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所以,与其乖乖等它流光了,不如用在能用的事情上。
  至少这几天,我无需担心咒力消耗的问题了。
  “如果您愿意的话,等我这边忙完,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聊。”
  “那就不必了。”冥冥轻呵一声,从地板上握住斧柄,她的黑眸闪着锐利的光芒,要交手的气势毫不掩饰,“出去吧,这里空间太小,正好让我看看你的长进。”
  我没有拒绝,就像以前的每一次补课那样,乖乖跟了出去。
  再次站在训练场的感觉很叫人怀念。
  阳光之下,梳着马尾的女性术师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提着随意换了个姿势,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在她面带微笑蹬地朝我攻过来时,我还是能回想起来,被这斧头支配的恐惧。
  那把短斧给人的印象相当沉重粗笨,却在她的手中显得如棍棒般灵活。
  一剁。
  一砸。
  一抹。
  若在这个过程中稍有懈怠,就必会被她的气势和节奏压倒,陷入溃败。
  不过——
  我仰身闪过对方掌下的寒芒,脚跟轻点的下一秒,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鬼一般,无声无息逼近她的身后。
  老老实实和冥冥拼体术这种事,我从来不打算做。
  而后者眯着眼,也以难以想象的柔韧性扭腰折回来,倾斜的刀斧直朝脸部,掀起的劲风刮得肌肤隐隐作痛,亦然是准备拦住我挥向她的咒具。
  早有准备的我眼眸一眨,握在手中的罪歌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冥冥显然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手,她挥斧的手出现一瞬的迟疑,硬生生偏转了原本的轨迹,朝更不致命的位置而去。
  也就是这么耽搁的功夫,我主动向前一步,锐利的刀尖从另一只后置的左手处冒出,对准冥冥的臂膀。
  锵。
  电光
  火石之间,这一招也被拦下了。
  水色长发的女性术师反手持斧,架住我的长刀,她的眸光幽幽,或许是对我之前的那招很是不满,却是在数秒之后,当即放下武器。
  她的右臂出现了一抹浅浅的血痕。
  对罪歌而言,已然足够。
  “太久没见,你这先示弱再算计别人的本事,倒是更上一层楼了。”仿佛还是在对我进行教学一样,冥冥歪过头,对我的行径做出盘点,“之间的瞬移加速,是向五条学的吗?”
  “毕竟他对咒术的理解独具一格,是非常值得学习的对象。”
  咒力充沛后,对黑闪的进一步开发也就不必向原本那么束手束脚,原本诸多只存在脑内的理论也能化为现实。
  我将持刀的手放置腰侧,向她鞠了一躬,“同样,我也感谢您对我的引导。”
  没有结实的身体,就连施展它们的条件都没有。
  “谢就不必了。”冥冥眸光流转,“你这次回来是做什么的?”
  “为天元而来。”我直言。
  “难怪。”她凝视着我,轻轻将鬓边的碎发撩至耳后,笑道:“那镇守在薨星宫上的所有人,都是你需要跨越的障碍呢。”
  冥冥已经无法对我举起武器,就算我没有夺走她的意志,被罪歌诅咒的那一刻,她便等同出局。
  也是察觉到了这点,她对我摆摆手,转身走向宿舍的方向,“事后记得给我钱,算是弥补我的误工费。”
  “好的前辈,没问题前辈。”我乖巧应下了。
  送走了冥冥。
  接下来需要面对的人——
  “能看见您这么健康,真的太好了,夜蛾老师。”
  冥冥几乎是刚离开,就有跫跫足音传递而来,我微微扭过头,站在空旷的训练场,目视着出现在身后的中年男性。
  他眉头轻蹙,沉声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是的,我很清楚,夜蛾老师。”我报以微笑,平心静气地回答他,“时代已经过了这么久,天元不该存在了,祂的存在比起稳定,更多带来的只会是灾祸。”
  “……你会死的。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总监会都不会允许你活下去。”
  夜蛾正道的眼神依旧是在看一个走入极端道路的学生那样。
  正因如此,他双手成印,以浩瀚的咒骸群体代表了他要阻止我的意志。
  我站在空旷的训练场,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从不打算死在这块异乡的土地上。”
  夜蛾正道对咒骸的操控力何等恐怖,猩猩、河童、小鹿模样的咒骸群里组成黑压压的一片,在他身后构成军团的形式。
  换做冥冥前辈,恐怕在这压倒性的数量下,也很难杀出重围。
  不过——
  我亦然避开朝我扑来的一只咒骸的脑袋,报出一个数字,“一百零六只。”
  十米开外,被咒骸护住的夜蛾正道板着脸,朝我看了一眼,“……什么意思?”
  “是我帮您一起制作过的咒骸数量,我很高兴,它们都出现在了这里。”
  早在去年步入东京校前,我就联想过和每个人对立的结果,自然也会做好相应的准备。
  正是陪着这位老师缝制咒骸的那些时间里,它们的咒骸核心中,才能埋下我想要的暗雷。
  平时如果不被我的咒力唤醒共鸣,什么都不会发生,而现在——
  滋啦。
  接二连三的核心爆炸,将大团大团的棉絮飞溅至半空,似纯白的雪花。
  咒骸娃娃的群体内出现四分五裂爆炸状况时,我闪现于还在惊愕的夜蛾正道身后,罪歌已然抵在他的臂膀外。
  “抱歉,等一切结束后我会向您好好赔罪的。”
  随着刀身带起细微的血沫之际。
  东京校首席教师,夜蛾正道,出局。
  赴庵歌姬的后尘,他也低头陷入了沉睡,被我搀扶着放在遮阳的树荫下。
  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那些藏在暗地里的那些影子,终于察觉到了异样,开始按捺不住。
  无论是教学楼屋顶处,还是与后山相连的密集树林间,都浮现出那些天元守卫的身形,密密麻麻的身形像是围剿猎物的猎手,我看了两眼,随即在他们靠拢之际,缓缓站起来。
  “里梅,这些人就拜托你们了,制服他们就行。”
  白衣童子低垂顺眼,从观众席的角落之中闪出。
  我提着长刀,头也不回地往东京校更深的方向而去。
  薨星宫的入口在丛林深处,一块不起眼的山石后方。
  它有一人左右的高度,平时总被灌木和松树的树身遮蔽着,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谁也不会想到大名鼎鼎的天元就在这下面。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本应该能在彻底镇压东京校后,走到天元的面前。
  但是——
  起风了。
  迅猛而不可阻挡的风从身后掠至身前,刮起颈边的碎发,我微微睁大眼,在纷纷落下的树叶之间,看见了预料之外的人。
  五条悟一只腿踩在那块赭赤的石头顶端,惯用的墨镜似乎没带在身上,毫无遮拦的蓝眼直视着我,因为术式运转而亮起来的眸色仿佛藏着火焰,凡是被扫视的人就会燃烧起来。
  少年单手放在裤袋里,接着整个人稳稳落在地表,“特意挑着这个时间点。”他语调随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开口询问:“就这么不想见老子?”
  “……”
  沉默对五条悟当然是没有任何作用。
  “不打算回答吗?嗯——那也没关系。”他耐人寻味地拖长音调,信步朝我走来。
  我叹了口气,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得到通知的。”
  “三个小时前。”五条悟用食指敲了敲额角,一边懒洋洋作答,一边继续漫步缩短距离,“有种奇怪的感觉拉扯着,提醒着我最好回来。”
  不出所料。
  从冲绳那边赶到东京,的确需要花这么久的时间。
  ……夏油杰那家伙,给了我错误的情报啊。
  “嘛,不管是天元的通知,还是五条家以前束缚的影响,其实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他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停下来。
  “对付天元,这就是你想做的?”他问。
  “……不,不全是噢。”
  我静静摇头,握紧罪歌,将刀抬起来,笔直地对准眼前的人。
  “我也是为你而来的。”我说。
  五条悟睫羽扇动,一眨不眨看着我。
  当那双精密的六眼只移向一个人时,实际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仿佛呼吸的频率,咒力的运转,心跳的起伏,都要在此刻被洞察。
  紧张的心情。
  期待的心情。
  或许全落进对方苍蓝的眸底。
  不然,他也不会再几秒后扯起笑。
  “这是老子火力全开,也不打算让步的意思?”
  “是的,我不做没把握的事,你应该清楚。”
  少年好像看着更愉悦了,他扩大了唇角的弧度,继而发话:
  “好吧好吧。让我看看裕礼现在的水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