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今日来的是端王府的世子。”
  葛妍反驳了她,见姜钰雪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神色,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的脑袋,
  “姜大人当真是什么都没同你说?”
  姜钰雪眯起眼,为难地回忆着。
  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她只记得她父亲一直嘱咐她三不要:不要跑、不要看、不要说,其余的好像只说了对方是个他们惹不起的人。
  “那姜小姐等会还是小心些为好。”
  话语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殿门前。
  葛妍意味深长地看了姜钰雪一眼,径直走进了殿内。
  殿内,觥筹交错间是舞女们婀娜的身姿。
  众臣显然已经聊完了政事,带着自家的家眷在互相敬着酒。
  小殿北面的深处垂了一层细密的珠帘,珠帘后有人相谈。
  “微臣参见世子殿下。”
  珠帘后,姜甫正端坐在席子上,福身向对面的人行礼。
  “姜大人请起。”
  对面的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玉白色的宽袖长袍发出窸窣的声响,柔顺的青丝从肩膀垂落到席上。
  “听闻姜大人接任了丞相之位,恭喜姜丞相。”男子的声音清冷如幽深的冰泉,墨色的双眸下深邃平静,让人捉摸不透。
  早便听闻端王世子裴敛喜怒不形于色,本是有心理准备的,但真正见到人时依旧让姜甫暗暗擦了把冷汗,“承蒙世子殿下挂怀,臣定当恪尽职守,尽忠朝堂。”
  话落,他拿起放在身侧的木匣子,向裴敛递了多过去。
  珠帘外。
  姜钰雪在葛妍之后进了殿,随着宫女的指引继续往里走。她环顾四周,发现殿内的那些家眷中有不少她认识的女子。
  倒不如说,应该是和葛妍要好的女子,就是之前聚在一起笑她是个小废物的那群。
  见到她进来,她们一个个都盯着她看,眉眼里带着怪异的笑。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总之姜钰雪不太喜欢。
  好烦,所以她才不喜欢来这种地方。
  姜钰雪心想着,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舞女的表演戛然而止,人群忽然蹿动。一个个红衣蹁跹的舞女宛如池中的锦鲤,排着队绕着圈,轻盈地游荡。而姜钰雪则像是那池中的一抹小荷,被这群锦鲤团簇着,推搡着。
  等……等等,怎么突然这么多人?
  姜钰雪被这忽如其来的人群截住,心里满是疑惑和慌张。她试图在人群中站稳脚跟,却反被裹挟着往前挤。
  忽然,身后不知被人猛推了一把,她脚步踉跄,控制不住往珠帘的方向冲去。
  不、不好!要摔了!
  情急之下,她慌乱地抓住了几串珠帘,本想借此稳住身形,没想到那珠帘的串绳竟细如银丝,根本不堪重负。
  下一刻,只听“啪”的一声,串绳断裂,珠子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
  此时,帘内的裴敛抬手正欲接过匣子。
  蓦地,珠帘唰地散落,一道人影陡然出现在他眼前,径直摔在他怀中。还未等他收回手,左手便被对方一屁股坐了上去,收回的右手便这么顺势地抓在了她的肩膀上,被迫稳稳地接住了她。
  姜钰雪摔得头晕眼花,下意识抓住对方的衣襟。
  香软满怀。
  怪异的感觉。
  裴敛微微蹙眉,被压着的左手不自在地抽动了一下。
  姜钰雪一个激灵,从对方怀里一下跳起,小脸通红地捂着自己身后。
  在她看清对方面容的那一刻,脑海中记忆翻涌,指着面前的人大声道:“流、流氓!”
  第2章 第2章 流氓
  “流、流氓!”
  珠帘散落一地,殿内的莺歌燕舞骤然停止,众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了珠帘后的位置。
  姜钰雪一手捂着身后,义愤填膺地指着罪魁祸首,小脸通红。
  裴敛看向指着自己的手,默了会,抬眸冷眼看她:“这位小姐,是你自己撞过来的,按理来说还应是我告你袭击我在先。”
  “我袭击你???”
  谁袭击他了?!分明是有人突然从后面推她,她才不小心摔倒的!她顶多算是坐了他一屁股而已吧?
  屁股……屁股也能袭击人了吗?
  指向对方的手止不住地哆嗦着,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下半句话,反倒是把自己抖成了发红发烫的小番茄。
  “我……我这是……”
  嘴一张一合地扭捏了好一会,她还是没想通她的屁股为什么
  cr
  会袭击人,干脆跳过这个话题:“这是两码事!一码归一码!我说的是……!”
  “我们之间还有两码事?”裴敛蹙眉疑惑。
  “你……!”
  姜钰雪本以为对方会辩解什么,没想到他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是一点心虚的痕迹都没有。
  她应当没有认错人才对……
  视线在对方的脸上流转着,剑眉入鬓,双眸深邃,高挺的鼻梁下是淡色的薄唇。
  分明就是这对眉眼,连那对黑眸中透出的冷意都一模一样,特别是衣领下露出的那一段锁骨上若隐若现的红痣……绝对就是他!
  “看够了吗?”
  视线中的薄唇轻启,传出了对方清冽的声音。
  裴敛不紧不慢地抬起手,将被扯乱的衣领重新收紧。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抚平衣领上的褶皱,明里暗里都像在警告对方非礼勿视。
  姜钰雪脸上原本稍稍褪去的红晕又迅速从耳根窜满了整张脸,睫毛扑闪着飞快移开视线,辩解道:“我、我没有!我是、”
  “姜钰雪!”
  还未等她说完自己的辩词,身后便传来了一声怒斥。姜钰雪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姜甫正站在自己身后。
  “爹爹!”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姜钰雪赶忙跑到姜甫身边,拉着他的袖子诉苦:“爹爹,就是他,他就是那个流氓……!”
  然而,听到此话的姜甫不但没有安慰她,反倒生气地打断了她的话,瞪了她一眼:“……你还不住嘴!”
  姜钰雪顿时噤声,不知所措地被姜甫拉到了身后。
  姜甫挡在姜钰雪身前,上前对着裴敛深深一躬,久久未起身:“臣之小女自幼被臣娇惯,不懂规矩,竟做出冒犯殿下的荒唐之事,臣罪该万死!”
  嗯?
  殿、殿下?!
  原本还处在疑惑中的姜钰雪陡然一惊,愣在原地。
  “臣愿领受任何责罚,只求殿下能饶恕小女这一次的无知之举,臣日后定会对她严加管教。”
  话落,姜甫埋首对着身后的姜钰雪使了个眼神,低声斥道:“还不快过来!”
  姜钰雪看着突然为自己赔罪的父亲,反应过来自己惹了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在这一声催促下胆战心惊地躬身跪了下去,不敢再抬头。
  听见姜甫的话,裴敛整理袖摆的动作陡然一滞,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他缓缓抬起头,面无波澜地看向姜甫,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在他一旁的身影。
  眼前的女子低着头,垂耳髻耷拉在两侧,头上的簪花还微微打着颤。
  裴敛收回视线,垂眸默了几息,似是得出定论,抬眸看向姜甫。
  在场众人噤声不语,有的怕被波及,低头不敢多看一眼,有的酒意未去,仰头等着看出好戏。
  “殿下消气。”
  还未等到裴敛出声,围帘内又响起另一人的声音。
  那人不知何时已经越过一地狼藉,膝行上前:“臣,御史大夫葛承参见殿下。”
  裴敛沉默地看了姜甫几息,这才分了点视线给葛承:“葛大人。”
  得到了裴敛的回应,葛承面上笑意更深,继续道:“方才臣都看到了,是姜大人的小女不小心摔了一跤,恰好摔进了这围帘内罢了。姜府小女平日不与人接触,见识的少,这才惊慌下冒犯了殿下。”
  他一说完,看热闹的其他大臣似是终于得知了来龙去脉,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
  转息,葛承皱起眉头,款款躬身,哀叹一声:“想必是姜大人为朝廷日夜操劳,疏忽了对女儿的教育。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还望殿下高抬贵手,饶她这一回。”
  接着,看向姜甫语重心长道:“姜大人回去好好教导便是。”
  姜甫面色一沉,很快又收起了神色,沉着气对裴敛躬身,接过话:“是臣教子无方,今后定严加管束。”
  见姜甫老实地下了自己给递的“台阶”,葛承低垂着头,暗自得意着。
  随后膝行上前,往裴敛的方向靠了靠:“殿下,外头春日当好,臣早便安排了人在小殿不远处的亭子里置办了场子。不如臣带殿下一同过去,换换心情如何?今日臣的爱女也来了,给殿下舞一曲,当是献个丑,换殿下一笑了。”
  说罢,他往身后看了眼:“葛妍。”
  此时,一直默默藏在他身后的葛妍垂首膝行而上,轻声道:“小女见过世子殿下。”轻盈的裙摆铺散在坐席上,与她抬眸时的羞怯之色相互映衬,越发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