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蛮摘月亮 第88节
  父皇之前力主裁军,眼下却有外敌来犯,当真是雪上加霜!
  太子还在代理国事?他将如何部署应对?
  元崇烨想了一晚,依照太子的行事风格必派楚家人挂帅,可楚家除了国舅爷其余都是草包,而国舅爷嗜酒成性,况且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他凝神沉思,全然未觉门外的士兵悄然换了人。
  “殿下。”
  熟悉的语调,带着一丝低沉的颤抖。
  元崇烨惊诧地望着明明不该出现在此的某人:“你怎么会?”
  可看见她身后站着的人是易知舟时,元崇烨的心倏尔一紧,他急忙压低声音问他:“你带她来做甚?”
  索枫玥抢先开口:“不怪易大人,是我要回来的。”
  女子细长的丹凤眼中失去了往日的冷漠疏离,眉宇间竟显出几分焦灼之色。
  元崇烨看在眼里却断然不敢自作多情,这个女人犹如雪莲花一样,迎霜傲雪,可望而不可及。
  他沉下脸:“你回来做什么?看我成为阶下囚?看我落魄失意,看我罪有应得?”
  索枫玥与易知舟对视一眼。
  她心底悔恨交加,哽咽到口不能言。
  易知舟不想耽误时间,只得代她说明情况:“她受皇后娘娘指使,故意接近你、诱你动心,好在滇南一案中落下把柄。”
  寥寥几句,就足矣刺得元崇烨伤痕累累。
  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所谓的心动、沦陷、再到后来的爱而不得,一切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胸口的剑伤隐隐昨痛,元崇烨眼角猩红,带着万分屈辱与心碎:“呵,原来如此,那得恭喜你了,你成功了。”
  他不想再看她,转而与易知舟对视:“你究竟意欲何为?”
  易知舟压低声音:“我已经查清陛下此番抱恙并非有疾,而是中毒之兆,幕后之人恐怕······”
  薄唇无声开启,描绘出一个称呼。
  元崇烨瞬间愣在原地。
  自打上一次易知舟走后,他就一直在复盘所有的事件,心中虽有了零丁的猜测,可太过大逆不道,他更苦于没有一丝证据。
  直到今日,她的出现······
  易知舟看着元崇烨失魂落魄的模样,问出了心中所疑:“困局当前,不知八皇子可有胆量与易某联手?”
  元崇烨消瘦的脸上须发凌乱,衣袍脏污,高贵的皇子已然成为了阶下囚,可那一双眸子却亮得吓人:“武安侯,若非九儿钟情于你,我都要怀疑·····”
  四目相对,犹如鹰豹对垒。
  半晌后
  易知舟坦荡对视:“你还没回答我。”
  元崇烨没有犹豫,隔着栅栏冲他点了点头。。
  ?姑娘垂首任由眼泪无声坠落:“我愿助八皇子一臂之力。”
  她不敢对视,只能将目光停留在他锁骨下方,她曾刺过那里一剑,血肉模糊的场景历历在目。
  元崇烨扭过头,不愿与她交谈。
  易知舟无奈地摇摇头打破沉默:“时间紧迫,二位暂且摒弃旧怨,眼下有几件事亟待解决。”
  语落,只见他从袖口中取出一包药粉,这是闫松鹤一个时辰前派人送来的。
  易知舟将药粉递给元崇烨,低声嘱咐了几句。
  只见元崇烨惊讶地望着他,湿漉漉的眸子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约莫一刻钟后,就有交班的狱卒前来查看。
  易知舟与索枫玥赶在那之前离开。
  囚室,独留面壁而立的八皇子。
  狱卒环顾四周,确认无疑后转身离开。
  *
  吉日,子时正刻。
  距离都城二十里开外的点将台上,北朝十万精兵枕戈待旦。
  凤仪万千的皇后娘娘与一身紫袍的太子端端立与高台之上。
  清风烈烈,掌权者带着睥睨天下的威严气势俯瞰四周。
  太子元崇广手持宝剑:“西羌蛮夷犯我国土,虐我民生;诸君皆我北朝锐士,当驱除鞑虏捍卫国土。此站若捷,孤将与尔等共鸣金石!!”
  黑压压的队伍之首,楚国舅一身猩红戎装,神情端正肃穆。
  易知舟牵着自己的战马立在队伍侧面,他没有像旁人一样凝望高台,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黄土地。
  那一夜在马车上,她说过不会来送,因为相信他一定会信守承诺。
  想起九儿,他沉重的心绪才稍觉轻松。
  想必自己回来时,宁寿殿外的玉兰花都该开败了。
  来不及邀她共赴秋景了,若能赶上冬日赏梅也不错······
  巍峨的皇家仪仗队伍中,一辆宝霄马车静静伫立其中。
  初看不显,可细看那半开启的车窗内,恰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杏眼朦胧,面朝此处。
  马车内。
  元静姝看着泪眼婆娑的九儿,忍不住劝慰:“别哭了,你那武安侯死不了。”
  说完这句,她又觉得不妥:
  “本宫的意思是,他武艺高强,自然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你就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要瞎了。”
  元季瑶抹了抹眼泪还在嘴硬:“没哭。”
  元静姝懒得拆穿:“对对对,你没哭,眼睛里冒出来的都是酒!”
  元季瑶瞬间偃旗息鼓。
  大公主看着雕花描金的车窗顶子:“九儿,世间万事唯生死难料,他今日一别,再见不易。你确定不要下车相送?”
  元季瑶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远处。
  整装待发的队伍前侧,他一身银光闪闪的铠甲,腰悬长剑;猩红的披风在空中咧咧作响,那双熟悉的眸子目光如炬,似苍鹰高旋。
  举手徒足,都是她不曾见识过威武模样。
  她在心里默默描绘眼中的风景,发誓要将这一幕永远刻在心里。
  须臾,只听点将台上太子元崇广挥动手中长剑:“三军听令!斩酋夺旗,退者,杀无赦!”
  威武的号角声起接连响起。
  时辰到!
  众将士郑重行过抱拳礼,纷纷起身上马。
  踏踏马蹄,驶向远方。
  飞扬的尘土中,她凝望着远处的身影,他翻身跃上马背,在转眸的一瞬,冲着马车的方向露出一抹明朗的笑容。
  再见了,九儿。
  等着我,九儿。
  第77章 旧仇宿怨
  两个月后。
  入夜,安静的承明殿内火烛长明。
  金丝楠木八宝桌上摆放着一株盛放的秋海棠,花色浓郁,枝繁叶茂。
  武帝昏迷已有数月之久,宫内宫外的流言已喧嚣尘上。
  楚皇后端端坐在龙榻边缘,隔着灯火安静地凝视着自己的丈夫。
  ''又是一年金秋时节了,陛下当年就是在十月登基为帝的,遥记得当年咱们成婚亦是在秋日······”
  回忆起宿州日子,楚皇后脸上流露出几分恬静之态:“宿州的秋日比都城冷得早,彼时咱们一家人还挤在城西的小院里;陛下在军营效力,我负责料理家事;每月逢五是休沐的日子,咱们一家人吃过晚饭都会去西大街闲逛,日子虽然清苦些,却也乐得自在;没几年,陛下便决意追随上峰起事,后来又同陇西军缔结联盟,军威日益壮大,咱们一家人的日子也截然不同起来······”
  她摸索着腕上的帝王绿手镯,语气颇有几分感慨:“外头都说咱俩是少年夫妻共谋大业,呵呵·····”
  她忽然低头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讥诮:“那都是场面话,早在你扬名宿州时,我们夫妻就已经离心了,不是么?我眼睁睁看着你功成名就,问鼎天下,心里真是又酸又恨呐!”
  烛火勾勒着夫妻二人的轮廓,远远看去只觉得岁月静好。
  “那几年群雄逐鹿,无论是陇西易家、岭南雍王、或是滇南的索家····明明实力都胜过你,可偏偏你的运气最好,侥幸成了一代帝王。”
  榻上的武帝双目紧闭,听见这些往事依旧没有反应。
  楚皇后并不在意,毫无顾忌地吐露着心声:“你不过一介草莽,若非我楚家一路协助,你又岂能如此顺利?”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话憋在楚皇后心中却不曾表露过半分。
  她垂眸看向丈夫苍白的胡须,神情冷漠:“若不是看在你立了广儿为储君的份上,我楚家是绝对不会让你稳坐龙椅的!”
  储君的位置关系到江山社稷,自古以来就是血雨腥风之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武帝显然更喜欢机敏的八皇子,尤其随着八皇子日渐成熟起来,朝中拥护八皇子的臣子也与日俱增······
  所以在楚皇后内心深处,总是惧怕武帝会忽而改了主意···
  “只可惜,广儿终究是你元家的血脉,心性秉性简直与你如出一辙!”
  这句话明显是在抱怨,楚皇后这些年始终不满,明明是自己生出来的东宫储君啊,却没有像自己这般心思缜密,沉着冷静,反而像极了武帝的刚愎自用、鲁莽浅薄。
  “如今西羌来犯,前线战情焦灼,他没胆量亲自怪帅,便指派了楚、易两家带兵出征,这倒和你当年的做法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