  引擎声震耳欲聋,大到柳相宜除了这个声音,其他都听不见了。
  柳相宜将油门踩到底。
  直到导航声音提醒:
  “前方危险路段……”
  前方不远处就是断崖。
  柳相宜虽然胆大但心细,眼看终点即将到达,他开始减速,防止车速过快冲出悬崖。
  而且,他分神从后视镜瞥了一眼,保时捷虽然紧随其后,但始终落后他一个轮胎的距离。
  他虽然减速了,但他料想钟秦淮也不敢加速,毕竟前边就是断崖,所以这场较量他赢定了!
  就在柳相宜减速的下一秒,紧随其后的保时捷仿佛瞅准了这个时机,猛地加速了!
  “刷”地一下。
  保时捷从他旁边疾驰而过。
  柳相宜(瞳孔地震):“!”
  这小子疯了吗!
  开这么快很容易……
  柳相宜还没腹诽完,就眼睁睁地看着那辆保时捷冲出了断崖。
  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接着快速坠落下去。
  几秒后,悬崖下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将柳相宜震得回了神。
  他猛地踩住刹车。
  残月从乌云里出来,一丝月光洒在那辆孤零零的黄色宾利上。
  除了这点鲜艳的色彩,周围全被夜色吞噬。
  雨停了。
  风停了。
  断崖上一点虫鸣鸟叫都没有。
  太安静了!以至于让柳相宜产生了一种被世界抛弃了的错觉。
  没有了超跑引擎的轰鸣声,当奶奶的电话再次打来时,柳相宜终于能不受干扰地听清楚了:
  “乖孙,刚才电话怎么挂了?”
  奶奶疑惑地问他,不等柳相宜回答,又赶紧激动地说回正事:
  “你那个冥婚对象呀,他叫钟秦淮,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你俩八字绝配。”
  柳相宜:“?”
  奶奶兀自沉浸在欣喜中:
  “冥婚冥婚,本以为乖孙得守活寡呢,他居然还没死……”
  “是个大、活、人!”
  柳相宜:“……”
  奶奶还是高兴得太早。
  他这冥婚对象刚死。
  以及……
  他刚才问钟秦淮的那个问题,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
  第2章
  农历三月三,祀鬼节,大凶。
  柳相宜要结婚了。
  和鬼。
  冥婚当晚阴风阵阵,风声呼啸而来,仿佛上千只惨死的冤魂,在寂静的深夜里发出凄厉的呜咽。
  “呼——呼——”
  阴风一股接一股,不断拍打在玻璃窗户上,仿佛上千只手在争先恐后地用力敲窗。
  “砰砰砰!”
  声响越来越急,越来越大。
  柳相宜左眼皮直跳。
  这是跳财还是跳灾来着?
  没等他琢磨清楚,“砰”地一声,窗户被吹开,一股阴风灌进来。
  他被吹得眯了下眼睛,等他再次睁开时,便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灵堂高挂的“奠”字纹丝不动。
  悬挂的挽联也纹丝不动。
  摆在地上的花圈也是如此。
  但窗户上贴着的那对“囍”字、从灵堂门口一路铺设的红地毯,全都被吹飞出了窗户。
  就连供桌上燃着的那对喜烛也“咻”地一下被吹灭了。
  灵堂瞬间漆黑不见五指。
  柳相宜:“……”
  过分啊。
  这风是长了眼睛吗?把他准备冥婚的那些玩意儿全都吹跑了!
  但没事儿,反正就走个过场而已,没有“囍”字这婚也能成。
  柳相宜把窗户重新关紧,又摸出打火机将供桌上的喜烛点上。
  惨红的烛光再次亮起,斜洒在供桌上摆着的遗像上。
  照片上的青年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微挑,透着一股与庄严肃穆的遗照很是违和的散漫。
  钟秦淮已经死七天了。
  今天是他的头七。
  到现在,柳相宜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太复杂了!
  心里跟被台风刮过一样混乱。
  但死对头这种关系,默哀七天够尊重了,再多就超过了。
  柳相宜定了定神,视线从那张遗照缓缓下移,落在了搁在供桌上的那支手机上。
  钟秦淮死后的第二天,他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死者的手机里就存了你一个人的号码,你把它领回去吧。”
  本来想把手机封存起来的,但当道士的二哥说,冥婚需要把他的某样东西,和钟秦淮的某件遗物一起烧了才能成。
  并且,供桌下的火盆早已装好炭火,在劈里啪啦地燃着。
  柳相宜用剪刀剪了一小撮头发下来,装在一个透明小袋子里,放在那支手机旁。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他看了一眼那张遗照,唇角弯起:
  “钟总,活着的时候总跟我作对,死了帮我个小忙不过分吧?”
  说到这,柳相宜顿了下,自嘲地笑了笑:
  “算了,问也白问,别人冥婚也不会问鬼愿不愿意,反正都是活人说了算,死了的就老实接受吧。”
  话音刚落,柳相宜的手机就响了,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
  是个陌生号码。
  他没多想就接了。
  下一秒,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就从手机里飘出来:
  “柳总单方面决定跟我冥婚,是不是不太礼貌?”
  柳相宜瞬间愣住。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这散漫的腔调是钟秦淮没错了!
  但那小子已经死了!
  以现在的黑科技,想要装神弄鬼太简单了!ai合成一下就能骗到人,就是不知道这骗子从哪里搞到的钟秦淮语音。
  柳相宜眸子微沉。
  他生气的时候也喜欢笑,只是微笑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不好意思,我这人从不信邪,所以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是没用的。”
  那边沉默片刻,随即笑答:
  “既然柳总这么迷信科学,那待会儿可要把手机拿稳了。”
  柳相宜:“?”
  下一秒,细微的声音陡然在灵堂里响起,像薯片包装袋里藏进了一只老鼠,现在那只老鼠想要钻出来,便一点点啃食包装袋的声音。
  “嘶嘶嘶——”
  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听得柳相宜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迅速环视一圈。
  灵堂没开灯,只亮着两根喜烛,除了供桌这一小片区域有点光亮外,其他区域一片黑暗。
  “嘶嘶”声还在继续。
  这声音哪来的?
  柳相宜在灵堂里到处搜寻。
  突然他脚步一顿。
  这玩意儿……好像就在他身边。
  甚至,就是他手里紧握着的那支手机里发出来的!
  意识到这点,他后背发凉,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低头一看:
  手机屏幕正在被一点点撕开。
  像是有什么要从里边钻出来。
  柳相宜:“!”
  得立刻把手机扔了!
  他刚一抬手,便听见“咔嚓”一声,是手机屏幕裂开的声音。
  下一秒,手腕就被突然攥住!
  柳相宜整个身体瞬间僵住。
  好凉……
  像被一条蛇缠上了手腕,还是从沼泽地里爬出来的那种,带着湿漉漉的凉意,那种冰凉黏湿的诡异感太怪了!
  柳相宜不敢动。
  完全不敢动。
  直到数秒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低下头一看,愕然发现:
  攥住自己的竟是一只手。
  纤长苍白,甚至能隐约看到手背上微透出来的幽青色血管。
  漂亮得像骨瓷艺术品!
  但这只漂亮的手,是从手机里钻出来的,这就很惊悚了!
  更惊悚的是,这双手他曾经暗戳戳地欣赏过不止一次。
  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这是钟秦淮的手。
  柳相宜的手微微发抖。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恐惧,攥住他的那只手陡然化成一缕黑雾。
  钻回手机里。
  紧接着,手机里飘出轻笑声:
  “柳总要是还不信,需要我再表演一个更不科学的给你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