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们昨天明明见过。付暄,是不是?”景谧歪着头想了一会,“你昨天睡在我家,还在我家吃饭,后来你跑掉了,我说的没错吧。”
  付暄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你找我干嘛?”
  景谧:“我看看你在不在家。”
  付暄平白无故挨了一下,说不生气是假的。付暄眯着右眼,眼泪直流,带着点鼻音,说:“那你现在看到了。”
  说完,她便躲在屋里不露面,任凭景婕怎么呼喊。
  过了几分钟,楼下没声音了。付暄心中狐疑,双手扒着窗边露出一双眼睛,楼下阳光刺眼,愣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正当她心存侥幸,有节奏的敲门声响了,付暄大概猜到是她,开门时没好气地问:“你到底要干嘛?”
  景谧笑嘻嘻道:“你爸妈在家吗?”
  付暄摇头,景谧说:“那太好了!我爸妈也不在家!”
  刘月梅她们不在家她是该高兴,但杨千艳夫妇一看就是疼小孩的父母,付暄不知道她在好什么。
  但景谧的喜悦不像装的。
  “所以呢?”付暄问她。
  景谧十分开心,仿佛付暄终于问到她想说的了,“我妈说如果她和我爸都不在家,我就可以找你玩。”
  这个年纪的小孩是最有活力的,杨千艳纯属被景谧折腾烦了,她原话是:爸爸妈妈去赚钱,很长时间不在家,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许乱跑,妈妈不会一整天把你关在家里,会带你出去的。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可以厚着脸皮求楼上的姐姐,但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听到没?总之,不许乱跑。
  眼看着景谧就要进去,付暄挡在门口,推了她一把,严词拒绝:“不行。”
  景谧:“可你昨天都进我家了。”
  面对景谧的疑惑,付暄有些慌乱又很为难,若是让刘月梅和付利知道她让外人进家门,估计到时候身上又得脱一层皮,“需要经过大人同意才行,我们都是小孩,做不了主的。”
  昨天杨千艳抱着昏迷的付暄敲门无果,是景谧让杨千艳把人带回家的,对此,她并不信付暄的话。
  付暄看景谧仍然站在门口,“反正你不能进来。”
  这句景谧听明白了,“切,不进就不进,谁稀罕。”
  景谧比付暄还矮一个头,转身就走。付暄紧咬下唇内壁的肉,站在门口许久,关上了门,继续待在昏暗闷热的房里写作业。
  晚上,刘月梅她们都睡下了。夜风一直吹,付暄站起来抵在窗口,猫着身朝下望,楼下的灯还亮着,偶尔传来杨千艳哄景谧吃饭的声音。
  一连几天,付暄像贼般偷听了很久。
  到了夏天最热的时候,上班已经够烦的了,刘月梅也没心情去在意付暄。她刚出门没多久,敲门就响了,付暄想也没想就开门了,不是刘月梅。
  杨千艳有些尴尬地扯着嘴角,旁边站着不太乐意的景谧。
  第 27 章
  景谧四十五度仰头,左摇右晃。“啧。”杨千艳拽了一下她的胳膊,让她老实点。
  “你好,还记得阿姨吗?”杨千艳先这么客套地来一句。
  付暄点头,不知道母女俩闹哪出。
  付暄扒在门框边上,杨千艳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朝她身后望了一眼,付暄:“家里就我一个人,阿姨,你找我爸妈有事吗?”
  杨千艳连忙勾回头,“没事,阿姨是来找你的。”
  付暄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杨千艳说:“你在家无不无聊?”
  付暄:“有作业要写。”
  啧,答非所问。杨千艳又问:“作业多不多?要不要来阿姨家玩啊?”
  付暄:“多,很多。”
  “......”杨千艳彻底被回得没话说。
  二人就这么站着大眼瞪小眼瞪了好半天,付暄率先开口,十分有礼貌:“那阿姨你有事先忙吧,我要睡午觉,先关门了。”
  付暄关门带来的风送母女一阵清凉,母女俩站在门口像是被扫地出门一样。
  景谧说:“你看吧,我都说了她很冷漠的,早跟你说别来了。”
  “我来是因为谁呀?”杨千艳带着女儿下楼不情不愿地下楼,“还不是因为你自己闲不住,想跟人家玩又不好意思。”
  景谧:“我本来就没有!”
  “行行行,你没有。”杨千艳把人拎回家,看着墙上的钟时针指到十,又“啧”了一声。
  人看着挺小,戒心倒挺大。
  杨千艳扭头跟景谧说:“跟楼上的姐姐学学,别人跟你说句话你就能跟人家走。”
  景谧:“妈妈,你不喜欢我了。”
  “你是妈妈最喜欢的人了,比喜欢爸爸还要喜欢。”杨千艳握着景谧的小胳膊蹲下,无奈道:“景谧,妈妈现在要很认真地跟你说话。”
  家里现在正是经济困难的时候,光靠景乐平一个人挣钱是不够的,景谧九月份也到了上学的年纪。现在又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不能把景谧带在身边,但景谧又是闹人的年纪,饭不吃也得有人陪。
  景谧“嗯”了一声,尾音上扬,“你说吧,我同意了。”
  杨千艳:“,,,,,,”
  杨千艳:“家里现在没钱,所以爸爸妈妈要出门挣钱,有了钱我们景谧才能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景谧:“嗯。”
  杨千艳:“但挣钱很辛苦,妈妈舍不得让景谧跟着妈妈一起受罪。所以景谧听话,一个人在家里待着,等爸爸妈妈回家好不好?”
  景谧眨巴着大眼,似乎将话听进去了。随后,她说:“不好。”
  杨千艳两眼一闭,深深地将头垂了下去,她知道自己晚上有得跑一趟了。
  今晚家里又只有付暄和刘月梅,今天刘月梅回得早,做了一桌子饭菜,摆上整齐的碗筷,饭菜正中间是算得上精致的奶油裱花蛋糕,气氛压抑得让付暄喘不过来气。
  母女俩干坐着了,一句话不说。刘月梅双臂叠在饭桌上,问付暄:“你就这么怕我?”
  付暄一直低着头,闻言浑身一颤,闷躁的夜晚生出一身冷汗,“没有。”
  “没有?”刘月梅反问,“没有你刚才抖什么?”
  刘月梅一手握着付暄的细胳膊,用力再用力,“你又不说实话?”
  付暄:“实......实话。”
  “小付暄,我就这么好骗?我今天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大一桌子菜,不就是给你过个生日?你连个笑脸都舍不得给我,付暄,你好尊贵啊。”
  刘月梅每次爆发前,都用这种轻飘飘的语气阴阳怪气。
  付暄疼得逼出两滴眼泪,害怕道:“是......是你说,大人不动筷小孩不能吃。”
  “对、对!”刘月梅语调突然上扬,“那就都别吃了!”
  蛋糕被一掌掀翻在地,连带着菜汁溅了刘月梅一胳膊。付暄眼看着巴掌就要扇下来,敲门声响了。
  付暄一开始以为是付利回来了,但付利有家里钥匙,用不着敲门。母女俩面面相觑,都愣住了。
  刘月梅松开付暄,擦掉胳膊上的菜汁,理了理衣服,前去开门。付暄回过神,用手背抹了脸,两个人都在做些微不足道的小动作,以便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
  敲门的人是杨千艳。
  刘月梅原以为是自己的动静吵到她们,心有余悸地攀谈起来,结果还好不是。杨千艳找上门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方圆十里就住着她们两家人,她要出门赚钱,把景谧一个人放在家里景谧又不乐意,便和刘月梅商量,看能不能让付暄帮忙看着景谧。
  杨千艳:“两个小孩年纪差不多,又都是女孩,我想着让她们多相处相处,反正大家都是邻居。”
  刘月梅狐疑地回头瞥了一眼付暄,刚好看到付暄用看救星的眼神看杨千艳,登时冷笑一声。付暄也注意到了刘月梅,打了一身寒颤。
  刘月梅单手攥紧了门框,发出让人牙酸皮软的声音,“可以啊。”
  眼看刘月梅答应,杨千艳喜出望外。
  “那真是太好了。”刘月梅顺手指向屋内的付暄,“不过她太安静了,不如你家孩子性子开朗,估计相处起来挺无聊的。”
  杨千艳“嗳唷”一声,羡慕道:“要是我家孩子能像你女儿一样文静,我就烧高香了,我们家那个。”
  住什么样的房子反应什么的阶级,歧视无处不在。杨千艳带景谧去对面那片住户人家,人家得知她住哪儿之后都纷纷不搭理她们。她后来才知道,这片房价之所以便宜是因为这片净是烂尾的学区房,因为房子这事,这片的住户闹过,怎么烂尾刚好烂到自己的栋,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前人把路走窄了,便纷纷躲着烂尾楼这片的人。有几户搬走了,这么多年,住进去的没多少户,刘月梅一家住了有几年了,刚来不久的杨千艳一家是第二户。
  刘月梅脸上一副愁容,“我也正愁呢,她越来越大了,总这样沉默寡言的长大可怎么办,正好和你家孩子互补,让她跟你家孩子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