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三日逃杀 第3节
  进一步勘察,技术人员发现房门的锁有撬动痕迹,可以判断凶手是用铁丝之类的东西开锁进的屋,凶手有开锁技术。
  现场信息就这么多,几乎都是问题,没有答案,按照刑案侦办程序,首先要寻找目击者。
  这功夫黑皮遇害的消息已经传开了,附近很大区域的居民都聚在大门口往里面张望,可惜案发时间是凌晨,邻居们都在睡觉,没有一人看见有可疑人员出入黑皮家。
  不过大家对这个大混子的反响倒是不错,说左邻右舍不管谁家有啥事情黑皮都会主动帮忙,逢年过节还会给老人们送去礼品,但这仅限于这一片的人,他在外面经常打架斗殴,下手贼狠,因此不少人怀疑这是仇家来报仇了。
  唯有黑皮的奶奶反应一点信息,说自己在半梦半醒中感觉有个白影站在头顶盯着她,但她看不清楚,甚至不确定是不是人影,等她完全醒过来时白影又消失了。
  一个眼神不好的老太太,反应这样一个模糊情况,目前还不能考虑进案子中,以免影响判断。
  下一步是了解黑皮遇害前的活动轨迹。李荣富首先问奶奶昨天晚上黑皮回来后都跟她聊了什么,奶奶说黑皮孝顺,没事儿就会陪她说话,哄她开心,说的都是家长里短,昨晚也是一样,就是聊的时间比以往长,没啥特别的。
  这时,清河村的村长赵三脚急匆匆从人群后走进来,热情地去跟李荣富握手。
  赵三脚这个人邸云峰有印象,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秃顶,大啤酒肚,个子不高,很有些威望,平日里派出所处理那些不构成违法犯罪的矛盾纠纷都会喊他帮忙调解,他调解的方式也很简单,过去之后双方当事人每人屁股上踢三脚,骂骂咧咧说这点儿屁事麻烦警察丢不丢人,当事人却也都听,乖乖地跟他回村委会解决,基本都能和解。
  这个老头儿方方面面都是个合格的村长,对镇子里的很多事情都心中有数,只是爱拿领导派头,打官腔,平日里都是白衬衫西裤,腰上挎着手机,路过人群时总是喜欢清嗓子,唤起别人注意。
  在他的讲述下,邸云峰他们知道黑皮从今年春天开始租下原供销社的闲置房屋,开了一家麻将馆,生意不错,这大半年以来他的主要活动范围就是麻将馆,有几个小半达子跟他混,随即赵三脚派人找来了跟黑皮走得最近的小混混二青。
  二青看上去十八九岁,染着一脑袋黄毛,瘦得像根面条,胳膊上纹着臭鱼烂虾,眼神带着一股凶蛮。
  一开始他很不配合,李荣富问他什么他就是不知道,李荣富警告他这是警察在查案,他有义务配合,他却扯着脖子喊,“警察有啥了不起的?我大哥被杀了,你们不抓杀人犯,审我干鸡毛?”
  话音未落,赵三脚从斜刺里杀出,对着二青的屁股就是三脚。二青大骂“谁他妈活得不耐烦了”,转头怒视,看见是赵三脚,原本因愤怒而大张的嘴强行顺势咧成一个笑容,“赵大爷,这么多人呢,你给我留点面子。”
  赵三脚拎着耳朵把他拽到李荣富面前,道:“你个小兔崽子要他妈什么面子?说话他妈他妈的,跟他妈谁学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县里的李警官,比我官大好几倍,问你啥你就回答啥,别找我让你爸给你开皮。”
  二青驯服地向李荣富点了点头,随即讲起昨天的事。前天晚上黑皮住在麻将馆,昨天早晨二青去的时候黑皮还没睡醒,二青就去街边买了两份豆浆油条,回去后黑皮醒了,他们一起吃。吃完饭,收拾一下屋子,开始上麻友,一开始只有三个人,黑皮给他们凑手。
  麻将馆很大,一共有十五张桌子,通常是早晨九点左右上人,白天平均只有四五桌,下午四点左右开始爆满,一玩玩到半夜,玩完黑皮直接睡觉,第二天早晨再收拾。有时候三缺一,黑皮或者兄弟们就会陪着玩,什么时候人多了再把位置让出来。
  昨天到中午的时候也只有四桌,都是镇子里的熟人,中午黑皮和二青吃的泡面,下午快天黑时,所有桌子都坐满了,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乌烟瘴气,黑皮闲下来就吩咐二青去市场买几样糕点,说晚上回家看奶奶。他很孝顺,日常里会变着法儿给奶奶买好吃好喝的。
  二青说截至那时一切正常,黑皮心情不错,还嬉皮笑脸地跟马寡妇扯淡。
  等二青提着糕点回来时发现黑皮正在里屋打电话,他没听见电话内容,刚一推门,黑皮正好挂断电话,他只听见黑皮说“我知道了”。
  二青说:“我看得出来这个电话让我大哥心情很差,黑着脸,皱着眉,有啥心事儿。这不太正常,我大哥这个人胆识过人,平时就算是出去打架都没犯过愁,几乎没有让他害怕的事。”
  他问黑皮怎么了,黑皮这才从思绪中出来,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没事儿,但他还是明显感觉到黑皮脑袋里在琢磨事。
  天黑以后,有几个镇子里的“大耍儿”来找黑皮打扑克,一把成百上千输赢那种,黑皮就把他们让到里屋玩,并让二青在外面望风。
  二青说黑皮这个人好赌,技术也不错,很少输,但昨晚可能是受心情影响,一直在输,玩到八点,黑皮越来越烦躁,便把牌窝儿让给了二青,说输了算他的,赢了算二青的,二青接替继续玩,他拎着糕点往家走了。之后二青再没见过黑皮。
  夜里十二点,最后一桌麻将散场,二青检查一下门窗,关上电源,锁上门就回家了。
  二青毕竟是个孩子,说完这些眼眶湿了,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他妈要知道谁弄死我哥,我杀了他全家!”
  赵三脚听罢又是三脚。
  李荣富听完问了两个问题。第一个是黑皮有没有什么仇家,可以报复杀人那种。
  二青说仇家倒是不少,但不至于杀人,最近半年黑皮也收敛了很多,告诉小弟们世道变了,打打杀杀不流行了,得研究赚钱,他们没出去惹祸,反正他想不到谁敢杀黑皮。
  第二个问题是黑皮的右手大拇指有没有什么特点。二青说有个蝎子纹身,蝎子身子在手指肚上,尾巴缠在手指上。
  这似乎是个有用的信息,可当李荣富问这个纹身有没有特殊含义时,二青说不知道,他认识黑皮时就有,挺常见的一种图案。
  二青一直没有看见过黑皮的尸体,这会儿说:“我觉得你们应该到医院去找找线索,我大哥练过武,身手好,三五个人打不过他,昨天还带着武器回家来的,凶手肯定也受伤了,得去治病。”
  这家伙还挺懂,只可惜他不知道他大哥死得多么干净利落。李荣富问他“武器”是指什么。
  二青说黑皮有一把三棱刺,平时藏在麻将馆里,少数打架时候会带着吓唬人,或者给别人揍了之后的一阵子会带在身上以防万一,昨晚黑皮离开麻将馆时他看见黑皮去了藏三棱刺的地方,估计是把它带回来防身了。
  凶手用的是黑皮的武器吗?李荣富看向搜集物证的警员,警员表示现场没再有其他三棱刺。
  这会儿,一直在一旁认真听的邸云峰站出来提示道:“手机,李队,黑皮的手机好像不在现场。”
  此话一出,所有警员都怔了一下,李荣富马上让二青拨打黑皮的电话号码,所有人自发屏息静听。
  嘟……嘟……,等待接听的提示音持续响着,但死亡现场并没有手机铃声响起,正在大家猜测是不是静音了时,电话被挂断,二青再打过去,关机了。
  手机还在被谁操作着,十有八九是凶手!可是凶手放着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不拿,拿走被害人的手机干什么呢?
  随后,警方前往麻将馆,确认跟二青描述一致。李荣富召开现场会,对案情进行分析,初步认定这是一起精心谋划的报复杀人案,凶手对黑皮的作息规律有很好掌握,对黑皮的“武器”也有所了解,大概率是熟人作案。二青反应的那个电话很关键,从接电话前后黑皮的所作所为可以推测应该不是凶手打的,而是有人给黑皮通风报信,这个人应该知道些什么。
  他做出部署:法医将黑皮的尸体运回检验室进一步尸检,他和警员攀天星一组,回移动公司调取黑皮昨天的通话记录,找出那个给黑皮打电话的人,另一组是女警佟小雨,由镇派出所配合查阅黑皮的犯罪记录,找出黑皮的仇家,另外镇派出所全体警员行动起来,继续加强走访,广泛搜集目击线索。
  对于李荣富的判断,邸云峰全部认同,不过他也想到几个诡异之处:一是凶手为何选择难度系数很大的作案方式?想要杀死一个熟睡的人,刺心脏和喉管都比刺眼睛稳妥;二是凶手为何要砍掉死者的大拇指并带走?单从仇杀的角度来讲,多此一举;三是凶手为何要带走黑皮的手机?刚刚打电话居然还开着机,他想继续使用吗?
  第5章 另一家麻将馆的老板
  纵使踌躇满志,但没人给邸云峰说话的机会。
  上午九点,大家分头行动,老罗带着派出所警员走上街头,留下邸云峰陪同佟小雨查阅黑皮的犯罪记录。
  当时犯罪记录还没有全部实现网络互联,都以纸质档案的形式留在办案机构里,清河镇派出所作为黑皮户籍所在地和常住地的公安派出机构,档案理论上是最全面的。
  走进二楼角落里充满霉味的档案室,佟小雨伸出手,满是崇拜地看着邸云峰,自我介绍道:“我叫佟小雨,你警校同一届的校友,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的确,说邸云峰是警校的名人并不过分,除了成绩优异外,还因为他是“拼命三郎”。
  警校二年级时,一次外出购物,商场附近发生一起恶性事件,三个手持尖刀的乘客袭击一名出租车司机,邸云峰果断出手,赤手空拳上去搏斗,成功制服两名歹徒,自己的肚子也被划了一刀,另一名歹徒逃跑,他狂追二里地,最终把歹徒抓住,然后他只是用衣服简单勒住伤口,回去帮忙把受害司机抬上救护车,又把三个歹徒送到附近派出所,这才去医院,走进导诊大厅人就晕了,医生说那一刀要是再深个两厘米,当时他的肠子就能流一地。
  那件事给他带来了很多荣耀,当地公安机关主要领导亲自去医院看望他,给他颁发见义勇为证书,出租车公司送了锦旗,还拿出一部分钱当奖金,出院后走在学校里到处都有同学跟他打招呼,女同学更是会远远地在背后窃语,“就是他,就是他,那个邸云峰。”
  他并不享受这种荣耀,但他很自豪自己还没毕业就做到了维护公共安全众,对得起警察的使命,然而现在,那个大家眼里的英雄沦落到这种地方每天处理两口子打架、噪音扰民、玻璃被砸等小事,就算是现在发生一起凶杀案,他也只能配合人家查档案。
  这会儿被佟小雨一说,邸云峰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机械地地跟其握了一下手,没有回答。
  乡镇派出所的档案管理不是很规范,很多东西对不上,好在佟小雨似乎对档案整理有专长,逐渐筛选出黑皮的一部分记录。
  这个黑皮可谓劣迹斑斑,寻衅滋事、聚众赌博、故意伤害、毁坏他人财物等违法行为比比皆是,甚至还有一条是往仇家灵棚里扔麻雷子炸棺材,佟小雨一边翻看一边气愤地说:“要不然这家伙死了就死了吧……明显是为民除害嘛……”
  邸云峰郑重其事地说:“一个人再恶贯满盈,也只有法律能制裁他,别人绝无权剥夺他人生命。”
  佟小雨吐了吐舌头,“说说而已,不要这么认真嘛!我猜你上学时最优秀的课程一定是思想政治。”
  邸云峰没再理她,皱起眉头,端起最后一份档案,全神贯注地迅速阅读。
  上面记载了黑皮在去年冬天犯下的一起故意伤害案。
  受害人有两名,李宽刚和李玲丽,是镇子里另外一家麻将馆的老板和老板娘。
  案件经过是:黑皮的奶奶去菜市场买菜,不小心踩到了李玲丽的脚,李玲丽大骂黑皮奶奶,黑皮奶奶给李玲丽道歉,蹲下来要给李玲丽擦鞋,李玲丽一脚踢在黑皮奶奶的脸上,将其踢倒,而后让自己的狗去咬老太太。
  下午回家,黑皮发现奶奶脸上有淤青手上有伤口,就问奶奶怎么弄的,奶奶怕他惹祸,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黑皮不信,他知道奶奶今天去了一趟菜市场,便纠集十几个小弟带着砍刀杀到菜市场,扬言不把事情说清楚他就挨个摊位砍。
  摊贩们不敢得罪他,同时也很气愤李玲丽的做法,把事情经过如实讲了出来。
  黑皮直接带人冲进李宽刚的麻将馆,不由分说一顿猛打猛砸,李宽刚和李玲丽也不是善茬,拿着菜刀铁锹从里屋出来对战,但黑皮这边人多势众,黑皮又是练家子,两口子没几下就被砍了数刀,倒地不起,接着黑皮当着两口子的面把咬人的狗开肠破肚,把麻将馆里里外外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这才罢休。
  当时门口围聚了很多看热闹的人,黑皮朝他们喊:“都他妈给我听好了,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我奶奶,别怪我跟你们玩命!”
  事后黑皮以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但因为他积极赔偿受害人,双方达成谅解,缓期两年。
  佟小雨同时也在邸云峰肩侧看着这份内容,看完又道:“单从孝顺的角度来说,黑皮还不算无药可救。”
  邸云峰心想这丫头怎么这么多废话?匆匆放下黑皮的档案,又埋头翻找起来。
  他在清河镇工作时间不长,却听说过李宽刚这个人,也是地痞流氓之类的选手,还有个绰号叫李大眼儿。
  在飘过脑海的零碎信息里,他隐约记得这家伙好像某方面跟凶手的特征比较吻合,他要看看李大眼儿的档案。
  可惜档案实在太多,又没有索引目录,翻来翻去一无所获,让他有些烦躁。
  这时,佟小雨把一个本夹递到他面前,他翻开来看,正是李宽刚的。他有些意外地看向佟小雨。
  佟小雨略带炫耀地说:“档案管理都有管理员的逻辑,最前面的管理员明显是想按照案件轻重分类,后面的则是按照时间顺序,最近两年应该是没有专人管理档案,没有逻辑但位置相对固定,看懂这些逻辑再找就容易啦!”
  邸云峰暗暗吃惊原来这种事也这么有学问,不过他没时间研究这些,迅速查阅李大眼儿这个人。
  臭味相投,一丘之貉。李大眼儿今年四十五岁,四十多年的生命中有一多半是在监狱里度过的,最严重的一次是故意杀人未遂,被判了六年,最近几年才好转一些,派出所里有很多出警记录都是他们两口子小偷小摸以及跟邻居打架,比较典型的是李大眼儿的儿子在学校被同学欺负,李大眼儿两口子冲到同学家把家大人揍了一顿,连瘫痪在床的老人都挨了两巴掌,另外,这个李大眼儿80年代当过兵,还是侦察兵,受过专业军事训练。
  就是这个!邸云峰眼前一亮,受过专业军事训练,符合杀死黑皮的凶手特征。
  佟小雨拿出手机准备汇报,却见邸云峰先一步冲出档案室,她在后面追,“你要干什么,我们要先请示一下再行动吧?”
  邸云峰说:“如果李大眼儿是凶手,这会儿一定在潜逃,节省一秒是一秒!”
  清河镇被一条国道分成南北两部分,1996年邸云峰借读的时候镇子还保持着七八十年代的样貌,全部都是低矮的旧平房,买卖家数量有限,如今八年过去,镇子焕然一新,大部分房屋都变成了红顶的砖瓦房,国道两侧清一水儿地改建成了二层门市,修车店、饭店、理发店、网吧、游戏厅、超市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家夜总会,镇子深处还建起了几栋楼房。
  李大眼儿的麻将馆就在街面上,不过是在最后一片还没被开发成门市的平房区,房子灰墙灰瓦,玻璃蒙尘,房顶上还长出了一棵小柳树,这种破败的景象中,墙上贴着大大的“出租出兑”,更显现出生意不景气。
  看到这一幕,邸云峰心想也许黑皮和李大眼儿之间除了往日仇恨很可能还涉及到生意上的竞争。
  屋内空旷,八张麻将桌闲着七张,只有一张桌子前坐着四个妇女,正在“稀里哗啦”地洗牌。
  邸云峰进屋后二话没说,先里外搜寻一圈,确定李大眼儿没有藏在家里,回到桌子旁边问:“你们都是李宽刚什么人?”
  其中三个妇女一起看向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眼皮都没抬一下,往桌子上摔了一张牌,“八万!”
  她烫着一脑袋大波浪,脸抹得煞白,嘴唇通红,穿着一身大红裙子,眼角眉梢无一不显现出刁蛮本性,只从面相上就能感觉到放狗咬老太太的事儿是她干的。
  她应该就是李玲丽,不过这个时候无视警察造访,可见她应该不是黑皮凶杀案的参与者。
  邸云峰尽量保持语气平和,亮出证件,道:“镇派出所的,你是李玲丽吧?李宽刚在哪?”
  李玲丽依旧没抬眼,捏起一张牌,用大拇指肚用力感知。
  邸云峰急切地想见到李大眼儿,几乎就要伸手把她提起来,但动手之前,他又克制住了。
  此前他处理过一起妇女吵架的案子,其中一个泼妇态度蛮横,当他想把她带回派出所批评教育时,她竟脱掉上衣光着膀子大叫警察耍流氓。这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这时,佟小雨凑到桌子旁,看着李玲丽手中的麻将,语气轻松地说:“看起来这家麻将馆的生意不怎么好嘛!”
  这一句话就像敲碎了一块冰,同桌其他妇女回答道:“可不是不好么,人家黑皮家都是自动麻将机了,咱这还手搓呢,也就俺们这几个老姐妹儿不嫌弃,天天来照顾生意。要我说,李姐,你跟大眼儿就狠狠心买一批新设备得了,这么撑下去早晚得黄。”
  李玲丽敲了一下桌子,狠狠剜了一眼说话的妇女。那妇女尴尬地笑了笑,继续集中注意力看牌。
  佟小雨继续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黑皮死了,我们要找李宽刚了解点情况,麻烦你们配合一下。”
  被敲碎的冰立马又冻住了,场面静止,妇女们全都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向她。
  许久,其中一个妇女问:“你说黑皮死了……真的假的?啥时候的事儿?”
  佟小雨笑眯眯地说:“警察怎么敢用这种事情开玩笑?今天早晨的事儿,凶手跑了。你们知道什么消息吗?”
  三个妇女又对视一眼,那个爱说话的一边从兜里把钱掏出来丢在桌面上一边说:“不知道,不知道。我想起来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赢的钱我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