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在我打开柜门,一个侧身挪步,这人便滚在地上,满头的波浪卷都凌乱在散在肩头,她的手脚都被束缚咒力的木枷扣住,缓过来一口气后,便重新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我,似乎恳求着我能将自己从这样的情况中解放出去。
  不错,虽然伏黑甚尔的人品不能全信,但职业素养无疑是业界数一数二的。
  这个人恐怕是毫无防备就被打晕绑到这里来了。
  我对着女人轻声表示要保持安静,见他配合地点点头,这才伸出手,撕掉其脸上的封胶。
  “谢、谢谢。”波浪卷女人果然很识趣地没有叫出来,目光又转到自己手脚上,“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也——”
  “当然,我会替您摘掉它的,不知名的女士。”我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做出担忧的表情,“但在那之前,我先得告诉您,您现在的境遇很危险。”
  “危、危险?”
  “是的,十分危险。”
  我很是肯定地说:“会像以前死在这里的其他人一样,被当猎物一样玩弄,最后所有身体的部位都被割下,慢慢死去。”
  “不不不不我不要死在这里,我还年轻,还没打拼出一番事业呢。”女人的肩膀微微颤抖,手脚并用往后挪了挪,眉目间很明显流露出了恐惧,虽然是诅咒师,可她显然知道术师杀手的实力有多恐怖,“我可不能落在那个家伙的手上,求求你,救救我!”
  试问,当一个人自以为陷入绝境,又突然见到能带她逃出生天的人时,会是什么反应呢?
  我将这个人扶起来,像是安抚幼儿那样拍了拍女人的后背,开口道:“好的,请别紧张,请别紧张。”
  “我不对会您见死不救的,女士。”
  “当、当真?”
  “当真。”我注视着对方充满惊惶的双眼,说:“作为交易,接下来,请听我说~”
  一如既往。
  就像是我欺骗过以往的所有人那样。
  我开始对被我绑架的诅咒师「说话」。
  二十分钟后。
  我用布蒙住了诅咒师的眼睛。
  她低着头,被我推出了伏黑甚尔的房间。
  客厅里,眼睁睁看见自己父亲房间里多出来一个手脚都带着木枷的女人,伏黑津美纪和伏黑惠面面相觑。
  伏黑津美纪刚有张口的架势,我对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随后走到两人身边轻声道:“乖,别问,问就是甚尔先生的小爱好,这也是他的要求。”
  伏黑津美纪歪头。
  伏黑津美纪恍然。
  伏黑津美纪脸红了。
  一旁的伏黑惠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姐姐拉走,嘴里继续被塞了寿司。
  如同押解犯人一样,我把诅咒师带出了伏黑家,直到拉着她沿着逃生通道上了天台的位置,才为其解开身上的枷锁。
  “伏黑先生那边,反正他只要成熟的女人,是谁都无所谓,改天我给他找替代品就是了。”我微笑地给某人泼脏水,“接下来一段时间,你最好还是躲着他一点为妙。”
  这名诅咒师虽然精通结界术,但还是新手,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态都差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油条太多了,会被欺负的。
  “可恶……看他那张脸我本来以为是不错的好男人,才想着要不要搞个组合来做事,谁知道是变态。”
  诅咒师在懊悔中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在经过毫无缘由的绑架后,她已经完全把伏黑甚尔视作极端杀人狂了。
  “这行果然不太适合我,还是销声匿迹回老家做生意吧……”她抱住自己的双肩抖了抖,随后想到了什么,又“啊”了一声,连忙向我解释,“在那之前,我也会好好完成和你定下的「束缚」。”
  束缚,两个人的束缚,可和对自己的束缚不一样。
  这本身就是一项谁也无法违背的规则。
  我不担心她的信用,也不担心事后发现问题,所以只是冲她招招手,微笑道:“那么,下次见,女士。”
  结界的学习算是有着落了。
  我的计划实施算是有条不絮地向前稳进了一步。
  然后,同一天,我也终于收到了港口黑手党的回信。
  【今夜九点整,我们诚挚邀请盘星教的尊贵代表莅临本部,与我们共襄盛举,度过一个意义非凡且难忘的夜晚。请务必拨冗出席。】
  从土屋太郎手里拿到答复的那一刻,我从这些文绉绉的用词之中感受到的不是礼貌,而是有种赴鸿门宴的预感。
  我沉默数秒,开口道:“土屋先生。”
  “在。”土屋太郎低头。
  “准备下合同。”
  “是。”
  “顺便,帮我备个轮椅。”
  土屋太郎:“…啊?”
  横滨是一座特殊的城市。
  这份特殊不仅是体现在城市的独立政令,更多是体现在它的管理上。
  因为某些原因,无论对普通人还是异能力者来说,这里都是日本官方控制力最薄弱的地带,
  只能通过迂回手段扶持其他组织代替政府职能。
  港口黑手党可以说就是具有代表性的存在之一,这个组织的首领……好吧,已经是前首领,在我看来虽然是个有腕力的家伙,但或许是因为野心太失控了,在近几年横滨的情况被他的残暴统治变得更加混乱,控制力也大不如前。
  他们组织权利更迭,我本来做好了见到一个可能比过去混乱的横滨,但**新任首领对权柄的掌控速度之快远超出我的预想,基本是前脚刚一踏进横滨市的土地,后脚便有一群戴着墨镜与穿着西装的人蹲到了我们的到来。
  他们在验过邀请函后,便将我领至横滨市里最标志性的建筑——那五栋大楼。
  它仍然以那独特的形状耸立于城市之中,玻璃幕墙的背后在深夜里闪着明亮的灯火,走进内部又能傲视横滨市的所有风采。
  “这里的一切好像没有
  变,又好像都变了。“我作出如此的评价。
  站在我身后的土屋太郎握紧了轮椅把手,小心翼翼地问:“…以前您有来过这里吗?”
  “嗯,来过啊。虽说只来一次。”
  我抬起手掌贴在眼前的玻璃处,眺望外面的夜景,看着那些灯光因为上升的电梯变得越来越来远,说:“但仅仅一次,也足够留下深刻的印象了。”
  就在此时,一道温和轻佻的少年音色声音突然插入话题中,半是好奇地问我:“那它给客人您留下的是好印象吗?”
  “与其说是好,不如说是有趣?”
  玻璃里戴着面具的倒影跟着我的动作一齐歪过头,我沉吟片刻,随后举起一根手指,“那段时间,运气好点,走在河边能看见被肢解的尸体飘过去,运气差点,乘坐个出租车就可以被司机直接带到人口拐卖的地方。”
  土屋太郎:“……”
  土屋太郎明显被我的说法噎住了。
  “啊,前任首领还在掌权的时候,的确是那样的呢。”
  似乎是为了体贴来访的客人那般,那个稍显稚嫩的声线再次响彻在轿厢中,不疾不徐地首肯了我的说法。
  我循声回过头,看见了安静站在角落里被绷带蒙着半边脸的少年,对方穿着剪裁得体的黑马甲,搭着贴身的长袖衬衫,整个人瞧着很削瘦。
  他黑色的发丝像是刚沾过水那样,略有些蓬松地垂在眼前,我还未从那只单单露出的那抹茶褐色中看出什么情绪,他便弯起眼,还未褪去孩子幼圆的脸庞端着灿烂的笑容:“正如小姐您所说的,是个随时将生与死之间的界限变得暧昧不明的有趣地方。”
  我注视着他,面对这位**派来接待的、瞧着年龄比我还要小上一些的成员,我没因年龄而轻视他,但也没有必要在双方还未起任何冲突时如临大敌,所以我也只是撑着下巴,多问了句:“那你觉得现在的横滨如何?”
  他歪了歪头,将食指停在唇边,发出“嘘”的一声,我若有所觉地移眼,看见观光电梯外,这座城市的某处,有爆炸的火光突然在空中炸响,虽然很遥远,但那强烈的光束穿过电梯外部透明的玻璃,落在他的身上。
  黑与白的概念也在此刻显得分外模糊。
  那束火光像是转瞬即逝的烟花,仅是一瞬就消失了。
  前任首领的派系残党?我这样猜想着,出声道:“刚才那是?”
  “一点小乱子,请别担心。”少年凝眸看着光照消失的地方,笑眯眯地回答我,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人有些遗憾,但对于刚刚的情况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侧过头,朝我投来视线。
  “现在,来回答小姐您刚刚问的问题吧。”他的眼眸微敛,虽然仍然在笑,却显得幽深且昏暗,“我认为,一切好像都变了,又好像没有变。”
  我:“……”
  确认过眼神,这孩子……大概是个虚无主义信仰者?
  罢了,港口黑手党的内务与我无关。
  赤红的数字在指示器上反复跳动,最终在顶楼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