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吃什么醋?”祝礼放慢了脚步看她,“我还喝酱油呢。”
  贺兰笑:“行啊,你表演个喝酱油,绝对能火。”
  祝礼哼了哼:“我觉得……他们对你不好”
  贺兰的笑容褪去,沉默几秒,露出个苦笑:“那什么叫好呢?”
  “……反正,如果我是你的妈妈,或者是你的哥哥嫂子,再或者是你侄子,我才不会总盯着你的钱。”祝礼愤愤的,“你给的心甘情愿那是你的事,可是他们开口要,就觉得味儿变了,我知道我敏感了,但我就是不舒服,我听的刺耳,什么买房子,什么装修,什么见面礼的,合着当姑姑的就是个大冤种?尤其你嫂子,我严重怀疑她跟你哥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等关上门,夫妻俩在屋里数钱数到咧着嘴笑。”
  贺兰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安静了会儿,说:“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吧,我渴了。”
  祝礼以为她生气了,就说:“对不起。”
  贺兰轻扯嘴角:“干嘛说对不起,我没生气。”
  祝礼又去牵她的手:“买了回酒店喝好不好?”说着放低声音,“因为我想亲你了。”
  贺兰笑,挠了下她的手心,算是默认了。
  回了酒店,抱着亲吻了会儿,祝礼看私信。
  她跟贺兰一起在网上设置了个专栏,是专门为女性在成长过程中遭遇猥亵如何处理,设立了专门的报警热线,律师热线,心理咨询,全都是免费的,包括如果有资金方面匮乏的女性,也可以私信联系,祝礼会提供一定帮助。
  这个板块的设立,要多谢一个叫许慈的警官,她为此给予了很多的支持和帮助,如果没有她,报警热线跟律师热线这两个就够祝礼跟贺兰头疼的,可以说许慈在这方面属于大佬级别的那种,一句话的事就稳妥了。
  “听八卦说,这个许警官的老公是个政圈大佬,有权有势的那种。”祝礼盘腿坐在床上,端着笔记本电脑,“但我看着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很有能力的女人。”
  贺兰坐在椅子上,喝着咖啡:“许警官确实厉害。”
  祝礼抬头看她,好奇地问:“不知道她老公到底是哪位大佬。”
  贺兰并不好奇,只说:“干嘛好奇人家的私事。”
  祝礼笑,放下电脑,下了床,走到贺兰跟前弯腰亲她一口:“我就是说说,许警官那么好的人,我肯定不会打听人家的私事。”说着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想什么时候回去?”贺兰看她。
  “我听你的。”祝礼说,“临走前,还去拿你妈妈给准备的那些东西吗?”
  “拿。”贺兰说,“那是妈妈的心意。”
  这会子祝礼心情平复很多,她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喃喃道:“其实,你妈妈真的很不错。”说完补充一句,“我觉得比你嫂子好。”
  贺兰说:“她们都很好,不一样的角度,所以,没什么可比较的。”
  祝礼“哦”了声。
  贺兰把咖啡喝光,像是下了决心,开口:“小祝礼,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她垂下眼睛,声音也小了点,“我亲妈是小三,抢了我爸,我爸的原配,就是现在的妈妈收养了我,小时候妈妈一个人赚钱养活我跟我哥,我哥放了学就带着我,后来他退学了,跟我妈一起挣钱供我读书,刚做生意那两年,我赔的一分钱都借不出来,吃包泡面都吃不起,哭着回家,我妈跟我哥给我凑钱,那时候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是个穷光蛋了,”话到这儿,她苦涩的扯了下嘴角,“老天真不错,我拿着他们给我的钱回到杭州,赚到了钱,而且越赚越多,你说,我该不该给他们钱?”
  祝礼看着贺兰,皱紧了眉头,没有做声,似乎在消化贺兰的话。
  没有得到回答,贺兰抬眸看她:“吓到了?”
  祝礼立刻摇头,表情有些歉意,看着贺兰的脸,闷闷地说:“这么久,你一定很辛苦吧。”她说着上前抱住贺兰,“我知道你辛苦,因为你的道德感太强了。”
  贺兰任由祝礼抱着,良久,她说:“我没有,只是……”她有些哽咽,“我为什么不是我妈亲生的呢?我为什么是私生子?”
  祝礼亲吻她柔软的头发,想了想,回答:“你是你妈妈用爱亲生的。”
  贺兰破涕为笑:“是吗?”她抬起头,看向祝礼。
  祝礼低头看她,与她四目相对,肯定的点头:“是的。”又说,“这不怪你,没有谁能决定自己的出身,没有谁能选择父母,父母是父母,他们怎样跟你无关,你很好,贺兰,你真的很好,你不要怀疑自己。”
  贺兰再次泪流满面:“……我脏。”
  祝礼心脏仿佛被什么钝物砸了下,生疼,她急急地说:“你别这样说自己。”又说:“也不要这样想自己。”还肯定地说:“你不脏。”
  贺兰摇头:“是脏的,洗不干净的那种脏。”
  “不是!”祝礼要生气了,“贺兰!我不要听你这样说自己!”
  这一刻,祝礼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贺兰会那样的洁癖。
  每天都要清洗自己,哪怕是生着病冒着可能要加重的危险,也要清洗。
  原先她觉得贺兰真是病的不轻,甚至为此还生过气。
  但现在,她只觉得心疼。
  这人,原来,一直都觉得自己脏。
  “你不脏。”她说完吻上贺兰的唇。
  腊月二十九那天,她们才动身回杭州。
  因为前几天下了场暴雪,为安全起见,就决定晚走几天,这一耽误就到了二十九这天。
  去贺家拿东西,贺妈妈让贺兰过完年再走,好在祝礼借口过年要回杭州拍广告,贺兰是股东,能赚七位数,这才得以让全家支持她们离开。
  从贺家拿完东西,车子缓缓驶入马路,朝着高速路前进。
  但贺兰却说还有个地方没去。
  祝礼看她:“哪儿?”
  “你不去看看你妈妈吗?”贺兰说。
  暴雪前,祝礼去看过一回。
  过去一年,她带着贺兰看过很多次,她赚了钱,所以给妈妈买了墓地,价格不便宜的那种。
  祝礼思考了下:“不去了吧,反正去了,她也不来我梦里,而且我看一次她,就想很久。”
  可她都快忘了妈妈的模样了。
  所以,才更想。
  那个墓碑上连张照片都没有。
  贺兰沉默片刻,说:“去吧,不然下一次回来又要好久,还记得你说过吗,如果你不去的话,妈妈就没钱花。”
  祝礼笑,眼里含泪。
  她们的车子去了墓园。
  手牵着手停在祝礼妈妈的墓碑前,祝礼已经跟她妈妈说贺兰是她女朋友这件事了。
  “妈妈,我跟我女朋友又来看你了。”
  “你到底有没有想我?为什么不来我梦里?”
  祝礼想起跟妈妈一起摆摊的事,这是她关于妈妈最深刻的记忆了。
  开车的路上,她跟贺兰讲起这段记忆,像是再次回到那段时光,欢快的犹如小鸟一样,说个不停。
  贺兰安静听着,眼里温柔,唇边挂着笑意。
  她们在年三十,下午四点才回到家。
  把东西一件一件往楼上运,到了家再一件件的整理。
  祝礼说:“看,水饺有了,菜也有了,省我们不少事,我再买两个做。”
  “不用买了吧。”贺兰说。
  “除夕夜,要买。”祝礼早打算好了,她们俩得做六个菜,六六大顺。
  吃饱喝足,开着电视,听着春节联欢晚会,两人在沙发上接吻。
  到了凌晨十二点,窗外的烟花爆竹绽开在夜空。
  她们俩又在窗台处深吻。
  这样的时刻,贺兰觉得她跟她的小女友跟千千万万个家庭并无二样。
  她们相爱,她们对未来一样充满期待,她们在用心经营自己的小家。
  四年以来,这是她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要不要放烟花?”祝礼喘息着问。
  贺兰对小孩子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但考虑小女友的年龄,就点点头。
  她们下了楼,小区楼下好多放烟花的,她们参与到其中。
  然后在人群里,祝礼突然低头,在贺兰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上她的唇。
  过去一年,她们俩掉过太多眼泪,庆幸有彼此,索性日子还不算糟糕。
  “新年快乐。”一吻过后,祝礼说。
  贺兰埋怨的小眼神瞪她一眼,但下一秒却踮起脚尖亲了祝礼一口,说“新年快乐。”又说:“你好像又长高了。”
  祝礼说:“你养的好。”
  贺兰笑,去牵她的手:“上楼吧,困了。”
  “好。”
  到家门口的时候,贺兰迟钝的脑子才想起早在一年前就很重要的一件事,她懊恼的锤了下脑袋。
  “果然,我真的老年痴呆了。”
  祝礼不明所以:“怎么了?是不是忘什么东西了?我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