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过了许久,宋砚辞终于松开了她。
  姜稚月猛地捂住自己的唇,泪眼婆娑。
  “宋砚辞你疯了!!”
  宋砚辞抚着被她咬出血的唇瓣,轻笑一声:
  “还记得么?当初你就是这样吻我的。”
  “你不顾我的推拒与疏远,一遍两遍地吻我,引诱我,求我喜欢你,可是呢,姜稚月,我对你动心了啊,你现在怎么又要拒绝我呢?!”
  姜稚月的眼底蕴着水雾,闻言眼泪瞬间掉落下来:
  “我是宋知凌的妻子!宋砚辞你是不是也忘了?那时候是你将我推给他的!”
  “但是他已经死了!”
  宋砚辞眼角的泪痣红得妖冶:
  “他倒是聪明,死在了你最爱他的时候,有时候,我倒宁愿那日留下的是我。”
  “可他死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本来我已经克制住了自己对你的喜欢,你又为何一遍一遍地来招我?!倘若你对我没有一丝想法,为何那夜在梦中会喘息着唤我的名字?”
  姜稚月脸色霎然一白,所有的情绪转瞬间全都化为了慌乱。
  那夜那个荒唐的关于三个人的梦如同揮之不去的梦魇一般,缠着她。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胃里忽然一片翻搅,她猝不及防捂着胸口吐了出来。
  “阿月!”
  宋砚辞的声音猛地提高,神色中再见不到一丝方才的冷意和威势,跪在她的面前,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语气慌乱地唤着太医。
  ……
  良久,张太医从殿中出来。
  宋砚辞往门里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
  “如何?”
  “无碍了,夫人喝了药后已经睡下了。”
  宋砚辞朝他略一颔首:
  “夫人还有劳你多操心。”
  张太医从未受过宋砚辞这般客气的礼待,忙诚惶诚恐地推说不敢,又保证定会殚精竭虑地照顾姜稚月。
  宋砚辞这才嗯了声,放他离开了。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看着张太医的背影消失后,自己也转头径自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宋知凌今日出殡之礼继续,你代替孤主持——”
  他吩咐完常乐,转头问褚屹:
  “今日路过阿月门前的那几个人,查清楚了么?”
  褚屹上前,冷声回道:
  “大皇子所为。”
  上次那个婢女,也是大皇子留在宫里的人所做。
  后来主子命人当众将那婢女活剖后蒸了,想不到竟然还有胆大的敢铤而走险。
  宋砚辞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负手立在窗边,指腹缓慢轻捻了几下,忽然嗤笑:
  “本想着留他的性命慢慢玩,他倒是迫不及待了。”
  褚屹拧了拧眉,劝道:
  “主子,如今
  情形,大皇子极有可能已经跟鄞王联手了,我们不宜现在动手。”
  宋砚辞挑了挑眉,微微侧头看他:
  “锦葵和琉璃不是还在他们手上?”
  他轻笑一声,眼底缓缓漾出一抹温柔的神色,视线眺望回远处的天边,笑道:
  “上次阿月怪我没有亲自去救宋知凌,这次,我去救锦葵和琉璃,她总是能原谅我一回了吧。”
  褚屹皱了皱眉,还欲再劝,但一抬头,看清宋砚辞眼底不经意的落寞,他又将所有劝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宋砚辞在窗边站了会儿,回到书案前,沾墨润笔,写了一封信。
  写完后,他将信递给褚屹:
  “这次的行动,你留下来,倘若我三日不归,带着这封密信出宫找惠王,让他派兵护着阿月和我母亲,走水路离开宋国,阿月手上而她皇兄给她的二十暗卫,那是她的保命符,非情势紧急,不要暴露。”
  “主子……”
  褚屹低头,大致掠过信上的内容,心中大惊。
  这明显是一封托孤信,主子他……
  褚屹眉头拧得更深:
  “主子,四殿下已经……还请您三思。”
  宋砚辞用帕子擦干手上的水渍,神色依旧如往日般平静而温润,挥了挥手:
  “下去吧,照做就是。”
  宋砚辞的语气虽轻,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褚屹张了张嘴,犹豫片刻,到底应了声,关门退下。
  房间里再度恢复阒静。
  宋砚辞低头,眼底神色被削薄而冷白的眼皮遮挡。
  良久,他轻叹一声,转身打开身后密室的门,走了进去。
  沿着昏黄的密道一路向下,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眼前逐渐开阔,随后出现了一盏石门。
  宋砚辞按动墙上的机关,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巨响,石门被缓缓打开。
  一股窒息而难闻的霉腐味扑面而来。
  宋砚辞面不改色地抬脚走了进去。
  第51章 “除了我,没人能够再/……
  宋硯辭换了身水蓝色锦缎长衫,头戴银冠,清隽的面容淡然无波。
  男人芝兰玉树的身形在这腌臜阴暗的地牢中显得十分突兀,幽昏的光亮照在他水蓝色长衫上,犹如在他周身笼罩了一层柔和的暖意,映出些许幹净的波光。
  昏暗越发衬得他整个人如皎月般高洁,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自惭形秽。
  里面的人一看见他,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般,呜呜啊啊的喊了几声,继而又像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口齿不清地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
  间或还伴隨着阵阵铁链相撞的脆响。
  宋硯辭忍不住微微低头,冷白修长的手指抵在鼻尖,唇角轻勾着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在肮脏晦黯的地牢中显得分外明灿皎洁,眼角那颗低垂的血痣又有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宋硯辭款步走进地牢中,看着被拴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厌恶地蹙了蹙眉,意味深长的笑声低低回荡在空荡的石壁上。
  “听说您今日,又没有好好用膳。”
  他弯下身子,与座椅上的男人面对面,眼底盛着温柔笑意:
  “是覺得……今日送来的饭菜,不可口么?”
  “啊啊啊!!呜呜呜!!!”
  座椅上,中年男人目眦具裂,恶狠狠等着他,发疯般嚎叫,似乎若非铁链拴着,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他身上的衣衫虽然已经十分破烂肮脏,却还隐约能看出是一身明黄色的龙袍。
  宋硯辭直起身子,似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上下慢条斯理地打量着他,须臾,笑出了声。
  “父皇那般宠愛您那个娴妃,儿臣将她煮来孝敬父皇,父皇怎还不高興了?”
  他回神从刑具架子上寻来一把匕首,缓慢地沿着对面男人的脸颊向下,一路滑到他的脖颈上。
  “儿臣这可都是为了父皇好,父皇您若是不吃,岂不是辜负了儿臣的一片孝心?”
  “您想啊,您若是将那娴妃吃进了肚里,你们可不就是永远在一起了?怎么父皇平日里口口声声的宠愛,真要与她骨血相溶,您怎么反倒不愿意了呢?”
  宋砚辞唇角勾起興味的笑意,然而眼底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即便墙壁上灯盏的光直面着他,似乎也难以照进他幽深晦黯的眼底。
  须臾,宋砚辞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微微蹙了蹙眉,向下看了一眼。
  忽然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就是咱们大宋国的皇帝?万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
  他后退一步,眼神中满是厌恶和鄙夷:
  “父皇,知凌可是在一岁之后就没尿过裤子了。”
  他扔了匕首,脸上原本温润的笑意陡然冷了下来。
  “宋樊川,你当初纵容娴妃折辱我母子三人,送我二人去姜国为质,逼得我母亲不得不假死脱身的时候,可想过会有这一日?”
  “呜呜呜!!呜呜!!”
  宋皇瞪大眼睛,眼底泛着猩红,在听宋砚辞提到自己母亲的时候,神情陡然变得激动起来。
  宋砚辞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两下,忽然扯了扯唇角,回头笑看着他:
  “怎么了父皇,您还不知道我母妃没死吧?当初爱她爱得恨不得杀了我皇叔,也要将她夺过来,后来呢?你得到后,珍惜了么?”
  宋砚辞微微垂眸,似是想到了什么,自嘲般的冷笑一声,似自言自语,又似说给宋皇听:
  “不过啊,我果然流着父皇您身上的肮脏的血,一样冷血得像头怪物,一样的——”
  他凑近他,黑色幹净的金丝皂靴踩在他辨不清颜色的龙袍袍角,微微低头,笑着在他耳边不紧不慢吐出四个字:
  “罔悖人伦。”
  在宋皇震惊的神色中,宋砚辞缓慢站直了身子,无所谓地挑挑眉:
  “没錯,我喜欢上了自己弟弟的女人,就是姜国那个联姻的公主,父皇應当看过画像的。”
  宋砚辞将这些话说出来后,好似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低头捻着手中一个已经泛旧的荷包,眼神中涌现出无限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