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只一瞬,沈元的表情就冷了下来。
  她不蠢,立刻就明白了白若松的话里面暗含的意思。
  此案的重大嫌疑人,是县丞的那位正夫。可县丞这位正夫,只是一位读过几年书的深闺公子,及笄就立刻嫁与了县丞,从哪里来的这种北域毒药。
  要么,是这凶手另有其人,要么......便是县丞暗地里通敌!
  通敌卖国,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沈元此时也顾不得别的了,她上前半步,表情肃穆,竟是对着白若松一拱手。
  “这位娘子。”她开口,“娘子若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言不讳于我。”
  县尉眼见着二人嘀嘀咕咕了半晌,随后沈元沉着脸回来,对她吩咐道:“这院子封严实了,之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入。至于那两位......”
  沈元想了一会,随后继续道:“以贵客之道相待,护送回我那府邸中,顺便收拾两间房间,安排人住下。”
  县尉一头雾水,但还是领了命,带着那一队衙役,护送着几人出了院子,随后又在门口重新贴了封条。
  待一切归整完毕,沈元准备上马车回城中去的时候,一直跟着的幕僚突然听见身后那守在门口的衙役还在相互嘀咕。
  “是不是缺了个人啊,话说,我怎么记得他们进来的时候是三个人呢。”
  “对啊,我也记得,就那个长得比咱县尉大人还高的,也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怎么不见出来,不会封在里面了吧?”
  她一顿,上前对着沈元告罪道:“大人,小生突然想到,自家那夫郎吩咐小生在外头采买些东西,便不随大人一道回去了。”
  别看沈元不是啥好官,却是个实打实宠夫的女人,这也是她看好色县丞分外不顺眼的原因。她闻言欣慰地拍拍幕僚的肩膀,道:“师爷快去吧,别教家中夫郎等急了。”
  幕僚站在原地,目送沈元一辆马车与白若松一辆马车双双离开,转过身去,拍着那两个还在嘀咕的人的肩膀。
  二人立刻行礼道:“黄师爷。”
  黄师爷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你们也看到了吧,适才县令大人那严肃的脸。”
  那衙役二人都点头。
  一人道:“是呢,大人平日里一直笑眯眯的,很少见这么严肃沉默的样子。”
  另一人一抖,摸了摸手臂,后怕道:“哎呦,我看着都有些怕了呢。”
  “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二人摇头。
  “说明这是闹大发了,要是不想被大人罚啊,最好不要瞎嘀咕,闭紧自己的嘴巴。”
  那衙役二人这才回过神来,一时只觉自己的行为的确不稳妥,对着黄师爷千恩万谢。
  黄师爷挥挥手,手背在身后,哼着小曲子晃晃悠悠地走开了。
  她沿着院子的墙壁走,拐了两次弯,走到院子的北后方的时候,有一个肩宽腿长的高大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大概是听见她过来的声音,那人转过身来,眉眼深邃,轮廓分明,一双琥珀色的浅淡眸子泛着冷意,静静看着黄师爷。
  黄师爷上前,行叉手礼,低声道:“御史台监察院,分巡暗使,黄锐,见过云麾大将军。”
  第47章
  御史台为中央检察机关,任务便是监察百官。而御史台之中,又被仔细地划分为台院,殿院,以及察院三个部分。
  台院,掌纠弹百官,入阁承诏,受制出使;殿院,监朝会礼仪,督百官仪表。
  最后便是察院,又名监察院,负责分察六部,和分巡地方州牧。
  然而这些都只是明面上的,很少有人知道,监察院还有一个暗部的存在。她们就像是一个飘忽不定的幽灵,在每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安插人员,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上报给女帝,让女帝二十余年的执政生涯中,未曾生过半点事端,是女帝真正掌控帝国的秘密武器。
  而监察暗部的首领,便是女帝的贴身女侍,同样也是内侍省最高执掌人,从三品大监徽姮。
  如果说可以带兵驻扎在玉京附近,并且可以持械入宫的云琼,被称为女帝最忠诚的狗,那徽姮,便是女帝手中,泛着泠泠寒光的,最快的刀。
  云琼垂眸半敛,淡淡看着面前这个自称分巡暗使的,精瘦的女人。
  他适才在主屋被衙役包围的时候,原本是要和白若松一同走出去的,可一抬头却看到了那刻在房梁上的,属于云血军的特殊符号。
  所以他留了下来,待在了屋里,等白若松他们跟着那县令出去以后,才偷偷使了轻身功夫从后方翻墙而出。他原本以为会等来李逸,却没曾想等来的是分巡暗使。
  一瞬间,云琼突然就明白了,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监察院同行,因为监察院的人早就已经来到了陇州。
  他在屋内的时候,好似听到县令唤这个女人为“师爷”。
  “新县的县令似乎很信任你。”云琼开口道,“你来陇州多久了?”
  黄锐没抬头看云琼,微微垂首,眯着眼睛笑道:“已然三年有余了。”
  “你见过圣人的秘旨了?”
  “是。”
  “那你应当知道,圣人的秘旨是月前才刚下的。”云琼的声音冷了下来,“是谁,给了监察院暗部命令,让你们提前这么些年就来陇州的?!”
  女帝听闻陇州的情况以后大怒,派三方联合前来陇州查案,不可能在三年前就知道这里有情况,派暗部的人提前来潜伏。
  就算不计较这些,那暗部在此潜伏三年了,为何半点消息都没有传回玉京,导致女帝还要从一个小小的正六品翰林院修撰手上知道一星半点的消息?
  这真是太可笑了,女帝手中最大的杀手锏,监察院的暗部,居然背叛了女帝。
  她最洋洋得意的刀,利刃已然指向她自己的喉咙,她却浑然不觉。
  黄锐仿佛已经习惯了被人威压,面对云琼的气势也没有太惊慌,回道:“将军言重了,监察院暗部自然是听从,应该听从之人的命令。”
  应该听从之人是谁?徽姮?女帝?还是......
  云琼没有再往下深究,他始终明白,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想要长久,便是一丝一毫的党争都不可沾惹上身。
  他感觉自己胸腔之中断了肋骨的地方,因为刚刚动了轻身功夫而在隐隐疼,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又回到了没有问话之前的淡漠神情。
  “李逸她们,是不是同你有所联系?”
  *
  另一边,白若松和路途年面对面坐在马车之中。
  沈元还以为白若松是个天残之人,看着她拄着拐杖跳着上车的时候,面露不忍。又因为认定白若松和路途年是亲姐弟,不需要避女男之嫌,所以贴心地派了一个衙役来做车夫,让二人一同坐在了车里。
  外头隔着一张薄薄的帷幕就是衙役,二人也不敢在里头多说什么。路途年解开自己那个巨大的包袱,扒开上面堆叠着的,一包一包用褐纸扎好的药草包,从底下掏出一根比手腕略细一些的竹管。
  白若松还以为那是个装水的竹管,没曾想路途年只是把上头的盖子一拧,打开来,居然伸手从里头掏出一叠卷起的,光泽莹润的硬黄纸。
  硬黄纸已然是价值不菲的东西,纸张中间居然还卷着一根筷子粗细的玉竿,头部打开以后,里头是小小的一撮兔绒制成的笔头。
  在这个年代,能读书的已然是少数,笔墨纸砚皆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这样精巧的一套东西是有价无市,寻常人等能放在家中当传家宝的程度。
  见白若松惊讶,路途年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小声解释道:“是师父给的。”
  白若松忍不住再一次感叹,柳从鹤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路途年将那竹管底部扒开,里头是一块黑色软膏。用水囊里的水润过笔头之后,在软膏上一抹,直接就把黄纸垫在腿上写了起来。
  虽然路途年的字形更加娟秀一些,但是总体来说其实是和白若松的字差不多的。
  主要还是傅容安的俸禄养那么一大院子的孩子,过于拮据,字帖都是一本大家轮着用的,所以但凡是院子里习过字的人,写出来的字都长得大差不差。
  他写完,把纸张揭起来吹了吹,确保干透了以后才递给白若松。
  [其固善武乎?]
  白若松有些想笑,她知道应该是云琼在发现梁上记号的时候,飞身上前查看的动作,吓到了路途年。
  云琼这么大一个块头,能够飞檐走壁,在这个世界的人来看,应当确实是挺吓人的。
  她思忖了片刻,接过笔,在纸上写下了回答。
  [然。]
  路途年肃然起敬。
  可能是因为傅容安的缘故,他与白若松一样,对武艺非凡的人总是有过多的崇敬心理。
  他想了一会,又写道:[彼独行无虞乎?]
  他写完,赶忙又把笔塞到白若松手中,眼巴巴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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