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陆思雨傲娇地仰着下巴道:你等着吧,以后锦天的合伙人会加上我的名字。见沈确愣在一旁,她偏头问,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沈确回过神,偏头朝陆思雨解释:没什么,就是刚刚发现了一样很宝贵的东西。她捡起金箔,郑重地夹在笔记本里。
  陆思雨撇撇嘴,没有追问,手指划拉着触控板高亮案件的细节。
  锦天鲜少会开项目启动会,除了那些合同金额较大的案子,其余都是直接在群里共享一些文档各自熟悉,便直接与当事人对接。
  当然,合同金额越大,也就意味着案子越难搞。沈确轻挑眉头,缓缓呼出一口气,拇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快速扫了眼大致内容。
  这几天林知远一直在出外景,这一系列的人物访谈摒弃以往搭内棚采访的形式,采用在自然风光下,以舒适、自然的环境,给人营造一种亲近、真实的氛围,经过几期的试验,销量一直不错。林知远与几位同事简单打过招呼,提着装备找到自己的车位,坐在驾驶室查看沈确的消息。
  估摸着时间,等她赶到酒店,那边也差不多散场。林知远轻快地哼了一声,抬手选了手近期比较青睐的歌曲,转动方向盘往目的地驶去。
  深冬的临城一到夜晚就显得格外冷寂,林知远跟着导航驶入酒店,远远地就看到站在门口缩着脖子的那人。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调高空调的温度,脚底踩下油门,在那人眼前稳稳停下。
  沈确往手里哈了一口气,抬手拉开车门,外头的寒气与车内的暖气交混,激得林知远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她看了眼后视镜,迅速驶离门口,在拐角处停下,幽怨地看着那人,伸手捂住她的手指嗔怪:你别跟我说你一直站在门口等我。
  沈确干笑两声,拽下脖子上的围巾解释:哪能,我是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出来等的。
  林知远重重地捏了下沈确的指尖,斜眼道:你觉得我信吗?
  沈确咬着嘴角,迟迟没有回复。
  林知远再度叹气,偏头看了眼时间,再看了眼导航上的路况,祈祷着今晚不要再堵车,让她能早些回家,让那人快点换身温暖的衣服。
  身旁那人低着头,一直没有动静。林知远奇怪地往旁边扫了眼,在灯光的辉映下,她意外地察觉出那人眼角的泪花。林志远急忙拉起手刹,解开安全带捧着那人的脸颊关切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工作上谁为难你了吗?还是当事人刁难你了?
  沈确快速眨眼,偏头躲避林知远的触碰,视线望向窗外逃避话题:没事,我就是太累了,打哈欠打的。
  林知远自然不会相信这个借口,她捏着沈确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沈确,你答应过我的,要什么事情都跟我说,你不能食言,知道吗?
  我没有,真的只是
  林知远啧了一声,干脆打开头顶的灯光直视沈确的双眸。
  沈确只对视了几秒就败下阵来。她长叹一声,捉住林知远的手腕偏头道:我就是觉得,太不公平了。
  林知远眉头一紧,追问:什么不公平,谁欺负你了?
  不是欺负我。沈确摇头,满脸痛苦,是所有人都被欺负了。她低头快速擦掉眼角的泪花,今天是我们的项目启动会。
  嗯,我知道,你跟我说过。林知远点头应和。
  这是肖总的大项目,所以今晚是肖总请客。沈确顿了顿,不住叹道,本来这是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顶多为了一顿饭牺牲我们的个人时间。但是
  沈确不解又痛苦地摇头:我就是不懂,身为律师,不应该是拿本事说话吗?为什么换了个地方,却要以酒量见真章?
  林知远的心一沉,大概明白了状况:所以他们逼你喝酒了?她凑近一些,努力闻着那人的鼻息。有点酒气,但好在不浓。
  吃饭的时候遇见了另一个项目的客户,他们来我们的包厢喝酒,我们在场的人都跟着喝了几杯。沈确抬头,看向林知远,如果只是象征性地喝几杯,我不会介怀。我在意的是,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沈确缓了几口气,稳住自己的气息:酒过三巡,这几位客户有些神志不清,又或者说,是酒将他们的本性暴露。他们端着酒杯,一直灌我们几个女生,说些轻挑的话贬低我们的专业能力。
  轮到我的时候,我本想推辞,但是当时肖总在场,我拒绝他的酒无疑是当众驳了肖总的面子。因为我妈妈的事情,他本来就对我有些偏见,要是我今晚拒绝了那几杯酒,说不定我往后的晋升都成问题,那我这些年加的班,付出的那些努力都将泡汤。
  林知远心疼地搂着沈确的肩膀:酒桌文化确实很讨厌。她回想起自己的几次聚餐,大多时候都是丽莎帮她拒绝,这般想来,有个女领导确实会不一样。如果今晚是李胜男组局,沈确不至于这般难堪。
  那你喝了吗?
  沈确摇头,泪水却止不住地坠落:没有,在我犹豫的时候,陆思雨站起来,喝了那杯属于我的酒。后面频频递过来的酒杯,都是她替我挡的。
  她说她是过来人,深知女律师想做出一番成绩有多困难。沈确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知远,知远,她怎么那么好啊?我怎么会遇上那么好的人啊!
  我哭,不是因为觉得委屈,我是心疼她。我不敢想她这一路走得有多么艰辛,付出了多少努力,加了多少不该加的班。和她同期的男同事要不是调往总部晋升,要不就是跳槽去企业当法务,他们的能力没她强,过得却比她潇洒。
  知远,这不公平。
  我懂。林知远心疼地抹去沈确脸颊上的泪水。这一世她相对幸运,遇上了一位好领导,但上一世她也曾被迫灌下酒,也曾被迫笑脸相迎,就为了讨领导欢心,而不至于让领导生厌,在工作中找自己麻烦。
  她说她要坐到合伙人这个位置,往后她的下属就不用陪着领导加班,全凭本事说话。直到今晚,我才明白她为什么对合伙人这个位置有这么深的执念。
  她不想让别人像她那样受到不公正的对待,她只有掌握话语权,才能得到平等。沈确问,但是为什么,我们想做好本职的工作都那么难?
  我不想喝酒,不想应酬,我只想尽自己的本分。但在这个社会,好像只有会拍马屁的人活得舒坦。沈确叹道,如果今天没有陆思雨,如果今天我拒绝了那杯酒,我可能会失去很多机会,很多本就属于我的机会。
  这个社会太不公平。
  林知远静静地听完那人的哭诉,掌心缓缓拍着她的肩膀,待她冷静一些,才试探性地提建议:沈确,你要是觉得这份工作让你不开心,那我们就换一份工作吧。
  工作是为了生活,如果连我们的生活都顾不上,如果这份工作剥夺了你的快乐,那就本末倒置了,丢掉它也不足可惜。
  沈确沉思片刻,果断拒绝:不行,我还没攒够钱,诉讼经验也不够,跳槽不好涨工资。她愤愤地踢了一脚,咬牙切齿道,这个行业真恶心。
  林知远嗤笑一声,捋着那人的碎发安慰:各行各业都是这个德行啦!
  沈确一愣,撇嘴吐槽:这样的生活真恶心。
  难得从沈确嘴里听到一句勉强的脏话,林知远柔和了眉眼,指尖拨着她的耳垂,刻意拉长声音道:好嘛,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怎样,厌倦和我在一起了吗?
  沈确的表情一滞,勾着林知远的小指埋怨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也开始欺负我了是吧?
  跟你开玩笑啦!你有没有厌倦我,我还不知道吗?林知远眯眼揉着沈确脸颊上的软肉,轻声安慰,下班了就不要想工作上的事情了,多晦气?
  沈确点头表示认同:有道理,我们早点回家,麦麦在家估计要饿死了。她拍拍自己的公文包,神秘兮兮道,我这次给它带了礼物,保准会让它喜欢。
  林知远斜了她一眼,放下手刹驶出停车场,幽怨问道:哦,现在眼里只有孩子,没了我这个糟糠之妻是吧?
  什么糟糠之妻?沈确啧了一声,哪有这么说自己的?沈确系好安全带,催促道,我哪次出差没给你带礼物?都有~快点回家,我回家了再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