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那你还报志愿吗?”她问。
  “不报了吧。”他答。
  其实南蔷早就研究过了,美院设计学是按照综合分招生录取的。
  美术专业课成绩和高考文化课成绩各占一半,文化分按照超出所在省一本线的比例计算。
  他的美术分踩着入围线将将及格,但高考分超出一本线30%呢,整体来看还是有希望的。
  然而真心话总是用玩笑说出,她笑得随意,“你真不再报下t大美院试试?哄我开心了,包养你四年也不是没可能。”
  “从哪儿学来的词?流里流气的。”江槐序白她一眼,忽地笑开,“不劳你费心了,再穷也不能穷志气不是。”
  其实南蔷也明白,他就是想要她一个承诺。
  他也不逼她,只是在等她做决定。
  只有她勇敢迈出那一步,他才相信她愿意和他一起对抗家庭,对抗现实。
  如果现在求他留下,或许他也会留下,只是这种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才反而会践踏了他的骄傲吧。
  “你选什么专业,想好了吗?”江槐序问她。
  “嗯,想报市场营销,我查过了,t大有好多中外合作项目,大三大四还可以出国交换。”南蔷回答。
  或许还能离你近一些。
  “挺好的,很适合你。”
  ……
  气氛又陷入沉默。
  南蔷坐在沙发,没事找事地开始拆桌上的塑料袋,周遭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塑料摩擦声。
  桌上有个没见过的袋子,她以为是他买的饭,打开一看才发现全是充电宝,至少有七八个。
  太夸张,她没忍住笑了,玩笑道:“不至于吧,怎么到纽约就变成乞丐了,开始干倒买倒卖?”
  江槐序:……
  “家里没电,我拿彭愿的手机扫了几个充电宝,应该够我活两天的了。”
  其实他自己有手机没手机都无所谓,这两天本来也没怎么用电子设备,只是怕南蔷不方便,借完才想起来她都要走了。
  “把你手机给我。”南蔷忽然提要求,她伸过手,手心在他面前晃了两下,示意他快点。
  江槐序挑起眉梢:“怎么,不是我女朋友就想查我手机?”
  “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南蔷反问。
  “能有什么,我向来行得端坐得正。”手机在他指尖转了下,满不在乎地被递到南蔷手上,倒是坦荡。
  就是没想到这坦荡一秒破功,开机前三分钟,“嗡嗡嗡嗡”,那手机震动就没停过,积攒了好几星期的消息一股脑全进来了。
  南蔷点开微信,满满一屏,向下划都划不完,乍一看,全是表白的。
  某人心虚得不行,轻咳了一声,伸手想把手机要回来,“还我吧,你想看什么。”
  “不看什么,就是怕又再也联系不上你了。”南蔷点到通讯录,向下翻到字母“n”想找自己的名字没找到,再翻到“z”也没找到。
  没办法她只能在搜索栏输入自己的id,“扎着刺猬的小玫瑰”。
  这次终于出来了。
  只有一个用户,除了她没有别人,显示的却是个陌生的备注。
  ——“我心上的小玫瑰”。
  南蔷指尖一僵,盯着屏幕半晌也没动作。
  心脏像是被堵住,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辜负了他。
  她沉默地点进自己的头像,把她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再不动声色地把手机还给了他。
  她自己的手机也刚充上电,才一开机就嗡嗡弹出来几条消息。
  江槐序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飘过来,像是也想抓她的小尾巴,南蔷也不介意,就大大方方地给他看。
  虽然也有些男生找她说些有的没的,但大部分都是来问成绩的,要么就是班长来统计高考去向和志愿情况。
  唯一不同的一条来自林归意,没问她为什么夜不归宿,倒是冷漠得直白,下达了条命令。
  「你弟下周期末考试,考完之后带他去做下房产转让。」
  南蔷不想回,忽然觉得疲惫不堪,浑身都脱了力。
  可能是饿晕了吧,她点开早就下载好的美国外卖软件,感受到江槐序的目光更灼灼了,甚至还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无意间又瞥到了桌上那一兜子充电宝们,南蔷猜测他可能是真穷,纽约物价高,他和爸妈闹矛盾没钱吃饭,于是她怕他饿着,善良地点了一大堆。
  江槐序又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用我的点吧,我付。”
  “没事,都亲过了,我请你吃个饭应该的。”她说。
  某人一愣,跟亲不亲有什么关系?
  这什么态度,一副占了主动权,居高临下把人玩弄于鼓掌的意思。
  紧接着他听见南蔷认认真真说,“你要是想要衣服鞋子包包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买。”
  江槐序抬眼。
  靠,真把他当吃软饭的呢。
  他都气笑了,“包养我?”
  “不是。”南蔷凑近,咻地亲了下他嘴唇,像是哄骗,“喜欢你。”
  江槐序:……
  第67章 驯服谁
  -
  妥协了一次就有n次。
  结果就是说要走她也没走,两人就这么一起在纽约房子里“厮混”了几天,黑白颠倒。
  深夜,曼哈顿公寓狭小的空间里,他们依偎在做旧的皮革沙发里,投影仪的光透过空气细小的尘埃映在墙面,反射在他的瞳孔,变得迷蒙,更看不透彻。
  纽约的深夜车水马龙,这个城市从未真正安睡。远处的高架地铁n号线轰鸣而过,布鲁克林方向传来隐约的说唱音乐,酒吧外醉客的争吵声夹杂着西语和英语,楼下的希腊式便利店门铃清脆地响起,像是某个深夜归人疲倦却坚定的脚步。
  窗外时不时会下起小雨,潮湿的空气里,南蔷只记得浑身沾满了他身上的冷冽香味,那味道刻在她的感官,成了灾难。
  每当这个时候,南蔷都会想起一个经典的实验。
  科学家巴普洛夫为了研究条件反射,每次喂狗前都会摇铃铛,于是狗一听到铃铛声就会分泌口水。
  但与此同时,一听到铃铛声,巴普洛夫也会下意识地想去喂狗。
  问题来了,究竟是谁驯服了谁。
  当南蔷把这个故事讲给江槐序听的时候,已经是他们要回国的前一天晚上。
  窗帘紧闭,屋内一片漆黑,她把他扑倒在床边,闭着眼睛有意无意,蜻蜓点水地亲他。
  他听完故事,箍在她腰上的手力气大了些,将她揽过来,贴他贴得更紧,他低头蹭了下她的鼻尖,难得主动地吻了下她的嘴唇,笑了:“什么意思?说我是狗?”
  “你不是吗?”南蔷也笑。
  如今,她就坐在他腿上,攀着他脖子亲。他就任着她亲,毫不抗拒,一张原本帅得冷淡,无欲无求的脸此时沾上了些暧昧的红晕,眼神也是含混的。
  “你真乖,我一亲你,你就自觉闭眼。”南蔷眼底染着笑意。
  江槐序:……
  “不亲了。”
  话虽这么说,他身体却是诚实的。
  她凑过来,即将碰到又立即躲开,再凑过来,再躲开,每次江槐序都会乖乖闭眼,没得到吻再无辜地睁眼,连嘴唇都不自觉地张开了些,像一条被扔上岸缺水的鱼,迫切渴求着氧气。
  “有意思吗。”几个回合下来他终于受不了了。
  “我在做实验呢。”
  “什么实验?”
  “我在验证,是不是我一亲你你就会闭眼,但一看到你闭眼,我就会想亲你。”
  “结果呢?”他靠在床头,眸光懒散。
  “结果就是……”
  南蔷又一次凑过来压上了他的唇,轻轻摩挲着他的唇瓣,而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周遭只剩下愈发浓郁的啄吻声。
  结果就是,真的是双向驯服。
  “你是不是太投入了,这么喜欢我?”她的声音顺着相触的唇瓣断断续续过来。
  他不说,其实是因为闭着眼睛可以更清晰地感受她,记住她。
  想把她的味道刻在灵魂。
  南蔷盖上被子,在黑暗中压在他身上疯狂吻他。
  密闭空间,亲的时间太久,她知道他对她有反应,很明显。而他总是克制着不去碰她,除了第一天摸了她的纹身,到现在为止除了她的腰哪都没碰过,可以说没半点越距。
  接吻的间隙,南蔷气息不匀,她半玩笑半真诚地提议说:“要不打个分手炮。”
  她边说边把他的手往自己的纹身处带,伤口早就已经长好,被他一碰,却有种火辣辣的酥痒,顺着皮肤传遍全身。
  碰到的那瞬间,江槐序头皮都是麻的,他没忍住颤了下,摸了烫手山芋般一秒抽回手,还在嘴硬:“那我岂不是亏了。”
  “你有什么可亏的。”被挑起的渴求得不到慰藉,南蔷不满。
  而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散漫:“我们没在一起过谈什么分手炮,只能算约炮,给我清白的人生平白添了个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