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鸾 第38节
  “我好像根本都不了解你。”
  “你的喜好、忌讳我一概不清楚,这几日你待我很好,但也让我很有压力。”
  “什么压力?”
  晏朝问得认真而正式。
  “就是,我不知道你现下为何会待我好,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就不像现下这般好说话了。”
  许久,晏朝都没动静,傅瑶光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了。
  天色早已黑了,她直起身,打算回房洗沐歇下了。
  正待转身,晏朝揽过她的腰身,将她带入怀中。
  “臣很喜欢公主。”
  圈在她腰身的手一点点收紧,身后贴着的男人声音沉沉,微热的呼吸一下下喷在她的后颈。
  他的唇在她颈边流连,令她几乎站不稳,被他扣在腰间的手托着,整个人都软在他的怀中。
  “别……”
  她想同他分开些,被他反而扣得更紧。
  她咬了他手臂一下。
  晏朝躲都未躲,习以为常般地低笑了声,将她转过身抵在廊桥的栏边,周遭随行的侍女提着灯,早在他将她圈入怀中时便背过身去。
  他手撑着她的背,轻轻贴了贴她的唇。
  傅瑶光犹记着是在外面,将他推离些。
  借着不甚光亮地夜色,她看到晏朝眼下半掩在睫下的小痣和他微微弯起的唇。
  他动情的时候,沉邃的眼会微微敛起,会将锋直的唇线弯出好看的弧度,会像现下这般轻柔又缠绵地落下吻。
  喜欢她,他大概的确很喜欢她的身体。
  也只有入了夜,在昏暗床榻间,她能看到和白日里不一样的他。
  不是那种一丝不苟慢条斯理的,也不是冷沉且不近人情的,而是带着欲求,满是情绪的。
  傅瑶光在他怀中别过头,小声道:
  “原来你也会说这样哄人的话。”
  “什么话?”
  她眼神直往一旁背过身的侍女方向瞧,晏朝将她松开,理顺她交叠的前襟,抚平细细的褶,淡笑着反问。
  “喜欢公主吗?”
  “这不是哄人的话,臣的确很喜欢公主。”
  “你快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傅瑶光怔怔看着他,蓦地回过身,转身便往院内走。
  方才他那般,已是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这会他反而一身清闲,面不改色地同她继续说这些话,她只觉着比方才还要难招架。
  晏朝说他喜欢她,她是不信的。
  这才成婚几日,连她自己尚且还要适应他的存在,他那样的人,身边多个人,定然是更加不习惯。
  最多是不讨厌罢了
  她对他便是这样的,谈不上多深的感情,但总归是不讨厌。
  细说起来,这大概也能算作是一种喜欢。
  一路回到房中,方才用餐的杯碟早已被人撤下,将屋内收拾好,还燃了凝神香。
  她进到内屋,晏朝和她一起进来。
  谢瞻送来的那一箱子东西仍摆在她的桌上。
  她下意识去看他。
  晏朝这次面容倒是很平静,来到桌边,随手将方才他未曾收好的那副字卷起放好。
  “公主这字写得一般。”
  傅瑶光看他那样子,几乎想拿起那副字扔他脸上。
  她看他一眼,不吭声,径直坐到妆镜前,也没唤人,自己慢慢解下发髻上插着的珠钗环饰。
  “你要是看不顺眼便扔了,本来也是要扔的。”
  晏朝随手摆弄几下,将锦盒装起来。
  “收去仓库便是了。”
  “我原是也这样想的,扔了难免要节外生枝,只是若你心里介意,那便扔了,我……”
  “公主府的东西,扔了不好。”
  “留着吧,说不定日后还能派上用场。”
  晏朝将衣衫挂起,而后来到她的身后,将她手中解了一半的钗环接到手中,将缠绕的发丝一点点解开。
  “公主当时,很难过吧?”
  他手上动作不停,将她的首饰一件件拿下来,透过铜镜看她一眼,低声问她。
  傅瑶光以为他问的是今日。
  摇摇头道:“你当时看着确是有点吓人,但是难过倒是没有。”
  “不过你会在意,我还挺意外的。”
  她会错了意,晏朝也没解释。
  手下愈发轻柔,她觉得很舒服,微微眯起眼,头向后轻轻靠在他的腰腹。
  她靠过来的动作自然,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信任和亲昵,晏朝将她所有首饰尽数解下放到妆镜前的匣中,拿惯了纸笔的手在她柔顺的发丝间顺了顺。
  “当然会在意。”
  “臣说了,很喜欢公主。”
  他眉目疏淡,口中却缓声同她说些个不着边际的话,见她半转过身朝他望过来,他将她抱起放到梳妆台上,俯下身的亲吻却不温柔。
  镜中映出一双交缠人影,修长有力的指关顺过乌黑的发丝,一手抵住背,一手揽着腰。
  “……去床上。”
  “这里不好吗?”
  “晏朝,去床上。”
  “好。”
  ……
  第29章
  傅瑶光离京那日, 朝会后没多久,琼珠便传来消息。
  说是朝会之上卫国特使韩庭带了名女子进了朝会的大殿,那女子自称是姜国已故的那位王姓使臣的姐姐。
  这女子带着一箱子金银和一封带着血手印的手书, 状告晋王谢瞻以银钱收买逼迫她的胞弟,手书是那王姓使臣的亲笔,将谢瞻意欲谋杀卫、姜两国特使,挑起几国矛盾的图谋尽数陈于纸面上。
  她说弟弟的死讯传回后, 她日夜难眠,便想起弟弟跟着使团出使前, 交给她保管的一个箱子,打开便瞧见这一箱金银和这封手书。
  刑部的人将当日这位使臣画了押的认罪书上的字迹手印与手书上的仔细比对鉴定后,确认是同一人所留。
  大理寺的属官将当日从行宫膳房中截换下的带毒的物证一并呈上。
  有太医院几位太医在当时查验后亲笔所书的留证,又有当时在膳房的那位王喜公公做人证,也算是证明了当日宫宴上未能成事的毒杀案确有其事。
  但即便如此,仍是没有实际的证据关联到谢瞻身上, 他一点慌乱都没有,只说这女子是受了卫国使臣的指使胡乱攀咬于他, 又说晏朝借大理寺之手有意针对他, 行事有失公允。
  几经辩驳,陛下听得不耐,斥责了谢瞻之后, 让他在宫中禁足反思,命刑部接管此案,尽快审定。
  傅瑶光和晏朝出京的时候, 谢瞻已经被陛下明旨斥责, 一应人证和物证尽数被移去刑部核审。
  斜月挂于中天,京城百里之外的官驿外, 傅瑶光撑着晏朝的臂弯下了马车。
  这几日都是这样,白日行路,入夜了便寻官驿入住。
  烟萝打了水,傅瑶光洗沐后回房,来到床边。
  晏朝只着了一身中衣,靠坐在床上,见她进来,将手中的书收起。
  他身形长,腿交叠着搭在床边,将不大的床板占去好大一片,看她在旁边踯躅,眸中浮起浅淡笑意,却也没给她让位置。
  看他这副模样,傅瑶光便知道他是故意的,原本要开口让他让一下的话便没说出来。
  她轻哼了声,推了推他的腿,“你不让,我可踩了。”
  床上的晏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她想在他腿上掐一下,可她探手去捏他腿时却根本捏不动。
  “怎么不掐?”他眉眼微挑,淡笑着问道。
  傅瑶光推他一下,“你给我让让。”
  她说完,他仍是不动,稳得什么似的,傅瑶光抿唇看他半晌,不再理他,她踩着床檐上去,正要从他身上翻过去,便被他拦腰抱住扣在他身上。
  她坐在他的腰腹间,被他环着腰,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
  “不是说要踩?”他又问了句。
  “你就是想这样,我就知道。”她小声控诉。
  她看他一眼,忿忿道:“我怕踩了你,明日你走不了,还要耽误行程。”
  晏朝指腹捻过她的唇珠,“公主可以试试,看看明日是谁走不了。”
  傅瑶光微有些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