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贺松月上下打量,姜家的女儿实在太多,六娘又鲜少出门,她不认识眼前人也正常,但姜阿月认得她,威名赫赫的滏阳郡主,处处招摇的霸道王女,叫她如何不认得。
  姜阿月甚至还记得前几年,也是在这探春宴上,因为自己名中也带了个月字,就被那些谄媚贺松月的人一顿拉踩挤兑,气得她有好久未曾出门。
  只是这种小事,眼前人恐怕早就忘了吧!
  姜阿月回看贺松月
  ,眼神中隐隐带着怨气。
  贺松月挑起眉,带着偏见冷哼,头顶的洛阳红就跟她的性子一般扎眼。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不远处缓步行来的秦宿荷打断,“能来这儿的,哪个不是收了晋国夫人亲自下的帖,郡主说她有什么资格参加?还是说郡主是对晋国夫人的安排不满?”
  奉宁侯夫人说话终究有些分量。
  贺松月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她转头看见秦宿荷,一时无言。
  秦宿荷在小道上站定白了一眼她,眼前人这些年在王城的名声算不得好,她想就个这样的跋扈货,怎堪为三郎良配?哪怕她姓贺,是呈王的女儿又如何?要是真叫三郎吧她娶回家,可还有太平日子过?
  秦宿荷觉得贺盈安一心想让贺松月嫁给赵留行,并不是真的为了让贺赵两家情谊永固。她分明就是见不得她儿好,要报复她儿,也报复她。
  若是如此,她倒宁愿那姓柳的老实丫头做她儿的媳妇。
  “六娘,你们过来。”
  秦宿荷朝姜阿月摆了摆手,姜阿月便将柳善因一块带到了她面前。
  六娘?
  原来这小女郎是姜家六娘。
  贺松月诧然去看,她不敢相信短短两旬柳善因竟然勾搭上了奉宁侯府,好手段!真是小瞧了她去——可她压根不会认秦宿荷这个生母,她眼中只有贺盈安才是赵留行唯一的母亲。
  秦宿荷打算略过贺松月往园中去,不料却与西边行来的贺盈安碰个正着,还真是冤家路窄了。
  秦宿荷停下打眼瞧,来人金钗堆满头,那高昂的下巴这么多年半分也没落下。
  贺盈安沉声唤松月,贺松月立刻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
  如此两边对立在小道的东与西,叫过路的女眷纷纷退避。护军赵家和奉宁侯府的旧事,谁人不知?那年单为这事,王城闹得可谓沸沸扬扬。
  两家为了避嫌,更是深入简出几年等有了新的绯闻,将其淡忘才算作罢。
  可到了什么时候都有胆大的,只听有人在不远处议论起那件事来,“诶,长公主和侯夫人怎么对上了?那事都过去多少年了?都到这个岁数还计较什么?过好自己的日子得了。”
  “非也,你怎么知晓是因为原来那事?我瞧着前段时间赵家三郎拒婚的事,闹得也不小。”
  “原来那事是什么事?”议论间,有人茫然发问。那最先开口的人闻言环顾四周,接着小声说,“就是侯夫人和赵护军和离后,改嫁给奉宁侯的事啊。”
  “这不废话吗?”
  “啧啧,要是真有这么简单便好了!你是不知侯爷在娶侯夫人之前,还有段半年便草草散场的婚事呢!你快猜猜这人是谁?”
  “……长公主啊?”
  答案都摆在明面上,叫人猜不到都难。
  话音落去,众人唏嘘。当时王城蜚语都道:姜侯娶错了人,秦氏嫁错了女,两家这段阴差阳错的姻缘,早该颠倒过去,便不会引来那么多是非与恩怨。可等事隔经年看来看去,其中倒霉的……
  好似只赵留行一人而已。
  贺盈安看到秦宿荷时,依旧带着敌意。
  她虽嫁进赵家许多年,赵无征无论真假总惧她三分,护军府里她亦是唯我独尊,但她还是不甘心。她不明白姜大郎那样刚直的人,怎么碰上秦宿荷就能温柔成那样,却从未想过是自己的问题。
  然秦宿荷这些年过得安逸,早将陈年旧事抛下,她礼貌唤了声:“殿下。”
  贺盈安没理她,她转眸跟贺松月说:“我跟你说过什么?”
  “你都忘了?”
  贺松月到了贺盈安面前,温顺地就跟个小白兔一样,垂眸连道不敢,“姑母的教诲,松月自当谨记。姑母说——不要与自己不相匹的人纠缠,会失了身份,会被他们污了心神。”
  贺盈安在秦宿荷的话音里,凝视起对面的人,姑侄两个还真是一样的目中无人。
  秦宿荷敬着贺盈安是天家的人,却并非是怕。
  她抬脚几步向前,最终站在贺盈安面前笑着去问:“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请殿下告诉我,什么是不相匹的人?谁又是不相匹的人?”
  贺盈安直视着秦宿荷,她的笑让她厌恶,她将目光拉远毫不避讳落在了柳善因身上。柳善因被迫站在她们之中,懂不得她们的较量,在与贺盈安对视后,眼中也只剩下彷徨。
  僵持的气氛,在晋国夫人的女使到来后被打破。
  女使瞧见秦宿荷加快了脚步,她先是问了长公主安,转而便与秦宿荷张口:“夫人,您怎的在这儿,叫奴婢好找。我们夫人请您过去,已等您许久了。”
  老太傅的面子,就是皇帝也得给三分,莫说贺盈安一个无实权傍身的长公主了。
  她在闻言后放任秦宿荷领着人远走。
  “姑母,您就这么放人走了?咱们就这么算了?那秦氏的态度未免太过嚣张,您就能忍得下这口气?”
  贺松月心中不爽,免不得抱怨一二。
  贺盈安却盯着柳善因的背影若有所思,却还不忘变脸奚落身边人,“就这么放人?贺松月,你若想叫你父王丢了洛阳的差事,滚回他的寿州去,你便尽管拦着晋国夫人要寻的人。”
  没有呈王,谁还认她个滏阳郡主?
  贺松月见状赶忙认错,可贺盈安却就此沉默,她想是得想办法好好查查那丫头了。
  -
  盛春园的位置,是赵留行从长夏那问来的。
  巳时刚过几刻,赵留行实在受不住小家伙的摧残,就抱着其冲出了家门。小家伙眼下倒不似之前哭得嚎啕,但仍是时不时地便会哭上两声,让人心焦。
  赵留行以防万一,还是踏上了“寻妻”之路。他实在是再经不起小祖宗的折磨了。
  而后探春宴刚开,只见在那才子与佳人翩翩往来的秀丽园子中,忽然突兀地出现了个抱着个娃娃,面色憔悴的人夫于四下张望……吓得不知缘由的贵女们,纷纷侧眼相看,低声议论。
  因为能在探春宴上带娃前来的男子,他可谓是头一个。
  事出有因,赵留行哪顾得上那些怪异的目光?
  他只一心在一众长得十分相像的女郎中,寻找自家的那一个。可这事似乎并不容易,不大的园子里,怎么满是跟柳善因年纪差不多的少女?这叫他怎么找得到?
  就是他等得起,小祖宗可等不起,倘若小祖宗在此地哭起来。他还怎么活得下去?
  赵留行寻人的目光愈渐焦灼。
  而在园子的某处,姜阿月随着秦宿荷去拜见了晋国夫人,柳善因则低眉坐在位子,没跟任何人接触,偏再次碰着滏阳郡主来者不善。
  但这回贺松月身边围了不少人,瞧着那些人一个个趋炎附势的模样,就知没一个好相与。柳善因偏过头,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与她们对上眼神,大抵过去就算了。
  谁成想,这群乌合之众里竟有人想在贺松月面前表忠心,便在一旁帮腔嘲笑起柳善因来,“瞧瞧这是哪来的糟糠妇人,当是早被赵家三郎嫌弃,浑身孩子的乳臭味,叫人好没食欲。”
  这话一听就是贺松月首肯的。
  她们惯是欺负柳善因嘴笨,支支吾吾憋红了脸,也说不明白。若是换个牙尖嘴利的,还不叫她们好看!难不成……今日柳善因就要受了这窝囊气?
  如此千钧一发之际,随着几声与这园子格格不入的啼哭传来,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赵留行终于将人寻到,抱着小祖宗是一路眼含热泪走到柳善因身边,当着众人的面便不管不顾道:“孩他娘,我可找到你了!没有你,我是一刻也活不下去。”
  柳善因听见动静抬头望,慌里慌张唤了声:“赵赵将军!”
  哪知,众人反应更是诧异,“赵,赵留
  行?”
  第33章 第33章郎情妾意
  赵留行的到来狠狠打了众人的脸,人家一家三口此刻团聚在盛春园中相亲相爱,难舍难分,反叫贺松月瞧上去像个笑话。
  如此,吃人的罗刹来了,谁能不怕?
  一群做贼心虚的人顿在原地这会儿连个屁也不敢放,她们打眼瞧面前的儿郎发髻凌乱,面如死灰,就仿若刚跟谁干了场仗般。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孤坐在地上的柳善因抬起头,满眼委屈地望向将她解救的人,赵留行顺势坐在她身边,等再抬手,他便着急将小祖宗送了出去。
  柳善因一头雾水接过小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