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话是这么说,但我要怎么入侵密鲁菲奥雷的基地呢?基地的入口想必有雷属性的守卫严加看管,而雷属性的死气之炎会让我感到痛苦。我最终决定,到时候先简单粗暴地打晕她们再说,只要进去就没事了。
  百密终有一疏,梅洛尼基地未必无有漏洞。只要跨过最外围的钢铁墙壁,剩下的一切都不成问题。
  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时局莫测,瞬息万变,最终我无需入侵梅洛尼基地——一言以蔽之,密鲁菲奥雷被我们反追踪了,在云雀眼中,这场由对方发起的敌袭将变成猫捉老鼠的游戏。
  在那之前,狱寺君先莫名其妙地养了一只猫。确切地说,那是他的匣兵器,他给它取名为“瓜”。
  猫?还是豹子?瓜的体型很小,然而皮毛上的斑点与花纹却与豹子颇为相似。我困顿地打着哈欠,随意地扫了扫小猫的头顶,软软的短毛,手感跟小咪差不多。我有点想小咪了。
  瓜也打哈欠,喵喵叫着在我赤露的手臂上踩来踩去。已经很晚了,这只小猫不知为何跨越了一整个彭格列基地,跑到我们这边来,顽皮地打扰我和云雀的睡眠。
  云雀也在打哈欠。我们俩此刻的神容和动作一定非常统一,瓜轻盈地跨过我的腹部,穿着白袜子一样的四爪踩上云雀的胸膛,爪子按来按去,开始踩奶——字面意思上的。
  无人能在云之守护者的身上留下不褪的伤痕,为此,他的每一寸肌肤与皮肉都维持着完好的最佳状态,胸膛的块垒与其说是肌肉,倒不如说是细腻莹白的冷玉,此刻正被瓜踩得微微泛红。他生得太白了,只需要一点很小的刺激或者碰触,就能挤压出艳丽而鲜嫩的、与这个冷锐的人格格不入的淡粉。
  那点淡薄的粉色随着瓜的爪子反复按动而扩散,撞入皑皑的色泽,被他盈润的肌肤衬得格外明显,简直如同雪中的红梅。
  我邪恶地盯着看,目不转睛。这爪子真大啊……不是,这爪子真软啊……也不对,这爪子真白啊……算了。真的。
  “喵。”瓜喵喵叫,假装它是一只乖小猫。
  我有点精神了,干脆坐起来,既盯着瓜又盯着云雀。我的幼驯染是不是有点像猫?但现在的他绝对是一只睡眠不足的大猫,生有利爪与尖牙,却在此刻困倦地垂着眼睛。云雀也熟练地抚过瓜的背部,猫开始惬意地呼噜呼噜。
  他又打了个哈欠,对瓜说:“回到你主人身边去吧。”语调几乎柔和,他对小动物总是这样,比对待人类要温柔得多,即便瓜是匣兵器,更疑似是一只猛兽。
  瓜抵死不从。它真的很讨厌狱寺君吗?还是说匣兵器随主人,都是傲娇啊?
  我们只好亲自把瓜送回去。国中男生们还没就寝,对比之下显得早早睡着的我们俩像是早早步入老年,那又怎么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我和云雀同步地打着哈欠来到狱寺君身前,他好像为此吃了一惊。不是我说,国中男生的内心是不是太好读懂了?他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俩人怎么会一起过来?她们住在一起吗?
  废话啊,十年前我们俩不就同居了吗。我冷漠地想,戳了戳云雀,他则抬起手——拎着瓜命运的后颈皮。
  我阴恻恻地道:“你可爱的匣兵器打扰到我们俩的睡眠了哦,狱寺君。”
  第35章
  一阵兵荒马乱——主要表现为瓜奋起抓伤了狱寺君的脸和手臂,连他那漂亮的银发也没放过。我在旁边长吁短叹:“感情还真好呢。”
  狱寺君崩溃地喊道:“到底从哪里看出来我和这家伙关系好了?!——喂,瓜,停下啊!”
  我小声地笑起来了。他又严厉地制止我:“别偷笑啊!”
  才不是偷笑呢,我只是觉得这样也挺好。虽然明天就要迎战密鲁菲奥雷,不过保持良好的心态也很重要嘛。来,让我们一起说:谢谢瓜。
  “我才不要谢谢它啊!别挠了!!住手啊——”
  狱寺君。从混血池面脸变成谐星了呢。
  我们真的该回去睡觉了——我一直在打哈欠,困得只得靠在云雀怀里假寐,回去之前我对男生们说:“别担心啦,大不了就一起去死嘛。”
  “完全没被安慰到!古贺前辈你真的在安慰我们吗?!”这是沢田君。
  山本君这个可怕的天然黑则轻松地笑笑,说:“哎呀,真是颇具古贺前辈风格的安慰。”
  “这根本不是安慰吧山本?!”这还是彭格列十世·沢田君。
  我也笑起来,即将脱口的话语却在开口前被突如其来的困意与哈欠逼回喉咙,待我打完这个哈欠,才说:“没关系的啦……我们也会以自己的方式帮助你的,彭格列十代目。”
  地下基地莫分昼夜,我却错觉在他眼中望见冉冉升起的日轮。多么——明亮。仿佛奔向未来的热烈金乌,前路在他的眼眸中凝成笔直的线,只管往前走,不需要踌躇与回头。
  “……嗯,”沢田君的神色沉静下来,有那么一会儿,他那棕色的眼眸中似乎也跳跃着与超死气模式下如出一辙的火光。那光芒并不冷清,而是温暖地垂过眼底,沢田君对我微笑,他的眉眼、轮廓,乃至于内心,近日以来都变得愈发地坚定,恍惚有几分钢铁般的雏形,“我相信大家,也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打败入江正一,一定能够回到过去。我一定、一定……”
  ——我会守护大家,不会让任何同伴死去,我们一定会夺回未来与日常。
  我的笑意停在嘴角,几乎突兀地想道:他的心还是那样易于读懂。
  我要收回我刚才的想法。钢铁的雏形?不,沢田纲吉只是凡人,他没有超人那样的钢铁之躯,也不具备一颗钢铁般冷硬的心。但他确实已然无坚不摧,他具备的是“首领”的雏形。挡在家族成员面前的,永不放弃的彭格列十世首领。
  凡人终有一死、凡人无法抵挡命运、凡人是莫比乌斯环上最不起眼的一点。正如神话中西西弗斯永无止境地劳作、无效无望地推动巨石。
  ——这种话,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然而又有谁说过,凡人无法手持剪刀,如斩断既定的命运般剪断莫比乌斯环呢?
  沢田纲吉手中已经有那把剪刀了。
  *
  就像我跟云雀约定得那样:我的身体留在彭格列基地,我的意识陪伴他一同迎敌。
  既然是精神体,那么自然无法使用匣兵器。我褪下了全部的指环,塞进他的掌心,把匣兵器也借给他。小q很喜欢小恭,我想这大概是爱屋及乌,就像云豆和他的云针鼠也很喜欢我。
  “瓦利亚的指环好像是a级,听说是那个用幻术的小婴儿花了大价钱打造的。”我说,又不免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瓦利亚的彩虹之子玛蒙,十年前我只跟他在指环战时打过几次照面,然而十年后我们或也曾并肩作战。但那不重要,因为他也死去了。
  这是一种微妙的、断绝的未来。十年后的同事,我无从得知我们共事的经历,甚至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知道我们如何相识相处,我还没来得及认识他,我们之间或有一段故事,或许我从同事的层面讨厌他,或许我从朋友的层面喜欢他。然而当事人之一已然不在人世,转而奔赴黄泉。
  当然我也没好到哪去,我也死了。这个白兰·杰索真是把所有人都害惨了。
  悲哀莫名,哀伤无名。已发生的未来、未发生的未来。我想这件事之所以引人叹息,正是因为我连翻开书页、阅读故事的机会都没有,生命便无声而猝不及防地逝去了。
  思绪纷乱,却在战时显得不合时宜,一切个人情绪都如鸿毛,我看见云雀接过那枚瓦利亚戒指,神态平静地将其推入指根,他本就生得清冷美丽,此刻唇角未动,眉眼便无端显出几分冷凝,“希望它能承受住我的炎压。”他说。
  “应该吧?”我想了想,“瓦利亚那个xanxus的炎压也挺恐怖,不是说他的火焰是愤怒之炎吗?再说这戒指这么值钱,要是扛不住,那玛蒙在地底下也会天天流泪的。”
  我想他应该不会。这个笑话又变得地狱起来了,对不起啊,玛蒙,阿门。
  不过我都死了瓦利亚还没把我的指环回收再利用吗?独立暗杀部队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无论如何,总比他那一兜子三流戒指强。一想到他收拾得那么帅,考究西装精致的口袋里却叮叮当当地装了一堆戒指,我就很无情、很不厚道地想笑。
  我的精神体跟着云雀一起出发了。
  我们在密鲁菲奥雷自以为的“彭格列基地”入口守株待兔,居高临下地望着敌对家族的部队如成群结队的虫蚁般涌入视野,云雀轻盈地踩着她们头顶的铁网,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正如最强的云之守护者从来都稳操胜券地面对每一场战斗。我则次第扫过敌人手上的戒指,无不遗憾地想道,怎么一枚云属性的也没有?这不白来了吗,战后拾取敌人的掉落物才是战斗的精髓啊!
  敌人看不见我,她们眼中只有云雀,因为我只是一道意识的残影,实则投影于云雀的大脑当中。如果我想,我当然也可以让对方看见我,但没那个必要。她们看云雀侧头和我——一团空气——讲话,只会觉得彭格列的云守得了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