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谁知道沈星川下班比她还迟,幽魂似的冷不丁出现在她身后。
  二人一个紧急转身,一个迈步上前,猝不及防地解锁了她们间的第一个拥抱,顺带让沈星川的牙齿跟嘴唇也来个亲密接触。
  裂开的口子顺着唇纹在唇尖凝聚成一滴妖艳的红珠,自知惹祸的苏丝弦连忙从包里拿出了张纸巾,接下那摇摇欲坠的东西,免得弄脏了她的衣领。
  沈星川的嘴唇很软,薄薄的纸张轻压在上面,能感觉到如同果冻般的触感。
  “要滴下来了,你快擦擦。”意识到越界的苏丝弦及时收手,将主动权奉送回了同样准备擦拭却因她的动作陡然顿住,面露异样的主人。脑子一转赶忙转移话题,“你怎么回来这么晚,不是说欧洲这边的老板求着员工下班吗?”
  “昨天有点事,提早下班了。”沈星川把客人迎进门来,从鞋柜里拿了双粉色小狐狸棉拖给她。
  苏丝弦最近拍的剧里,有一段是女主前往伴侣租住的屋子,凭借鞋柜里鞋的数量和拖鞋内部踩踏留下的压痕来判断女访客数量的桥段。
  入戏过深的她快速扫了眼尚未关闭的鞋柜,除却日常外出使用的几双鞋外,居家那一栏居然在两双拖鞋出仓后,直接空空如也。
  鞋柜关闭,她将收回的眼神落在沈星川脚上那双同类型的蓝色小熊拖鞋上。一面想着这人还挺有童趣的,一面用脚底感知着拖鞋内部。
  并无凹陷部分,反倒是回弹有力。想来这包含情侣意味的拖鞋,被使用次数并不多。
  一切做完,苏丝弦方才在心里为自己刚才的举动与想法感到不齿。她默默将商业联姻、各自安好的口诀念了数遍,方才将自己脑袋里不该存在的想法清甩了出去。
  沈星川租住的公寓不大,客餐厅与卧室挤在一个空间内,但却因只摆了衣柜、桌椅、床三件套的缘故,显得极其空落。
  病号占据了房间里的唯一一张椅子,苏丝弦只能站着从药箱里翻出碘伏和棉签来,为自己的冒失赎罪。沈星川则像个听取指令做出动作的玩偶,任由“神医”摆布。
  “还好只破了一块,不然你明天就要破着相去公司了。”苏丝弦拿着棉签,仔细将碘伏涂在她唇上的伤处。
  突如其来的小刺痛让沈星川不自觉轻皱了下眉:“可以少一些麻烦。”
  “人缘不错啊。”苏丝弦一挑眉,她之前倒是没把事情往这香艳地界想过。听到这话,方才意识到这座城市的特殊性。在以以关系开放著称的性都里,沈星川这祖坟冒青烟的出厂设定,不受欢迎才奇怪。
  “同事们比较热情。”沈星川一脚踩在垃圾桶的开关处,自她手中接过棉签丢到里头。
  苏丝弦目光一瞥,竟在空空如也的垃圾袋里发现了那画着小兔子抱拖鞋图案的标签。尴尬的脚趾在此刻被确定为首次使用的拖鞋内蜷缩了一下,内心默默评价道:还挺洁身自好。
  啪嗒!垃圾桶失去了支撑,缓缓将嘴闭上。
  显然对方发现了自己停留过久的可疑目光,她急忙仓皇挪移开来,却猝不及防便迎上了沈星川那等候许久的浅笑面容,一时间口舌干燥的不行。轻咳了一声,不自然的抿了抿发涩的唇瓣道:“挺好。”
  沈星川没事人般的拿过靠在一旁的手杖起身,转移了这令人尴尬的话题:“喝点什么吗?”
  “你这也只有水、咖啡和茶吧。”苏丝弦不用想也知道,这人家里要是出现饮料,那才是见了鬼了。
  然而沈星川却转身打开冰箱门,露出里头整齐排列着的花花绿绿饮料瓶。又将冰箱旁的储物柜打开,里面复制粘贴摆着的一排常温饮料。
  “有冰镇的,还有常温的。你要哪种?”
  一溜的饮料让苏丝弦瞪大了眼睛,脑子里只余下四个大字:活见鬼了!
  她伸手指了指角落里的矿泉水瓶:“常温的水就可以,谢谢。”
  沈星川递了瓶水给她,又指了指热水壶:“需要热水可以现烧。我去卫生间洗漱一下,你自便。”
  苏丝弦拧开瓶盖,看那没关牢的储物柜门板在空中摇摆。起身预备将门关上时,却看到里头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具。她好像知道沈星川昨天提早下班后的时间,都花到哪里去了。
  待到沈星川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抗拒不了瞌睡虫诱惑的苏丝弦,已占据了椅子,趴在桌上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沈星川俯身轻拍了几下她的肩膀,将人唤醒:“到床上去睡吧,申请文件我来写就好。”
  苏丝弦熬了个大夜,此刻顶着个迷迷糊糊的熊猫眼,也顾不得避嫌,将外套一脱,直直便往上头倒去。数秒后,她翻了个身,将自己在车上想的绝世奇谋说出:“实在不行,你就把之前的恋爱经验攒一攒,现编一个。”
  沈星川打字的手一顿,侧身面向在床上摊开一片的苏丝弦说道:“我没有恋爱经验。”
  “没有?!”苏丝弦眼睛瞪得圆鼓鼓的,里头满是不可思议。她很想问沈星川,她之前那一套一套地是从哪里学来的?学霸在这方面也能无师自通吗?
  沈星川摇了摇头,指尖在扶手轻点:“不过可以借鉴一下别人的,毕竟大差不差。”
  别人?苏丝弦瞬间不困了,她盯着口出狂言的某人。像是在说,你这个别人说的最好不是我。弄得她那段被渣女伤到体无完肤的故事可以编成颂歌一样。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猪跑吗?我国这么多爱情故事,你抄一抄啊。”
  沈星川觉得她说得极有道理,思索片刻提议道:“比如牛郎织女、天仙配、梁山伯和祝英台?”
  这种不是生离死别、就是双双狗带的爱情故事,冲击得苏丝弦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疼了。
  她无力地在床上划拉了两下手臂,把枕头拉到自己下巴的位置,软骨鱼似地将半张脸埋在里头。
  “就不能是《魔鬼街32号》《麻雀闹翻天》或者《海藻之冬》吗?”
  然而,沈星川像是与她生活在两个年代的人,镜片后那双懵懂的眼无声眨动。
  “你随便写吧。只要我没在里头死去活来,又活来死去就好。”枕上残留着木质调混着淡淡青草的味道,给人以置身雨后山林的舒缓。苏丝弦声音越来越弱,绷了一日的思绪在此刻渐渐放空。
  再醒来时,天正蒙蒙亮。沈星川将椅子挪到了正好可以格挡住灯光射向枕头的的位置。竟就这么背对着床榻,将就了一晚。
  苏丝弦轻手轻脚地下床,将落到地毯上的浅色毛毯拾起,仔细盖在伏案之人的身上。
  亮了一晚的电脑屏幕上,是全篇用荷兰语写就的申请书。对当地语言全然无知的苏丝弦自然看不懂沈星川到底为自己编排了一段如何精彩的情爱故事。只记得她们在教堂宣誓时,再次见到那位作为见证人出场的法官女士。
  沈星川的小作文获得了对方一个神秘的笑容,以及this romance is so romantic的评价。
  第69章 一个意外
  眼睛一闭一睁,便到了腊月二十七。老话说得好:腊月二十七,宰鸡赶大集。那些个嚯嚯了苏丝弦好几个月睡眠得罪魁祸首们终将迎来最后的审判。
  被生物钟催醒得苏丝弦偏过头去看身侧仍在安睡的人,细细品味着梦中的记忆,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沈星川这人顶着张纯洁的脸,嘴里说着自己这辈子没谈过恋爱,怎么干的尽是姜太公钓鱼的事情。而自己,就是那条被直钩没饵料的鱼竿,硬生生钓了十二年的大蠢鱼。
  那人的睫毛微颤,眼眸半阖,露出农历七八日月似的深褐色瞳仁在自己眼前滚动。
  苏丝弦一瞬僵住了,比偷看预备役前妻的睡颜更为悲惨的事情,是被当事人当场抓包。
  好在沈星川的脑子尚在开机阶段。她微眯着眼睛,斜睨了眼墙上挂着的闹钟。开口时声音带着晨起独有的低沉沙哑:“还早。”
  “哦。”苏丝弦借坡下驴,装作浑然不知的模样,扯了被子背过身去。十来年没想起去瞅瞅她们当年那段缠绵悱恻爱情故事的苏丝弦,在这一刻倒是起了心思。她倒是想看看,沈星川这人,罗曼蒂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时逢佳节,每户人家屋头的厨房像约定好了似的开始冒白烟。鸡、鸭、猪肉混着各家秘制卤料的味道包裹了整个村庄。
  给剧组人员们的红包和大年三十的机票早早便备下了。只等着眼下他们将这部电影卡在二十九那天收尾,当晚再吃个收官宴,这一年便是实打实地忙到了头。
  苏丝弦将想要上剧组凑热闹的沈初蔚按在凳子上,看着桌上空白一片的寒假作业本,只觉得脑袋更疼了。
  “别想,给我把作业写完再玩。沈星川!你盯着点她!”
  因为那天的事情,沈星川自上车便请安妮将川西各个项目的资料、资金往来和经手人员名单等文件传输到电脑里。好不容易从茫茫的文件里寻找到些资金流动方向的蛛丝马迹,不过是转身倒了杯水的功夫,便被安了个监管不力,视同连坐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