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痛哭流涕的男人立刻扭头,忐忑地向林湛求证。见医生点了点头,他才终于双手合十跪倒在地上,然后同手同脚地跑向了护士站,嘹亮的哭声响彻走廊。
  终于安静了下来。
  哭闹、尖叫在耳边如海潮消退,血液浓重的铁锈腥味也慢慢散去;而那股带着木质的冷香,不经意间剥夺了林湛所有的注意力。
  他努力不去闻谢辞身上的味道,怕再闻就会上瘾。
  谢辞却歪着头看他:我都照你说的做了,还生什么气?
  没头没尾的话,过于暧昧的语气,林湛的ptsd快要犯了。他忍着心脏的抽痛,一字一顿地说:首先,我没生气。其次,你做什么了?
  谢辞认真地复述刚才急救时林湛的指令。
  哄她。
  林湛身体一僵。
  他真的以为谢辞与病人是男女朋友关系。毕竟,谢大少的风流情史可绝不算少。从高中到大学,林湛冷眼旁观着他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如果那个人有兴致提笔记录写自传,怕是能将风流韵事写满厚厚的一本书。
  就算哪天谢辞抱着一只路过的流浪狗跟他说,这是他新谈的对象,林湛怕是也不会怀疑。
  就这么怀疑热心市民的用心?以后谁还敢做好事?
  这只能说明你前半辈子做的孽有点多,导致信任感缺失。
  林湛浅淡疏冷的瞳孔里倒映着谢辞的笑,一冷一热,中和了重逢的悸动。好像他们永远是这样,温差鲜明。
  谢辞还要说什么,电话却倏地响起。
  血迹斑斑的手臂架在耳畔,而谢辞只是瞥了一眼林湛,边通话边离开,像是有什么急事。
  莫名其妙地出现,自说自话地离开。
  仿佛这一面,又像是林湛做的一场白日噩梦。可习惯了被噩梦纠缠,林湛竟舍不得醒来。
  你...
  挽留的话被硬生生地咽了半截。林湛咬住了下唇,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被同一个人绊住了脚步。
  那半截话偏偏被谢辞听了个一清二楚。那人转身,半挑了眉,仿佛谋局的猎手,在猎物要撞上来的前一刻,眼睛里藏着餍足的笑。
  ...算了。
  林湛挪开视线,沉默地看着地砖的缝隙,想,还是再也不见的好。
  谢辞出国六年,他们没有交换过只言片语,对于彼此的回忆,只停留在六年前那个燥热的夏天。
  林湛猛地闭了闭眼,眼睫颤抖,耳边又响起虚幻的蝉鸣,聒噪得像是午夜纠缠的喘息。
  用力摇了下头,低血糖的晕眩感更重。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奔赴战场,路过护士站时,实习生怯生生地喊住了他:林...林医生。这是刚才那个人留下给你的。
  什么?
  林湛皱眉接过。
  一杯加了三块方糖的咖啡;温热的油纸袋里,圆滚的糖炒栗子翻着甜蜜的颜色。
  林湛蓦地看向医院大门,可那里早已没了谢辞的影子。心脏又像是被人抽打过,累年的旧伤隐隐作痛。
  他仰头猛地灌下那杯咖啡,咬碎了所有的脆弱。
  如果今天的重逢是一场噩梦,那他最好快点醒过来醒过来,不要被过去和回忆困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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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向暗恋,久别重逢;彼此喜欢,但死对头。伪浪子攻x伪清冷受,受觉得攻花心不正经,攻觉得受对他生理性厌恶。
  妙就妙在俩人凑不出一张能解释的好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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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人口味xp剧情,请勿上升道德审判
  第2章 云越医药,谢辞
  桌上,摆着一份处罚通知书。鲜红的印戳,被清晨的阳光刺得刻骨。
  林湛随手翻了翻,随意丢进了抽屉的最最底层。他抱着一摞资料离开办公室,而护士台后面传来刻意压低声音的八卦:听说林医生又被罚了?
  是啊。
  这次是因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你们都知道上次的医疗事故吧?林医生还在停职察看期间呢。昨天急诊一个电话他就去了,没打报告就做了手术。现在科室里都在传,林医生怕是要被赶出心外了。
  不可能。他师父给他撑腰呢,怎么可能走?
  是啊是啊,我也不希望他走。小护士难掩花痴地望向林湛的背影,虽然林医生是块不会笑的冰疙瘩,但是他是真的帅啊。
  耳边的八卦一字不漏地落在了林湛耳朵里。他只是垂了眼睛,面无表情地淌过了流言蜚语。
  早过了饭点,林湛却一点都不饿。他这两天睡得不好,胃里腻腻的堵着,吃不下东西,看见油大的东西就吐。除了昨天那袋糖炒栗子能勉强入口,他对其他的都兴致缺缺。
  天色蓝得透明,只淡淡地飘着两三片云,恬静美好地像是孩子睡前绘本里的插画。这样的好日子,总是会让他想起读书时的悠闲时光。
  离开校园几年,再回想起来,全是怀念。
  他闭着眼,后仰着头。纤细的脖颈从深蓝毛衣中滑了出来,皮肤白得能看清极淡的青色血管。细软的黑发随意地垂下,蹭过花坛旁的树叶,像是栖息在花叶上的小动物,打着悠闲的盹。
  身后有人走过,留下熟悉而陌生的残香。木质香水,前调浓烈,中调温暖,后调高冷。像是伪装成玫瑰的食人草,诱人上勾,吃干抹净,然后刻薄地吐出白骨。
  林湛猛地睁开了眼,向后扭头看去他竟然以为,谢辞又出现在了这里。
  可身后,只有神色匆匆的陌生人而已。空气中的余香淡去,像是一场被阳光催生的错觉。
  又是噩梦...呵。
  就这么短短的几秒,林湛的掌心已经微微濡湿;心跳上了喉咙口,脉搏震得他呼吸不畅。
  人的应激表现很有意思。恐惧或期待、愤怒或狂喜,有时,截然相反的心绪却有着统一的躯体化表现。
  林湛慢慢松开手,掌心的咖啡纸杯已经被他捏得变形,棕色污渍落在白大褂上,像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他想了想,从兜里拿出一支极小的红外温度计,伸进耳道。嘀地一声,屏幕飘着淡淡的粉红,37.5摄氏度,赫然其上。
  林湛闭上了眼,倒在长凳上假寐。
  又是低烧。
  大概是青春期被噩梦折磨出来的习惯性身体反应。
  嘀、嘀嘀
  闹钟适时地响起,从噩梦里捞回了林湛支离的意识。
  他回办公室拿了电脑,对着镜子整理衣装。换下白大褂,在深蓝色毛衣外随便搭了一件羊毛外套。出门前对着镜子随意瞟了一眼,这才发现,脸色好像白得吓人。
  可别低血糖晕了。
  林湛从抽屉里拿出两颗薄荷糖,揣了一颗,含了一颗。入口的瞬间,腻得他皱眉。
  味儿都不对。以前那种糖停产了?
  走向科研中心的路上,林湛握着手机,低头翻找着购物商城卖品列表,试图寻找大学时宿舍楼下超市二排货架上的那种黄色包装的薄荷糖。
  他毕业了就没再回过母校。这些年吃的杂牌子的糖,充其量只能算是生命体征维持物。尤其是医院里卖的那种,甜得齁人。平常吃吃倒也罢了,但生病的时候,他只想找回那种熟悉的、安全的味道。
  师!兄!
  林湛听见有人在叫他,气喘吁吁的。
  他刚停下脚步,就被一个不明飞行物撞飞。一个短发女医生同手同脚地从身后抱住林湛,挂着他身上,像是八爪章鱼。
  林湛艰难地回头:知道你学过跆拳道,但能不能别老用在我身上?
  什么啊,我哪儿舍得拿你当靶子。有空我拿老赵练手就是了。
  韩子宁弯着笑眼,蹦跳着下来,相当潇洒地甩了甩短发:听说你又被罚了?这次罚多久?一周?
  一个月。
  什么!韩子宁怒道,一个月?!那群做决策的饭桶是不知道心外有多忙,手术有多少?不让你上手术台,是想累死我?!
  没办法。
  哎。
  摊上这种不懂人间疾苦的领导,韩子宁也只能认命。
  她从兜里抽出林湛的右手,翻转手腕,露出他削瘦腕骨附近一道二指宽的狰狞伤疤。她习惯性地用碘伏帮他抹了一遍,心疼地问:还疼么?
  六周前的一次医疗事故,病人意外死亡。虽然最后经调查,林湛无责,但患者家属根本控制不住愤怒,用刀直接划伤了林湛的手腕。
  伤口很深,一个多月也没能完全痊愈;可比医闹更伤人的,是医院间的流言蜚语,还有病患的不信任。
  曾经有偏激的病人朝着林湛扔果核,还有人扬言要换主治医生;光韩子宁看见的,就有三四次。她不敢想,更多的时候,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林湛到底承受了多少偏见和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