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其余两人纷纷瞪大双眼看向沈确。
  沈宁直接被嘴里的馄饨汤呛个半死。
  林知远拍了沈确一下,轻声责怪:怎么突然跟妹妹说这个事情?
  没事,她迟早会知道,而且,她跟我好,不会说出去的。沈确侧身在林知远耳边解释。
  那也不能
  没事。沈确握住林知远的手指安稳她,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关于同性恋她也了解一点,我先前试探过她的看法,她能接受的。
  沈宁手忙脚乱地擦拭着嘴角的汤渍,站起身拘束地捏着裤缝:姐姐好。
  沈宁的眼尾泛红,显然是哭过一阵,林知远心疼地轻拍沈宁的肩膀,将手里的奶茶放在桌上:你好,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听你姐姐点的,要是不喜欢你就怪她。
  沈宁笑着回复:不会,姐姐知道我喜欢喝什么。谢谢姐姐。她又转向沈确,谢谢姐姐。
  沈确摆摆手,牵着林知远在对面坐下,抬头仔细看着墙面上的菜单:跟我客气什么啊,我要一碗小馄饨,你呢?
  林知远跟着看了好一会儿,迅速跟上:我也要一碗小馄饨。
  沈确:其实你不用非得跟我一样,你可以点些别的,我请客,随便宰。
  没有~林知远无奈笑道,我也喜欢沙县的馄饨,里面的肉特别合我胃口,滑滑的嫩嫩的,没有一点猪肉的腥味。
  我不知道为什么,别家店那些真材实料的猪肉馄饨我嫌弃得不行,就偏爱沙县这种混着淀粉的猪肉馄饨。林知远吐着舌头俏皮道,可能我山猪吃不了细糠吧。
  两人被她的一番自我吐槽逗笑。
  饭毕,沈确让沈宁先行回家,自己则是送林知远上车。
  好奇怪。林知远晃着沈确的胳膊,每次都是和你在车站分别,这种感觉真的好讨厌。真想快点毕业,这样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沈确一脸愧疚地望向林知远:对不起,你好不容易来看我,却连家都没让你进,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林知远微微皱眉:沈确,不要老是道歉。是我自己要来的,你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了吗?我来到这就是为了见你一面,看到你好就行。
  现在不仅能见到你,还跟你一起吃了一顿饭,见了你的妹妹,和你一起牵手漫步在街道上,我已经很满足了。
  沈确无奈道:林知远,你怎么那么容易满足,这样很容易被骗的。
  没办法,我已经栽在你这里了。林知远看着逐渐走近的公交车,匆匆嘱咐,沈确,多爱自己一点,在我没法见到你、拥抱你的日子里,替我多爱你一点。
  第 44 章
  开学沈确请了一个多星期的假,经过询问才得知,在开学前的半个月,沈确的奶奶查出了癌症晚期,送去医院医生都不愿救治,直接让家人带回家免得在医院受尽插管的折磨。
  回家不过一个星期,老人便离开了这个苦痛的世界。
  再见到沈确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尾红红的,一个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发呆。瞧见林知远的身影,沈确愣愣地转过头,双目无神道:林知远,究竟怎样的人才算是恶人,怎样的人才算是好人?
  林知远坐在她的身边,率先给她一个拥抱,用她毕生最温柔的语气道:你觉得好的人就是好人,让你伤心的人就是恶人。
  沈确靠在林知远的肩膀上,看着远处的两只天鹅喃喃:林知远,我好累。
  累就不要想了。林知远拍着沈确的肩膀,我们就只管自己的事情,别的都与我们无关。
  沈确靠着林知远呢喃:我妈一直说我爷爷奶奶重男轻女,说实话,我长大后确实能感受出来。只是他们伪装得太好了,他们在我面前扮了一辈子的慈祥的爷爷奶奶,当我在我妈那里受了委屈的时候,我都是跑他们那边寻求安慰。
  虽然这样说很对不起我妈先前受的委屈,但是他们确实是我的童年里难得的港湾。在他们那里,我可以尽情哭诉我受到的委屈,不用顾及我妈的脸色。你说,他们在我面前装了一辈子,是虚伪还是真心?
  林知远:你怎么知道你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呢?
  沈确坐直身体,冷笑一声:他们会对我妈说她生了两个女儿害得我们家绝种,说我跟我妹是两个贱种。沈确偏头看了眼林知远震惊的眼神,苦笑,我没有亲耳听他们说我贱种,但我奶奶不止一次让我去劝我妈再生一个。
  沈确抹去眼角的泪花,摇头直笑:那时候我妈都快四十了,我实在不懂再生个弟弟有什么不同?
  林知远轻声安慰:可能老一辈的思想比较传统,毕竟那个年代的人大多都这样。
  沈确连连摇头:你以为我家就我爷爷奶奶是这样的吗?沈确望着湖中心的凉亭顶端感叹,他们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你知道我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不等林知远回复,沈确接着说道:我爸妈说那是想让我以后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能够坚定地走下去。但我在我奶奶嘴里听到了另一个版本。
  我是我们家第一个孩子,他们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能够确定下来,第一胎就是男孩,这样就不用再生第二个了。沈确低头挠着手臂上的伤痕,企图通过又痛又痒的感觉使得自己清醒一点,毕竟按照我家的经济实力,实在养不起两个孩子。
  林知远捉住沈确的手指迟疑道:那你妹
  后来,他们就盼望着第二个孩子会是个男孩,结果迎来了我的妹妹。那个时候我爸妈实在是养不起第三个孩子了,就坚决不再生了,所以我爷爷才会说我妈让我们家绝种了,说我跟我妹是贱种。
  可是沈确偏头看向林知远,一脸疑惑,我是他们的子孙,他骂我贱种,究竟是在骂谁呢?
  林知远看着沈确,嘴角抽搐。
  好啦,想笑就笑啦!沈确伸手勾起林知远的嘴角,我也觉得很搞笑,感觉人一旦失去理智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至于我的外公外婆,他们虽然是知识分子,但根本上也是这种思想。只是现代社会以重男轻女为耻,他们为了保持体面,才对外宣称他们主张男女平等。
  我外婆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一个女儿三个儿子,我妈是最大的那个,但是只有我妈连小学都没有读完,其他三个舅舅的最低学历都是本科。是他们没条件供大女儿上大学吗?我想不是的,只是他们不愿意。
  我跟我妹妹去他们家小住,战战兢兢谨小慎微,活得比军训还要累,但是他们会抓住我们细小的把柄说个不停,什么梳完头不捡头发啊,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扫地,像个大小姐一样等吃饭什么的,都是欲加之罪,我跟我妹去他们家巴不得把所有的活都抢过来干,就怕被他们抓住把柄。
  后来我舅妈生了弟弟,他们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饭点不吃饭扔掉饭碗发脾气,他们说这孙子有个性。晚上不睡觉吵得全家人睡不着,他们说宝贝孙子的精力真好。一开始我会觉得愤怒,后来长大了,就想着,随他们去好了,溺爱会让孩子怎么样,现实的例子实在太多,我就想着,拭目以待好了。
  林知远心疼地搂住沈确的肩膀:没事,他们不爱你,那我们就自己爱自己。反正我们现在成年了,完全有能力将小时候的自己重新养一遍。
  沈确轻轻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吃芒果,但是价格贵,多吃会被我妈骂,所以当我领了第一笔薪水的时候,我买了两大袋的芒果,和我妹一起关上房门吃了一整天。沈确摊开手掌,当时我们吃得手上全是芒果的果浆,吃到嘴巴都累了才罢休。
  那时候我就在想,长大真好啊,可以买好多喜欢的东西。等我以后赚钱了,我要将年少不可得的东西都买一遍。
  真好。林知远伸手拍着沈确的手掌,和她十指紧握,等我们毕业了,我们就列一个清单,将小时候想要的东西都一一列出来。
  每个月都实现一点,这样日子就有不少盼头。
  真好。沈确与林知远紧紧相依,看着远处的飞鸟与云,他们给不了的爱,我可以自己给。
  林知远抬起头认真纠正:我也可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