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我建议裕礼你要干掉的目标再加一个人。”
  “……没问题。”
  话到此处,我们对视了一眼。
  硝子跟着笑起来。
  我虚虚耷拉着眼帘,反手遮住耀眼的灯光。
  最开始我以为我没有笑。
  但很快,我便察觉到自己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同样毫无掩饰的笑意。
  “硝子。”
  “嗯?”
  “不……没事。”
  第70章 行动ok,懂了。完全懂了。……
  四天后,历史悠久的京都,某处不知名的神社。
  干涸的手水舍,倒塌的塞钱箱,长满青苔的石阶,都在无声诉说着这里已是被人遗忘的荒芜之地,没有人再会敬拜神明。
  只有一只腹部发红的麻雀毫不嫌弃地落在掉色的鸟居上,用小巧的喙梳理着翅膀下的细腻绒毛,紧接着被钩爪下突然传来的震动惊得振翅飞去。
  “求……求求你,放过我吧。”
  男人的背脊抵在木制鸟居的一根柱前,面露惊恐地看着从神社本殿里一步步走出来的人。
  披着黑羽织的长发女性踏着木屐,啪嗒啪嗒,缓缓地朝他靠近。
  “逃跑可不好啊,先生。”「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亲切的弧度,配着那张美丽的脸更是有种说不出的魔性,“我们的实验还没有结束,可就差你一个了。”
  “不!不不——不要!”神色惨白的男人想要靠着鸟居站起来,哪想双腿发软使不上劲,他在挣扎间翻过身,反倒是方便了女性抬脚踩住他的背部,像极了一只被定在原地无助攀爬的虫蚁。
  “请安心,我没有折磨别人的爱好。”羂索如此说着,接下来的动作却一点不慢,他反手卸掉了男人的下颚,将藏在袖中的咒物一并推至对方的嘴里,末了,还微笑补充道:“不如说,我比谁都希望你能坚持下来。”
  性命被人拿捏的男人目眦欲裂,双手抓挠着对方的手掌,挣扎的力道好似蚍蜉撼树,终究还是把咒物吞咽了下去。
  “唔!”
  他的眼球上翻,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白,皮肤犹如**的外表那样鼓胀开裂,从眼角、鼻孔、嘴边以及皮下都迸出无数鲜血,不到短短数秒,就因为承受不住身体被改造,而殒命当场。
  羂索看着满地因为强压飞溅出的肉块与血液洒落一地,对受肉失败并不意外,当即松开提着男人衣领的那只手。
  果不其然,失败了。
  京都人的天资还真是差呢,他漫不经心地这样想着,很随意地用袖口拭去脸上的痕迹,再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人影。
  “里梅,你那里成
  果如何呢?”
  “和你一样,遇上的都是废物。”
  神社的本殿处,双手抱袖靠在门前的诅咒师面不改色扔出一只变形的胳膊,抬眼看了下眼前的人,问:“这种实验,你到底要做几次?”
  羂索不急不躁地回答道:“没有找到合适的咒灵前,就只能先养足耐心,慢慢尝试吧。”
  “不能让你那养女接手?没有比她的术式更适合帮你做实验了吧。”
  “啊,让小裕礼来做这种事太大材小用了。”
  里梅挑眉:“真话呢?”
  “好吧好吧。”羂索摊了摊手,说:“她的咒力不多,干这种活提升不了效率,只有放在六眼身边才能成为最好的利器。”
  貌若孩童的诅咒师审视了一下他脚底的尸体,语调轻蔑:“连这种概率都控制不了,你真确定她能帮你打破天元一手定下的循环?”
  “因为我见过和那孩子一样,有着同样术式的术师,是如何成为六眼的天敌的。”
  羂索一边慢条斯理说着,一边弯下身,把手掌插进不成人型的尸体中,精准地掏出被吞掉的那枚咒物,那上面还残留人类没有冷却的体温,他却不以为然地把玩了几下。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夺取她的术式?”听着他说起这些,里梅漫不经心地动了动搭在袖前的一只手,“你完全可以发挥的比本尊更好吧。”
  闻言,头部有着缝合线的「女人」以袖掩面,一脸听见了可笑之事的样子,他用着不属于自己的柔软嗓音,发出好似银铃的笑声,在这荒废神社之中,显得十分诡谲,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像是终于笑没了力气,慢慢直起腰身。
  “我早就试过了哦,在大约四百年前。”羂索侧目看向里梅,部分思绪飘到以前更为久远的过去,他端着脸上的微笑,继续说了下去,“那段时间我花了很多心思,成功占据了那具身体——然后发现,我没法施展出她的术式。”
  里梅嗤笑道:“被反过来算计了?”
  “算是吧。”羂索笑语答着。
  这位寄宿在他人身体中,历经千年的怪物没有半点懊恼,只是站在鸟居下,将咒物对准天上的太阳,目视着血红的秽物遮蔽自己视野中的发光体,静静讲述着那段失败的往事,“有极少一部分术师,他们的生得术式并非刻印在身体中,而是在灵魂上。”
  他使用过的身体数不胜数,偶尔会遇见这样的例子。
  那次费尽心机,结果到手一具空壳,着实令人遗憾了很久。
  “所以小裕礼于我而言,是很珍贵的人才。”
  谁能想到,数百年时光流转,自己又能寻到拥有相同术式的第二人呢。
  迎着头顶炙热的阳光,身披着华贵羽织的羂索走向神社的方向,木屐在老旧的石路上踩出一串鲜红的脚印,他眼眸弯弯,走向近藏在阴影之中的诅咒师,带着柔和的笑容,将那枚鲜血淋漓的咒物递过去,说:“当然,前提是她有在好好做事。”
  “哈。”里梅不喜欢这家伙。
  虽然在这个宿傩大人还未苏醒的时代,能和自己站在一条线的,只有羂索这个老妖怪。
  他看也没看地接过咒物,冷漠地挑刺:“没记错的话,已经快一周了,盘星教的事,她还没给你回复。”
  “哦呀,以前不觉得里梅你是这么心急的人呢。”
  外貌靓丽的「女性」这么答着,从袖里摸出一根细细的发簪来,用它轻松盘起乌黑长发的同时,他已经跨进神社的本殿。
  本该是洁净之地的神社,现在布满了人类的骸骨与残肢断臂,呼吸间也充斥着五脏六腑爆裂后的污浊气息,一走进去,隔着鞋底的脚部就传来发软湿滑的触感,或许是带着脂肪的烂肉,或许是变形的肠胃,虽说人类自诩为万灵之长,可死后却和家畜没有什么区别。
  连丝毫的停顿也无,候在门前的白衣童子注视着羂索抬脚走向更深的地方,搭配着那身华贵的羽织,远远看着,就像是融入了黑暗。
  “先把这里收拾一下吧。”那黑暗中很快飘来轻缓的声音,在这无人敬拜的废弃之地,显得分外幽静,“至于小裕礼——”
  “呵,为人父母,多给她些时间也不坏。”
  毕竟,羂索自己很清楚,他会交给那个孩子的事,从来都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
  盘星教本身是一张巨大的蛛网。
  若是想要在不破坏网状结构的情况下,摸清其脉络,可是个不小的工程。
  实际,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
  同一时间。
  町x市,浅见山,盘星教星之子之会名下的一处寺庙。
  山地和丘陵在日本这个国家遍地都是,因此,有一座修建在半山腰的寺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盘星教本就是根据佛教释义建立起的教派,所以其名下的很多地产,也带着浓浓的日式佛学风味,以庭院范式为基础,还有讲经堂、金堂、佛塔之类的标志性建筑。
  若有人从空中仰望,必然能看见金灿的阳光之下,郁郁葱葱的树丛环抱着那古朴典雅的深灰色庙宇,在这静谧而庄重的环境中,驻守在此处的白衣教徒皆不知,仅仅在一小时后,盘星教的权利结构即将迎来第一次洗盘。
  “哇,真壮观。”泉田准一郎踩着精修的石板路,透过笔直的门道走入寺庙内,环视四周,没忍住发出惊叹,“虽然之前就有听说过,除了规模比较小一点,精致程度完全比得上金阁银阁了吧。”
  “这才哪到哪呢。”领着他走进来的女人说,“以后等你赚取的功德金变多后,能修建更好的。”
  “我还是个新人,那么厉害的事,肯定是靠前辈这样的先进者才能做到吧。”泉田准一郎挠着自己的后脑,哈哈笑了两声,“将来,我也可以在这里得到进一步的修行吧?”
  “当然,只要你一直积德行善,都是可以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女人嘴角上扬,眼神更显狂热,“天元大人无时无刻都是看着我们的。”
  泉田准一郎惊叹连连,做出敬佩的姿态,实际,心里想着的是——
  这群疯子。
  从他花钱找渠道潜入进来的这几天,最大的感受就是,大部分的教徒完全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他们深信自己是被天元选召的特殊人才,拥有特别的能力,并为此乐此不疲地供奉一切——钱、首饰、信用卡、房产甚至拉着全家一起倒干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