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所以在知道汗阿玛让五弟去跟着十六叔学一学后,他也不过是付之一笑。觉得五弟学也好,不学也罢,高兴就行了。
  但他实在是有些低估了弘昼了,早知他一定会坚持给弘昼找个弹琵琶的师傅,也不会让五弟去找十六叔的。
  从汗阿玛那里拿了能随意进出宫的权利后,弘昼就很是高兴。找弘暾混了一下,拿到了只要提前一天就能在天香楼那里订烤乳猪的权利后,在天香楼吃了两三天的烤乳猪。
  当今皇上的皇子人数少,自然就金贵了起来。更别提已经踢出去了一个了,剩下的三个就更贵重了起来。
  先帝二十几个皇子,有好些是混不上亲王的。可能至死都是贝勒郡王,但如今的三位皇子,眼看着只要好好长大就必是能混上一个亲王的爵位的。趁着现在五阿哥喜欢出宫玩,这时候不混上去攀交情,难道等他成了亲王再攀吗?
  况且现在五阿哥的年纪小,正是少年心性的时候,说不定投缘了就能跟在身侧沾点光呢,等年纪大了可就不好忽悠了。
  于是乎,弘昼在京城大街上乱逛的时候,就碰上了不少八旗的勋贵子弟。这些大多数是没有什么正经官身,也不在八旗官学念书的,多数是家中宠着的小儿子,也不指着顶立门户,只要不去惹出祸来就很好了。
  这些有性子不错的,也有性子差些的。有只是爱享受的,也有喜欢欺男霸女占人家良田的。
  弘昼对性子不错只是爱享受的态度不错,这很合了他想要当个富贵闲散王爷的愿景。但对那些欺男霸女的就没有那么和颜悦色的,甚至扭送了一两个纨绔去顺天府。
  当顺天府尹看到五阿哥这张脸的时候,脸上强撑着的笑意都要展不开了。
  上回见到五阿哥还是一两年前,那时候年家可是正强势的时候,五阿哥就和年家起了冲突。现在看着送到自己跟前的几个勋贵子弟,顺天府尹只能叹了口气后秉公办理。
  这些勋贵子弟背后自然是有些势力的,但比起当初的年羹尧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得知了自家孩子被五阿哥送去顺天府后也不敢声张,只能在背后悄悄骂上两句罢了。
  雍正倒是听说了一二,了解了弘昼不是随便送人进去,进去的都犯了些事后就不大管了。他现在正是对弘昼有点愧疚怜爱的时候,这小子现在的这点事都不叫事。
  原本这位五阿哥一直养在宫中,对他性子不熟悉的朝臣们如今也熟悉了些。似乎是个爱玩爱闹的人,皇上也任由他去。要知道瞧着皇上对四阿哥的严厉,奏对的时候有一点不对就皱眉开始训斥了,而五阿哥即便犯一点小错皇上也没有表示什么。
  在街上混了一两月后,弘昼也有了几个混熟的八旗子弟。他是不管他们是哪家的,只要能投了他的性子,本身又不是个坏人就能跟着他一起玩。
  当然了,这些人现在都还仅止于狐朋狗友的阶段。他真正熟悉又信重的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弘暾弘晈几人,他现在也爱往十三叔的府上跑。
  十三叔忙,弘昼去他府上的时候十有八九他是在外面办差的。于是乎弘昼就只需要去给十三婶请个安后,就能去找弘暾弘晈玩了。
  他甚至在弘暾的院子里放了一把琵琶,只要他过去兴起了就弹一下。
  弘暾和弘晈是和弘昼从小玩到大的性子,也不怕他。虽然不能阻止他弹琵琶,但他们能在他弹琵琶的时候捂耳朵。
  看见他们捂耳朵弘昼也不生气,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后继续。他想要弹的时候是喜欢面前有两个听众的,但这几个听众愿不愿意听就不在他的思考之内了。爱听就多听,不爱听捂耳朵他也不恼。
  “得了,你别弹了。”
  今日弘昼已经弹了三首曲子了,弘暾实在是有点受不住了:“四伯不是叫你去十六叔府上瞧瞧,也跟着学习一下吗?”
  这小子绝对的五音不全,即便他没怎么学过也听出他好几个地方音节都弹错了。还是送到十六叔府上好好学一学吧,说不定能好听点。
  弘昼听话地停了手,整个人瘫在了椅子里:“前儿十六叔忙着给宗室的老王爷办丧事了,汗阿玛点了他去的,我总不能这时候去添乱吧。”
  如今先帝的十二阿哥和十六阿哥都算得上是办丧事的专业团队了,只要是宗室里有些名望的人殁了,不是十二叔去办丧事就是十六叔,也有可能是两人一起办。
  “不是前几日已经办完了吗,十六叔应当空下来了吧。”弘暾实在是想让弘昼去上一下十六叔的私教课,好好地把宫商角徵羽的音给记下来。好歹不要弹得那么惨绝人寰才是,只要略微能入耳,他以后绝对不多说他弹琴的事儿。
  提到这里,弘昼也动了心思。十六叔还是端柔的阿玛呢,自己和端柔这个三妹妹的关系挺好的,去见见他阿玛求学一下似乎也不错。
  往日里怎么劝都不去学一下的弘昼,几天起了兴致,弘暾生怕他反悔不学了,连忙就扯着他骑着马到了庄亲王府。
  庄亲王也受雍正的信重,但他却没有如他十三哥一样鞠躬尽瘁。相较而言,庄亲王是个你点我差事给你办得马马虎虎,你不点我,那我绝不会往前凑的人。
  今儿正巧,庄亲王就在府中,还和十二叔在对弈。见弘昼和弘暾来了,庄亲王在书房见他们示意他们自己找位置坐下,他还是接着和十二哥对弈。
  这位十二叔因着办事不谨,被汗阿玛从固山贝子削成了镇国公。但是看着十二叔红润的脸色,弘昼就知道爵位被削这件事对这位应当是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的。
  “哟,今儿你们俩怎么想着来我府上了。”庄亲王落下了一子后微微扭头看着弘昼弘暾笑道,“弘昼今儿不在外头晃荡了?那些纨绔些的八旗子弟如今听到你在外面晃悠都不敢出门了,生怕你把人给揪到顺天府去。”
  “在外面晃了这么久也烦了,”弘昼笑嘻嘻凑上去看他们的棋局,“这不是想要过来和十六叔学学音律。”
  庄亲王也听说过弘昼最近迷上了弹琵琶的事情,笑道:“我可是听四哥说过你弹琵琶如狼嚎鬼叫一般,今儿来了正好弹来我听听,是不是当真这么惊悚。”
  十二爷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他和四哥的关系一般,但和十六弟的关系不错。弘昼虽是晚辈,但他并不熟悉,也就不多掺言了。
  弘昼也不羞涩,当即拿了十六叔府上的琵琶来了一段。
  弘暾的脸上出现了痛苦面具,怎么都来十六叔府上了还要让他听上一段啊。
  十二爷和庄亲王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十二爷手上的棋子没拿稳落在了棋盘上。原本还旗鼓相当的白子黑子因为这下错的一子,让庄亲王的黑子一下子就呈现出了围剿之势力。
  “哟,”庄亲王一喜,“弘昼这曲子好,这曲子让我不必多用脑子就赢了十二哥。”
  十二爷的语气疲惫:“如此听闻,看来四哥说的狼嚎鬼叫之语一点也不为过。”
  “既然十六叔赢了,那就该来教我弹琵琶了。”见他们的棋局出现了胜负,弘昼笑道。
  弘暾听见这话,以迅雷不及掩耳到了之势告辞了,生怕留下来还要听见弘昼接着弹琵琶。
  十二爷也脚步很快地告辞了,屋中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庄亲王和弘昼。
  庄亲王如今刚过而立之年,脾气秉性一向是很好的,此时笑眯眯地就拿了一本乐律的入门书开始教起了弘昼的乐理基础。
  弘昼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多少明白了之前自己弹琵琶的时候一直犯的错误。
  讲了一会后,外头就有小厮进来禀报了。
  “王爷,伦贝勒家中丧事器物一时有些短了,想要从咱们府上先支去用着,待日后再还。”
  庄亲王一挥手:“叫管家带着人去库房领就是了。”
  “伦贝勒家中什么时候有丧事了,”弘昼听着有点奇怪,“我怎么不曾听说。”
  一般是要家中长成的人去世才会有丧事的,小孩子夭折的话最多用一副好棺椁送出去,或者再请几个道士和尚来家中做一场法事也就罢了。可若是家中长成的人去世了,弘昼不觉得自己会不知道。
  庄亲王不甚在意地说道:“哦,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伦贝勒年纪大了,想要看看自己百年之后的排场。自己在府中摆一场这样的丧事,演练一下也提前看一下罢了。”
  弘昼大受震撼:“这还能提前演练的?”
  “是啊。”庄亲王说道,“如今丧仪的各项规矩繁琐复杂,想要让自己百年之后能得个漂亮的丧仪,提前预备着也不错。”
  许多人的思想中有着死后的体面更重要的想法,对于死后的尊荣很是看重。这其中便有一小部分的人想要看看自己死后的排场,所以先行演练一下。
  当然还是有很多人忌讳的,所以这样干的人少,干的时候也不张扬,自己悄摸搞一下就是了。
  所以弘昼之前没听说过,现在他听见之后内心充满了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