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陆氏那位抬抬手就能从指缝里漏出几栋教学楼,咱们温老师真要是陆夫人……”
  有人话没说完,但是打量的目光落在温言身上。
  很明显,除了那支百万级别的手表,她全身上下都是普普通通的工薪阶层该有的穿搭。
  那意味很明显了,不大像。
  温言顿了顿。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过来,在等她一个答案。
  她觉得有点儿好笑。
  前几日被骂学术姬的是她,转眼间摇身一变,成为聚光灯下璀璨的明星也是她。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竟然也像天气般儿戏。
  而且此刻的万众瞩目为的不是她学术上的成就,也不是她个人的能力,反倒是和谁生了儿子这样的花边新闻。
  连在京大校园这样本该更纯粹的地方,也不外如是。
  她牵唇笑了笑,终究是不想活在他人莫测的目光里,于是点点头,想顺势解释只是干儿子。
  求一个清净。
  却有人不愿给她这份清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却从身后绕来,托住她的下颌。
  “自然是亲儿子了。”
  “能做陆氏接班人的那种亲。”
  “温言,你还准备骗大家到什么时候?”男人懒倦的轻笑声充盈在室内。
  温言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小小的办公室里一瞬间陷入真空,短暂地凝滞后,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从办公室各个角落响起。
  “陆……陆总。”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同陆知序问好。
  陆知序微微颔首,慢条斯理致意:“你们好。”
  “我们温言才从国外回来,许多事和习惯上可能和国内风格有些出入,烦劳诸位老师多照顾了。”
  他像个送女儿初入职场的老父亲。
  在同事们一声声“应该的应该的”“温老师业务能力很优秀”“互相学习、互相学习”中,温言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一向觉得小时候班级里和老师同学嘱咐要照顾好自家女儿的那种家长有些丢人。
  但与此同时又真的很羡慕。
  羡慕那些同学可以昂着头站在讲台上,接受来自父母理所当然的爱护。
  她解释不清楚这种复杂心态,却没成想,在成年有了儿子后,还能阴差阳错体验一把这种感觉。
  除了丢人和给同事们添麻烦以外
  ……倒也结结实实有些甜蜜的滋味儿往心头上绕。
  她拽了拽陆知序衣襟,小声:“陆知序,不是让你在校门口等我嘛……”
  怎么就进来了呢。
  陆知序挑着眉将她的手包进掌心:“说好的十二点,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消息也不回,找不到人我不得进来看看?”
  他说得理所当然。
  一屋子人咳嗽声顿时此起彼伏。
  岳琴是唯一一个对陆知序身份不那么敏感的人。
  她皮笑肉不笑地拉过温言手臂,点着那只表说:“陆总这话说得,我还以为我们把温小言扣了大半天呢,原来现在才十二点零五分呀。”
  岳琴着重强调五分钟这个时间。
  火星子烧到温言耳根子上,她忙喊陆知序:“哎呀,走了!”
  有些恼的神态。
  一群同事互相望了望,都在心里说稀奇。
  平日里见温言,她总是冷冷清清的,面上不大挂笑,偶尔和岳琴笑一笑,笑意也是浅淡的,瞧起来不那么好接触的冷艳模样。
  是以同事们其实都和她,没有太熟悉。
  此刻乍见这样小女儿的神态,再想想那些离谱到不敢相信的热搜,心下哪还有对真实性有半分怀疑。
  再看那位陆总,一脸失笑的宠溺表情,由着温言生拉硬拽地朝外走。
  还不忘回头同岳琴打趣:“表太破,走字儿不准,我在外头等着,像是等了一年那么漫长。回头给她再换支好点儿的表。”
  一群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想说话。
  是是是一百万的表走个字儿都不准,你们资本家有自己的世界。
  温言彻底挠了,拧着他的胳膊喊:“陆知序!你不走我走了!”
  “走。”他拖长嗓笑得云淡风轻的。
  “生气了?”
  从来只在热搜和新闻上见得到的男人,那样一副好皮囊,这会儿脸上哪还有半分山水不显的沉稳模样,只有明明白白的烟火与温度。
  大家都看着那两人背影各自感慨万千。
  只有岳琴立在原地嘀嘀咕咕,最后看着手机一拍大腿:“害!我说怎么每回见他都觉得这么眼熟呢,仔细看温衡和他分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
  众人凑上去看岳琴手中照片。
  是温言朋友圈找出来的,最新陪着温衡过周末的照片。
  最中间那张照片似乎被剪裁过,原图应该是两大一小牵着中间的温衡,但另一只手那半边被裁掉了,只留下温言和温衡的合照。
  再细看小小绅士的眉眼。
  再没有人质疑半句。
  “真是的,温老师早说这件事多好,背后的人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泼这样的脏水啊。”半晌,有人喃喃。
  “要不是温老师有这样的背景,这次这口锅,还真不一定能洗刷了啊……”
  “不会的,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岳琴敛了神情,正经道,“你们也看到了,她那一硬盘几十个g的资料,和她有什么背景又有什么关系呢。都是她自己的能力。”
  岳琴声音淡淡的,比天空更高远。
  良久,终究有人低声赞同:“也是。”
  -
  温言连副驾都不坐。
  径直跑到后排去坐着。
  陆知序挑挑眉头,也不恼,跟着坐进后排。
  将人抱过来,散漫地捏她耳垂:“小祖宗,气性这么大啊?气什么呢?”
  “气我不但没经你同意公开关系了,还堂而皇之地公然出现在你同事面前?”
  “陆知序!”温言哼了两声,声音低下去,“你明明什么都知道,非要这样。”
  陆知序黑眸泛着温度,轻笑一声。
  那笑声带着北方秋季开阔的澄明,干干净净撩拨她的耳朵。
  她伏在陆知序怀里,对他袒露自己的想法。
  “我只是觉得,你这一露面,他们又要顾忌你的身份,想一些有的没的了。”
  “那样不好吗?”陆知序耐心揉着她的脊背,轻声问。
  “也不是好,也不是不好,我就是不想借你的势,让那些职场上本来就应该我去面对的东西,轻而易举就被化解了,你能明白吗?”
  他当然明白。
  但苦难没有任何意义。
  陆知序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把你有限的精力用在该用的地方,一些不必要的障碍不值得你为此耗费心神。”
  “比如呢?”
  “比如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
  陆知序递给她一叠文件:“始作俑者,找到了。想他付出点儿什么代价?”
  温言迟疑良久,终究没看那份文件。
  “不好奇是谁?”
  “我知道是他。”温言眼里是干干净净的情绪,“按律法来吧,该怎样,就是怎么样。不要他多受一分,也不要他少担了半点儿。”
  陆知序看着那双眼,白水一样的明净。
  一直这样干净。
  他低低笑了声,埋首在她颈侧,轻啄了口:“温言,要不要跟我去见林年。”
  第79章 有时遇星辰 去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偏偏……
  “不要。”温言答得没有半点儿犹豫。
  陆知序抱着她, 笑声烫到她耳朵:“就那么怕啊?”
  “他又不吃人。”
  “可那个大院吃人。”温言眼波一转,瞪他一眼,“你就是没安好心。”
  她知道林年住哪儿, 这事还要从那天温衡放学说起。
  温衡带回家几张地图, 从世界地图到京市地图都有。
  当时温衡很兴奋地把温言从书房里拉出来,再把陆知序从厨房拉出去, 指着地图骄傲又腼腆地说:“我今天学地理啦, 现在我知道从伦敦到京市的距离了哦。”
  温言论文写到一半被他喊出来,不上不下卡得正难受, 又不忍心败坏了小朋友兴头。
  于是耐着性子夸:“我们温衡真棒!”
  “妈咪……!”温衡哪里看不出温言的敷衍, 哀怨地喊她。
  陆知序斜倚在客厅岛台上,抱着臂好笑地挑眉:“你平时就这么敷衍我儿子的?”
  “也没有啦……”温衡反过来替温言说话。
  温言得意地看陆知序, 用口型跟他说:看,我儿子。
  陆知序笑睨她一眼,不计较。
  “儿子, 来,和爸爸说说, 伦敦到京市有多远?”他冲温衡招手。
  温言明显见到温衡眼睛亮晶晶,极艰难地忍住了自己朝陆知序扑过去的动作,矜持点头,慢吞吞朝陆知序走过去。
  温言立刻也不想论文的事了:“哇,陆知序,你好狡诈。挑拨我和儿子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