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衣人没动,她还在思考什么,但是白若松没有给她这个时间,立刻呵斥道:“跪下!”
  黑衣人喘着粗气看着白若松,似乎在挣扎着什么,但最终还是利索地单膝跪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颅,表现出了一个臣服的姿态。
  “你想杀我?”白若松眯眼看着黑衣人手中攥着的那把匕首。
  黑衣人没有吭声。
  白若松绕着黑衣人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这人的模样,嗤笑道:“棠花的暗桩,本事不大,心思挺重。只混了个监门卫的闲职,也想在这里审判我不成?!”
  那黑衣人一颤,终是收起匕首,改为双膝跪地,垂着头颅瓮声道:“臣,不……”
  “臣?”
  那黑衣人还没说完,白若松就打断了她。
  “你自称臣?”
  白若松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一般笑了起来,惊起几只从中雀鸟。她走到黑衣人面前,一脚踩上了黑衣人撑在地上的手指头,用前掌碾了碾。黑衣人没动,也没收回手,但是肩头明显微颤了起来。
  “来,说说看,你是谁的臣?”白若松压着嗓子,一字一句地问她道。
  “是,是殿下的,臣。”黑衣人因为忍痛,说得断断续续,但口齿还是十分清晰的。
  白若松满意地收回自己的脚,轻笑了一声,把那枚白铜币扔在了黑衣人面前的地面上。
  “回去告诉你们棠主,别再派人来试探我。”
  白若松居高临下地睨着那黑衣人,声音轻轻悠悠却让人恍如被什么锐利的东西抵住了要害一样,汗毛直立,动弹不得。
  “被人叫一声棠主也就罢了,真认为自己是主子了,那可不成啊。”
  黑衣人收起铜币很快离开了,白若松在原地站了约莫半刻钟,这才带着一身冷雾动身回驿站。
  她面无表情地穿过灌木丛,刚走到官道之上,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那人夜半驾马却并未举火把,显然是对官道烂熟于心,有十足的自信。
  白若松顿下脚步,紧紧盯着那马匹过来的方向,脑子里正千回百转着。那骑马的人却在她不远处勒紧缰绳,纵身下马,缓缓走了过来。
  不远处驿站门口的红灯笼微弱的光照在那人高挺的眉骨之上,也照亮了他的眸子。
  白若松发现,云琼的眸子并不是纯黑色,而是一种深褐色。
  “是将军啊。”白若松长吁一口气。
  这是她自打出了驿站的门,第一次真正放松下来。一放松,她便发觉自己僵直的脊背后早就被冷汗湿透,手心也被手指指甲也嵌入,此刻正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之感。
  云琼也感觉有些紧张和尴尬,喉结上下抖动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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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重写了一遍,有一半是新内容,可以看一下,晚点更下一章
  第10章
  夜色浓黑,月晖清浅,似水银汨汨流淌于大地之上,也似霜雪静静覆盖在屋头树梢。
  云琼瞧着面前穿着单薄,披散长发的女子莹莹孑立于这沉夜之下,与清晖几乎融为一体。
  她真的很美丽,是月下姮娥,雪中青女。
  云琼的目力极好,还未下马,就已经远远地看清了白若松的脸。
  大约是更深露重有些料峭,她惨白着一张脸,面色凝重,神情冷锐。听到马蹄声的那一刻,她陡然转身,目光警觉,整个人如一根紧绷的弦。
  云琼不愿吓到她,立时下马,牵着缰绳缓缓走近,任凭那驿站朦胧的光照亮了自己的脸。
  “是将军啊。”美人长叹一口。
  她见到他,像是见到了什么令人安心的东西,立时便松下了那根紧绷的弦,塌下两侧肩膀,露出了一个浅淡笑意。
  那笑意譬如朝露,昙花一现般就消失了。她垂眸敛目,嘴唇翕动,霎时眼尾便蔓上一抹红色。
  云琼感觉自己被巨大的茫然吞没,他想为他抹去眼角氤氲水汽,可一伸手,见了自己那双粗大骨节的手的手指上,皲裂发白的厚茧,又僵直地收了回来。
  “你……”云琼嘴唇颤抖了几下,问,“是我吓“到你了吗?”
  白若松觉得诧异,抬眼看了云琼一眼,边摇头边用手背蹭着自己的眼角。
  云琼看见了她抬起的手的手心里几个月牙形状的红痕,有的甚至微微渗血。
  “我很高兴。”她颤抖着,良久才把话说继续下去,“我真的很高兴,你总是在这种时候出现。”
  她顿了顿,又笑了起来,眼泪却没有停,断了线链的珍珠一般颗颗落下,刹那间便沁入泥中,消失不见。
  “该怎么办啊……”她喃喃自语一般,“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啊……”
  她的低语如燕子呢喃,那样微弱,不过是一阵风,就飘散在了夜色里。
  云琼觉得自己的胸口开始发烫,也不知道是心脏的原因,还是那块贴着胸口的环佩的原因,灼得他呼吸急促,感觉内心升腾起一种奇异的酸涩惆怅滋味,半遮半掩,如云似雾。
  随风而来的乌云遮蔽了弯月,四周立刻黯淡了下来,只余留那驿站门口的一串灯笼,还淡淡照耀着这一小方天地。这仿佛给了云琼勇气一般,他抬手在她眼角划过,粗砾的指尖立刻在她柔嫩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我知道了。”云琼柔声道。
  他出口的一瞬间,甚至自己都被自己温柔的口吻弄得怔愣了一瞬,片刻后才压下心间诧异。
  眼泪是冰冷的,氤氲在他指尖那么轻轻的一点,却比心口还要滚烫。
  云琼下颚紧绷,喉结轻轻动了一下,又再度开口:“夜深了,回罢。”
  白若松睁着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看着他,半晌才垂眸敛目,讷讷应了一声“嗯”,耳根却通红一片。
  二人静默着相伴走了这么最后一段路,肩并着肩,只隔了一拳的距离。白若松低头看着二人有时走动间,会擦碰到一处的长袍下摆,比较着差了三分之一大小的二人的靴子大小,只觉心中满是绵绵蜜蜜的欢喜。
  驿站门内有守夜的护卫,见了二人一同归来也并没有多话,眼观鼻鼻观心,只抱拳喊了一声“将军”。
  云琼点头示意,将马匹缰绳交给了护卫。
  二人又一前一后上了驿站二楼,白若松知道他的房间大约在另一个方向,于是站定在楼梯口处,回过头来,烛火跃动在她漆黑的眼底,晶亮一片。
  “我走了。”她开口,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明天见。”
  她的眼泪已经止住了,可眼角还是有些泛红,特别是被他用手指擦过的那一辈,红得似涂了一层脂粉。
  云琼只是看了一眼,立刻就被烫到一样瞥过目光去,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嗯,明天见。”
  二人分别,云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回驿站房间的,等他板正地坐定在床侧,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其实原本是打算归还那环佩的。
  翌日一早,白若松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推开窗户的时候,透过雕花窗棂,一下就看见了在驿站马厩前的云琼。他着装整齐,正牵着自己那匹绯棕马的缰绳和易宁在说话。
  似乎是有所感,他突然就顿住了话头,倏地偏头抬起,那双锐利的眸子直指白若松所在的方向。
  云琼的这种对目光的敏锐是在染血沙场上千锤百炼出来的,身体几乎已经形成了自然反应,在望过去的那一瞬间目光中隐含对偷窥者的威慑恐吓之意,十分锋利冰冷。可真正触及到白若松面孔的那一瞬,他瞳孔一缩,眨眼间像被烫到一般又立刻垂下了眼睑。
  易宁似乎是说了什么,白若松听不清,但是他看见云琼的嘴唇动了动。她努力眯起眼睛,观察着云琼嘴型,判断他说的似乎是“无事”。
  白若松挠着头去洗漱。洗漱用的是铜盆,盆内装着驿站一早就送到各个房间门口的热水,白若松扯下架子上的棉布,刚想将它塞进铜盆里打湿,突然就从平静水面的倒影中看见了自己那乱糟糟的,鸟窝头一般的头发。
  白若松立刻意识到,云琼刚刚突然瞥开目光,可能不是因为面对一个自己刚刚接受过表白的异性的尴尬,而是因为面对一个衣衫不整的异性的那种尴尬。
  凎!
  白若松面无表情地把毛巾丢进了铜盆,开始尝试安慰自己。
  反正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被蛮人像八爪鱼一样抱着往水里拖呢,事到如今也不会更丢人了,何必在乎那么一点面子。
  可等白若松绞干毛巾,敷在自己脸上一通乱抹的时候又绝望地想到,她现在不过是个干杂活的芝麻小官,唯一的优点可能也是颜色好,如今连这最后一点优点也要在对方内心里磨灭了。
  白若松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才把这个脸洗完,随后从床上把死猪一样的孟安姗拖起来洗漱。
  孟安姗虽然在床上的时候像死猪一样不肯起来,但是一旦清醒又恢复了活力四射的模样,穿好衣服取了青盐开始刷牙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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