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风华 第16节
  就连皇上都愣住了,几时有人在他面前说过这种话?
  拓跋飞鸢的话已出口,陆封谨和瑞妃哪怕想阻拦,都来不及了。
  两人心里越发不安,却都不敢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道轻柔的声音,打破了月下的寂静:“谨王爷与拓跋姑娘鹣鲽情深,的确让人羡慕不已,但两位想要互表忠心,却为何要将无辜的人拖下水?”
  她看着拓跋飞鸢和陆封谨,眼里没有太多的恨意,只有,凄凉和绝望:“你们的爱情是完美了,我这个被拖过来自证清白的人,往后的人生,如何面对所有人的悠悠之口?你们相爱相守,我这个不被爱的人,就该去死吗?”
  第37章 清白,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不被爱的人!
  这话,一下子就让人想起来,楚月离和谨王爷之间,从前是有婚约的呀!
  楚月离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她依旧跪得笔直,看着皇上的目光,始终坦荡。
  “臣女与谨王爷虽如今缘分已尽,却总算是相识一场,臣女只求谨王爷和拓跋姑娘以后……别再伤害臣女了。”
  她低头,眼角那两滴清泪,沿着她的脸滚了下来。
  这画面,凄美荒凉,让人无法不怜惜。
  “阿离,你先起来。”皇后刚才是看热闹的,但如今,她是真的怒了。
  男人的心,从来都如此薄凉。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闻旧人哭?
  楚月离的处境,与她何尝不是一样?
  皇上的后宫不断在充盈,她的男人与那些姑娘们夜夜笙歌,有谁知道那些深闺寂寞的夜晚,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好,很好!”皇后瞪着拓跋飞鸢,气得捏紧了掌心:“你和谨王爷两情相悦,很好!”
  “母后,鸢儿只是一时口快,她……”
  “为了自己的私心,竟不惜用如此羞辱人的手段,去伤害另一个姑娘!拓跋飞鸢,你野性难驯,我东陵皇族岂能容你这样的女子,在这里撒野?来人!将她拖出去,杖责五十后,跟本宫扔出宫门!”
  “母后……”陆封谨一脸焦急。
  鸢儿之前挨了一顿打,好不容易稍微好了些,这会儿再打五十板子,她还能活吗?
  “母后,鸢儿还小,不懂事……”
  “本宫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嫁给你父皇了!”十六岁还是小孩?简直荒唐!
  “来人!带走!”
  “是!”
  两名侍卫过来,要将拓跋飞鸢拖走。
  拓跋飞鸢这会儿是真的怕了,她又不是没吃过板子。
  想求饶,却又拉不下这个脸。
  这么多人看着,她求饶,以后在所有人的眼里,还算什么人物?
  “陆封谨!”她只能瞪着自己的男人,怒气腾腾唤了声。
  陆封谨又是心疼,又是烦躁。
  她是真的学不乖,一次又一次,如今这件事,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一个迟疑,拓跋飞鸢就被人拖下去了。
  陆封谨心里万分难受,想说话,却被瑞妃轻轻摁了把肩头。
  瑞妃如今也是万分忐忑,更是一肚子隐忍的怒火。
  她真没想到,楚月离让拓跋飞鸢出席宴会,竟是这个目的。
  她是如何做到将拓跋飞鸢刺激得当场发飙,自己还能装得如此无辜的?
  一切,都滴水不漏!
  这女子,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心思竟可怕至此!
  瑞妃如今,只愿事情赶紧过去。
  她忙亲自扶着楚月离,想要将她扶起来:“阿离,你受委屈了,今夜是要为墨王庆功,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就不要妨碍皇上与墨王和大家同乐了。来,阿离,本宫带你入席,好好休息。”
  可谁知,楚月离竟依旧跪在地上,跪得笔直,瑞妃根本扶不动她。
  瑞妃脸色一沉,暗中加重了语气:“阿离,皇后娘娘已经处置了拓跋飞鸢,你再如此,便是任性了!”
  楚月离却看着皇后,一脸坚定道:“臣女恳请娘娘,命婆子给臣女验明真身!臣女从小饱读诗书,在国公府接受最严厉的栽培,对国公府的颜面,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臣女的清白不重要,但我国公府的清白,决不许遭到任何人的蓄意污蔑!”
  第38章 身上,那大将之风
  皇后皱起眉:“不过是一些闲言碎语,何须放在心上?”
  “娘娘有所不知,今日宫中已经传遍,听说城外也传得满城风雨。外头传言,说臣女在军中之时,夜夜与谨王爷同宿,还说,有不少将士,亲耳听到臣女那秽乱之音。”
  楚月离的话一出口,众人再度安静,各人脸上都有些火辣。
  就连皇后都忍不住红了红脸。
  这种话,当场说出来,的确是太让人羞涩了。
  皇上此时却在看着楚月离。
  楚月离跪得身姿板正,如此柔弱的身段,却忽然间给了人一种顶天立地的错觉。
  所有姑娘都不敢提及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字字清晰,她毫无一丝羞涩。
  皇上竟从这小小的姑娘身上,看到了当年侯爷的大将之风!
  一时间,万分感慨。
  “朕都明白了,是有心之人在乱传谣言,想要毁了阿离和国公府的清白。”
  他的目光,在瑞妃身上扫过。
  那一刻,瑞妃只觉得浑身发凉,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不堪。
  可她不能为自己说半句解释的话,此时开口,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皇上的目光,继而又扫过宴会上的所有人,声音冰冷,不怒而威:“流言止于智者!今日起,若是让朕听到有谁再敢乱传这事,杀无赦!”
  宴席上一众人,人人吓得瑟瑟发抖。
  远处有好几个姑娘,竟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冷冷哼了哼。
  一群孽障!
  他收回目光,看着楚月离,却放柔了声音:“阿离与楚将军这次平乱有功,是我东陵的功臣,阿离今夜便也留在这里,与大家一起给墨王庆功吧!”
  楚月离看着他,难掩感动之情,弯身慎重行礼道:“多谢皇上!”
  低头那一刻,眼角的泪,缓缓滑落。
  但这滴泪,她不愿让任何人看见,便抬起手,悄悄抹掉。
  孤女,没有父母的庇护,连大哥都被毁了身子,人人拿捏她就像是拿捏一只蚂蚁那般轻易。
  可她不服!
  她不服她就必须要站得笔直,就算头顶上那片天再沉重,她也要站得顶天立地。
  抬头,没想到就对上了一双冷冽中、闪着一丝复杂光芒的眼眸。
  楚月离心头微紧,对陆北墨倾了倾身算是打过招呼后,才和楚萧何一起走到席位上,坐在一起。
  但这会儿,还有一人跪在地上。
  陆封谨。
  父皇并没有让他起来,他暂时还不敢动。
  瑞妃站在一旁,也是浑身绷得紧紧的,皇后和皇上都没让她入席,她此时,哪都不敢去。
  皇上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不悦道:“伤成这样,还不带他回去处理伤口?”
  瑞妃差点就哭了!
  皇上这是不让她的儿子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参加宴席!
  儿子,惹他父皇不高兴了。
  ……宴会结束得很晚,因为有皇上在,中途没人敢离开。
  等到皇上离席时,已经将近午夜时分。
  皇上今夜喝了不少,看得出来,墨王回来了,他心情很好。
  虽然墨王戴着面具,但皇上今夜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并不觉得墨王的容颜有损又何影响。
  所以这太子之位的人选,是不是又该重新琢磨了?
  众臣子心思各异。
  墨王刚回京,皇朝的天像是彻底变了。
  深夜,多喝了两杯的楚月离在紫苏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刚从宫门离开,紫苏就忍不住高兴了起来:“小姐,你说皇后今夜不会对你生气,果然说对了!她不仅没生气,她好像还特别怜悯姑娘你!”
  楚萧何却没她那般开心。
  他看着楚月离,忧心忡忡:“阿离,你这一出,皇上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得很,瑞妃这次怕是难逃罪责,你算是将瑞妃彻底得罪死了!”
  楚萧何这话,不无道理。
  那夜皇上从御花园离开之后,很快,就亲自踹开了瑞妃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