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阴沉着脸色,立刻赶去前院,林轻音也赶紧跟上。
  前院的院门有两个家丁守着,看到张从岩走来,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张从岩二话没说将他们踹到一边。
  林轻音迟了一步,气喘吁吁,她正扶着墙喘息,血腥的气味钻进了她的鼻子。
  浓重的血腥气。
  林轻音的心瞬间慌了,她顾不得疲惫,一口气冲进了院子里。
  入眼,是一个昏迷不清、浑身是血的男人。满地流淌着血迹,面目被打的几乎辨别不清。肿胀的脸颊上布满了伤口,血污混合着泥土。
  身上的衣服已被血染红,看不清本来的颜色。
  张从岩将他从血水中抱了起来,试了鼻息,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林轻音的喉咙被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她脚步虚浮,颤巍巍地走上前,声音颤抖:“怎么会这样?”
  张从岩冷声道:“他中毒了!”
  林轻音一凛,想到了早上喝的“交杯酒”。她立刻瞪大了眼睛,怒目看向林宏。
  林宏站在门前,不敢抬头,:“我也是为了你好。”他无力地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林轻音不敢相信,满眼通红地恨道:“我会杀了你的,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她咬着牙,抱着周景寒要找大夫,可他被打的全身都是伤,林轻音根本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他。
  只能哭着求张从岩:“你去喊大夫,快喊大夫!他留了这么多的血,他要死了!”
  话音未落,一支箭划破长空。
  张从岩大喊了一声“小心”,抱着林轻音翻滚到一旁。
  屋顶上,一个黑衣男子从天而降,如同鬼魅一般瞬间出现在院子里。
  他从血水之中带走了周景寒,眨眼之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从岩回过神来,吩咐随从:“快追!”可下一瞬,他又道,“别追!”
  林轻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不追?我求你救救他啊!”
  张从岩双眸微颤,带着恐慌,喃喃道:“对不起,我追不起。”
  院内,陷入寂静。只有血腥的味道久久不散。
  林宏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恍惚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颤颤巍巍不敢说话。
  林轻音呆滞地坐在地上,不敢相信一个早上,她从大喜跌落至大悲。
  她哭着看向这两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有人回答。
  很久之后,张从岩才抬头:“是我的错,是我暴露了周景寒的位置。”
  “什么意思?”
  张从岩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将一切告诉
  了林轻音。
  “周景寒护送沈举人入京,不可能单纯为了科考,一定是他的手里有能翻案的证据。我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用“娶你”为名,暗中和周景寒接触,希望能得到他手中的证据。”
  但张从岩这四年一直在查通天楼贪腐案,早已是某些人的眼中钉。如果对方在监视他的过程中,认出周景寒,就必然会发现他曾有过入京的想法。
  张从岩看向林轻音:“对不起,是我太过心急,暴露了他的身份。”
  林轻音没有说话,她现在只想知道掳走周景寒的人到底是谁!
  张从岩摇了摇头:“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朋友。无论掳走他的人是谁,都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
  他垂眸看向林轻音:“为了你好,别管了。”
  林轻音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她知道,她不可能不管。
  “我要找到他,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我都要找到他。”
  张从岩还想劝,可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和执着,恍惚间想起了四年前的自己。
  怎么可能不管,怎么可能放弃?
  他叹了一声,推测道:“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只要周景寒没死,都是要将他带去京城的。”
  不管是护送沈举人,还是陪同张从岩,最终都指向了一条路。京城。
  林轻音目光坚定:“带我去!我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张从岩知道劝不住,只能尽他的力量帮她:“好,我带你走,这就走。”
  林轻音用沾血的双手,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她从地上爬起身,和张从岩一起离开。
  身后,林宏喊她的名字。林轻音顿都没停,带着恨意与决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林家。
  出了临川城,张从岩却和她兵分两路。
  他凛神道:“如果对方为了拿到证据而灭口,我亦命不久矣。你和我同路会有危险,我走水路引开他们,另外安排人护送你走陆路入京。”
  林轻音有些慌乱,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听从张从岩的安排。
  “麻烦你了。”她嗓子都哑了,可眼神愈发坚定。
  张从岩摇了摇头:“就当你送我衣服的谢礼了。”他的身上还穿着那件玄色衣服。
  他送林轻音上了马车,嘱咐她照顾好自己。临走时,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素色银簪子。
  他将银簪放到她的手中,目光深沉,像交代后事一样,哑声道:“如果我死了,请你把这簪子交给周景寒。”
  第24章 第24章我们,认识吗?
  马车颠簸,一路疾驰。每一次的晃动,都如同撞在她的心上,让她的思绪凌乱。
  周景寒浑身是血的模样,不断在林轻音的脑海中闪过,让她睡也睡不安心。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十来天,驾车的随从说,路程已经过半,再过七天就能到京城了。
  林轻音闻言,手中一紧。按照张从岩所说,如果景寒哥哥手中真有证据,至少那些人会顾念这一点,出手救他性命。
  思及此,她稍稍镇定了两分。一切等到了京城,她就知道答案了。
  临近天黑,林轻音和随从寻找到了一处客栈歇脚。
  客栈的大堂里烛火摇曳,人声嘈杂,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与汗味混杂的气息。
  林轻音坐在木桌旁,心不在焉地拨弄着面前的碗筷。忽然间,邻桌客人的议论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哎,你们听说了没,三天前,江上翻了一艘船!”
  林轻音心头一颤,忙侧过身子,倾耳细听,那声音继续传来:“船都沉了整整三天咯,到现在为止,一个人都没打捞上来,怕是凶多吉少咯,可怜啊!”
  她的心跳个不停,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这么巧吧?”
  林轻音默默安慰自己,假装不在意。低头拼命吃着手中的馒头,试图借此压下心头的慌乱。
  可念头一旦滋生,哪能轻易消除。她坐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起身走到邻桌,轻声问道:“这位哥哥,不知是哪里来的船沉了呀?”
  那大哥抬眼瞅了瞅她,见是个柔弱的姑娘,心中没有防备,便将自己知晓的一五一十都倒了出来:“具体从哪来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旁人讲,这艘船不是官船,是私人船只,看方向是朝着京城去的。”
  林轻音手一抖,忙道了谢,回到自己的桌子上。她计算了下时间,张从岩的船,按行程推算,大约就是三天前经过此地。
  她与随从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焦虑,急声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
  随从点头,应了声“好”,快步离开了客栈。
  林轻音坐在原地,心急如焚,但也无计可施,只能静静等候随从的消息。
  夜色渐深,随从还没回来。她等到黑夜,只能暂时休息。
  可她满心忧虑,即便躺到了床上,也只是浅浅入眠。
  恍惚间,似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嘈杂声传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借着朦胧月色,赫然瞧见一个男子的身影在屋内晃动,那男子正猫着腰,在她的包裹里翻来翻去。
  “什么人?”林轻音呵了一声。
  男子背影一顿,回过头来,竟然是那个随从!
  “怎么是你?”林轻音大惊失色,“你不是去打听消息了吗?”
  随从低着头,不敢直视林轻音的眼睛:“对不住了,林姑娘。我去府衙打听了覆船一事,确认是少爷的船。您还是别去京城了,咱们……各自逃命吧!”
  他话语落下,一把抢了林轻音所有的钱,逃离了房间!
  林轻音不敢相信,待反应过来后,匆忙去追,可她的速度哪里比得上随从的脚步。
  只能眼睁睁看着随从驾着马车,消失在长长的街道之中,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
  寂静的街上,万籁俱寂。
  绝望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向她涌来。她望着黑漆漆的四周,手脚都开始变得冰凉。没有了钱财,没有了马车,在这陌生的地方,她该怎么去京城?
  林轻音的心里第一次萌生退意,恐惧席卷了她的内心。
  要不要放弃?要不要回家去?这个声音不断萦绕在她的脑海之中。
  可周景寒的脸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他的眉眼、他的浅笑、他满身鲜血的的模样,像一道道利箭,刺痛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