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谜云 第156节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法租界当局没法对日租界施加压力，也没法提出抗议，也不敢跑到日租界抓人，再说，这是中日两国的事情，法国人不愿意搅得太深了。
“阁下，我希望您能把警务处的调查资料提供给我一份，这将有助于处理这次的恶性事件，五名特工人员被人杀害，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我作为金陵政府中央宪兵司令部的军事警察主管，也是受外交部委托的特别代表，需要对金陵政府的方方面面，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韩霖说道。
“当然可以，只是我要提醒韩先生，我们警务处的调查只能作为参考，无法作为证据，而且你们很难对相关情况进行落实。毕竟按照相关的约定，金陵政府的调查人员，是不能在日租界采取行动的。”皮埃尔说道。
言下之意韩霖清楚，人家的意思是，你们即便知道是日本人做的，可凶手在日租界，你也没有办法抓捕凶手，一是很难拿到证据抓到凶犯，二是会引发两国外交争端，三是金陵政府根本惹不起日本人。
“阁下，日本人的做事方式我很清楚，哪怕我们抓到了凶犯，拿到了确凿的证据，他们也会对这些矢口否认，还要反过来诬陷金陵政府，我只是希望法国租界当局，持有公平的态度。”韩霖说道。
“这是当然，只要不影响到各国侨民在租界内的生命财产安全，我可以保持中立，毕竟这次是日本人首先挑衅了法国的权威，适当的时候，我们法租界会有所倾向的。”
“听得出来，韩先生对日本人的做事风格，的确是非常的了解，但是我们法国政府，不会向任何国家的蛮横无理做出妥协。”皮埃尔笑着说道。
法国人对日本人这次在租界袭杀金陵政府特工的行为很不爽，高傲的欧洲高卢鸡，号称欧洲第一陆军强国，感觉自己的尊严和权威受到了冒犯，所以，他们会见风使舵，在有利的条件下，愿意对金陵政府的特工人员，提供一些支持，作为对日本人的报复。
“那就感谢阁下对我们提供的帮助了，等我回到金陵，会对阁下的友谊表示真诚的回报，送给您新年的祝福。以后我会经常来汉口，除了公务也有自己的私事，我相信，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如果阁下到沪市，我也非常欢迎您莅临我的英林俱乐部。”韩霖笑着说道。
等到金陵政府因为抗战，短暂搬迁到江城，势必还会和这个工部局的总董事打交道，韩霖也想借助这个机会，与皮埃尔建立良好的私人关系。
“当然，我也很乐意与韩先生成为很好的朋友，您的英林俱乐部，是沪市各国外交机构，休闲娱乐和进行私下沟通交流的高级俱乐部，前段时间我到沪市，也听到总领事阁下和弗朗索瓦少校提到这件事。您稍等，我马上让人把调查报告送过来。”皮埃尔笑容满面。
他可没有这么容易说话，换个金陵政府外交部的官员，他的语气肯定是强硬且大加指责，甚至还有刁难的意思，法国人的绅士风度，从来都是高傲的，只不过，他对韩霖并没有表面上这样一无所知。
皮埃尔到沪市开会的时候，听到驻沪总领事和武官，说起了韩霖和英林俱乐部，也知道韩霖的身份很不简单。
除了是极少数能够游走在美、德、日三国驻沪总领事馆，受到欢迎和重视的人，还能联系英、法两国驻沪总领事馆，能做到这样的程度，那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韩霖自身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对西方国家的历史和文化，还有国际环境非常精通，而且在沪市有私人公司，与美国和德国商人做进出口贸易，还从法国进口大量的奢侈品，对于这样的人，他很乐意加深来往。
第465章 案情分析会
回到下榻的饭店，韩霖仔细阅读了法租界工部局警务处，向总董事提交的，关于爆炸凶杀案的调查报告。
他阅读的有点吃力，虽然略懂一些法文，也能进行简单的对话，可难度是存在的，一部分内容只能自行脑补，但也够用了。
租界巡捕房的线人，看到了日本特务乘坐的汽车车牌号，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虽然执行任务的时候，使用的车牌未必就是真的，但车牌照是假的，汽车总不能是假的，查不到拍照就查车。
汉口特别情报小组驻地。
曹建东坐在主座左首的第一位，对面是许寅正，周秉清、彭福海、高睿安和沈明峰依次坐在左右两边，突击队的方兆安、顾青杰、项文斌、马光然、乔梦华坐在会议桌主座的对面。
特训班的纪培玉、段昌海、窦元昌、袁子恒、常昭民、岳骏鸣、陶嘉阳、武奎媛、吴意梅和吴雨琨坐在第二排的左右两侧。
“周组长，来了半个小时也没有开会，我们在等什么呢？让我们换上军装列席参加，感觉今天晚上会议的气氛，好严肃啊？”吴意梅悄悄的问道。
“大家不要乱说话，等会我们宪兵司令部警务处的老大要亲自莅临了！”她前面坐在会议桌旁边周秉清，听到她的问题，站起来说道。
特训班的人对韩霖的印象不深，基本就没怎么在新兵训练营露过面，但是大家谁都知道，真正在警务处和新兵训练营当家做主的老大，并不是副科长和副主任曹建东，而是韩霖，这也是曹建东作为韩霖的副手和左膀右臂，一再给大家重复的结果。
大约四五分钟的时间，穿着便装的韩霖走进了会议室，随着他进门，在场的军官们立刻站起来，向他立正敬礼。
你们倒是给我搞的仪式感十足！韩霖只能对这样的仪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但因为这是等级和纪律森严的军队，必须要遵守的规矩，也是曹建东用这样的方式，向他展示！当上官到来的时候，必须要有足够的尊重和权威性，就像他在委座的生日宴，见到客人就得敬礼是一个道理。
“坐！”韩霖直接来到会议桌的主座落座，也没人敢和他抢这个位置。
“请老大训话！”曹建东说道。
“今天晚上我很高兴，看到会议室里增加了这么多的新面孔，说明我们警务处的实力，得到了飞速发展，我很期待大家毕业后，与我们这些首批组建警务处的人，并肩战斗保家卫国。”
“我平时主要负责警务处的对外联系事务，比如和宪兵司令官的沟通，与其他部门的合作及交流协调，保障我们警务处的经费、人员补助、车辆、枪支弹药、油料等各种琐碎事情，也包括为大家申请奖励和晋升军衔等。”
“随着警务处的人员急剧增加，我的工作也日益繁重，以后参与具体工作的机会越来越少，往往会对大家提出一些任务要求，你们遇到难缠的部门需要执法，我会出面给你们撑腰，偶尔做策略和方向的指导，警务处的日常事务，其实都是曹建东副科长在管理。”
“军事警察负责军纪军法，但你们要记住，保密防谍工作，防止国家军事机密泄露，也是我们的主要职责，为什么对付日谍需要军事警察科出面，就是因为我们的职能，与军事调查统计局的第二处是重迭的，严格来说，我们也具备了特务的身份，执行特殊任务的群体，简称特务，也叫做特工。”
“这次我来汉口，是因为自从军事警察科组建以来，首次出现了重大失误，导致五名特工壮烈牺牲、为国捐躯，但是我告诉你们，他们在死之前，拉响了手榴弹，当场炸死两名日本特务，还有两名日本特务重伤，一人送到医院后死亡，一人还躺在医院里。”
“保密防谍工作环境复杂恶劣，行动格外的凶险，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加入的那一刻开始，就要抱着随时为国家和民族牺牲的决心，事实摆在眼前，东三省的例子不用我多说，日军眼下又在图谋华北地区，战争可谓是一触即发，你们也要做好地下情报战的准备。”
“今天晚上的议题，是如何打击摧毁日本特务在江城的地下情报组织，我说的够多了，现在，许寅正，汇报你们的侦察结果！”韩霖说道。
他今天晚上和下属们碰面，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未来有人叛变，他的身份就要受到质疑，但深思熟虑以后，他还是决定要和下属们见一面。
未来会议室的这些人，都是曹建东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考验，精心挑选的佼佼者，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成为办事处未来的中坚力量，也是他的嫡系。
随着戴老板决定把二处在宪兵部队的情报工作，全部交给他，特训班的学员，实际上也只认他作为新兵训练营的老大，而戴老板的影响力等于零，因为还没有正式开场就结束了。
哪怕将来二处变为军统局，把整个宪兵部队的特务机关合并到军统局，派系也是存在的。他始终保持神秘形象，让大家看不到也感觉不到，这样不利于下属们对他的忠诚度，该给的信任必须要给。
况且，他也不怎么害怕日本人知道他的身份，军事警察科在金陵和沪市，参与了多起日谍案的抓捕，这是他的本职工作。军事警察科只有他，才是和日本人有限度的合作，其余的人，本来就是和日本人站在对立面的。
想要更好的隐藏自己，该做的表面工作必须要做，今天的见面会，就是形式大于内容，等他从山城回到汉口，就不再出面指挥了，这样，日本人将来知道这件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报告老大，我们经过对敌人医院监视点的监视和跟踪，已经找到了敌人的踪迹，但是对方的行动非常谨慎，我们担心被他们带到沟里，不敢追得太紧，防备有暗桩发现我们，截止到目前，只能判断据点大概在什么地方，却不能直接锁定老巢。”许寅正站起来说道。
第466章 破案的契机
几个老资格对韩霖从来都是信心坚定毫不动摇，事实也证明，他们的信心绝对是正确的。韩霖从金陵得到的情报，采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先清理医院的外围，果然让小川敬武的阴谋没有得逞。
这个狡诈的大特务，故技重施的做法，导致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果，不但没发现金陵政府特工的踪迹，他布置在医院门口监视点的日本特务，反倒是暴露了，而且紧接着，连据点所在的地区，也被发现了。
“找不到没关系，这是很正常的，你们总是喜欢用惯性思维考虑问题。小川敬武不允许自己失去最后一次机会，他会想方设法到处挖坑，你们的谨慎让我感觉很高兴，遵循了情报工作的原则，哪怕是跟丢了也不能暴露，至少我们知道敌人在哪一片活动。”
“我来给你们找，这是法租界警务处给总董事的案情报告，你们不用眼巴巴的瞅着，我看过你们的资料，还没有人通晓法文，我需要告诉你们的是，巡捕房线人和行人，看到了日本特务当天晚上乘坐汽车的车牌号。”
“日本特务行动的时候，使用了三辆汽车，但只发现了两辆汽车的车牌号，这对我们来说也足够了，接下来，把汽车找出来，我明确的告诉你们，这将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能帮助我们在短时间内直接挖出敌人。”
“吴雨琨，曹副主任说你擅长情报分析，思维非常敏锐，你来告诉我，我为什么这么说？敌人有可能使用的是假牌照！”韩霖突然点名了。
听到老大叫自己的名字，吴雨琨急忙站起来，但她仔细考虑韩霖的问题，却没有找到思路。
日租界的面积并不是很大，如果汽车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是能找到的，这确实没难度，主要是耐心和细心。可对方使用了假牌照，这可怎么找？“坐下吧，我的问题其实没有多难，吴雨琨答不上来也很正常，刚刚学习了几个月的时间，没有经历过时间的沉淀，经验不足，你们在座的这些人，谁能答出来？”韩霖笑了笑说道。
“您特意提到汽车，我想到一个切入点，汉口的汽车没有沪市那么多，所以我们搜查的范围很小，如果给出足够的时间，我们把所有汽车的车主梳理一遍，肯定能发现问题。”曹建东想了想说道。
“对，这是一点，说的虽然不够全面，但你的办法也能达到目的，其余的人继续！”韩霖点点头。
这时候整个江城，主要的交通工具是人力车和马车，民国十八年到民国二十年，也曾经有过三年时间的公共汽车。
但随着发大水冲毁了道路，三十二辆公共汽车因为道路修缮不及时，行驶线路受阻，没有客源而停运，以致于恢复到最初的交通方式。
沪市是民国时期汽车保有量最多的城市，这可是国际大都市，仅在一九三五年也就是民国二十四年，租界当局登记注册的汽车数量，就达到一万零二百余辆。
江城虽然是三省通衢之地，汽车数量还比不上金陵多，也就是几百辆而已，只要有耐心，靠着调查汽车主人的背景，也能查到重要线索，这确实一点都不难，关键是没想到。
“汽车的车型，能帮助我们进一步缩小侦查范围，而且汉口汽车的数量不算多，小川敬武同时调集三辆汽车来执行任务，这可不太容易。”许寅正接着说道。
“很好，你们长期和日谍战斗，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对问题做出了正确的推断，我之所以说汽车的重要性，就包含了这两个原因，此外，我还要从两个方面，进一步的压缩。”
“小川敬武使用的汽车，也是存在很大限制的，没人会把价值昂贵的汽车，轻易借给他使用，因此，你们排查的时候，把汉口所有外国人、当地有名望的富商和政府用车统统排除掉，只调查三种汽车。”
“日本商人的汽车，与日本商人有生意来往的中国商人的汽车，最后一个，刚刚登记的汽车，如果他们使用真的汽车牌照，那号码必定是非常靠后的，这样算下来，估计不会超过一百辆汽车。”
“现在我来说说车型的问题，三辆汽车里面有两辆是福特汽车，这是最为常见的汽车，另外一辆是别克汽车，这是很明显的切入点，想必汉口的汽车里面，别克这个品牌的保有量，不会太多。”
“怎么知道谁和日本商人有生意来往？这份资料是二处汉口站提供给我们的，上面详细记载了汉口和武昌的商人，谁在和日本人做买卖，而且其中有些人，还有着亲日的倾向。”
“案件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疑问了，接下来就是和敌人拼耐心拼细心。你们不要着急，先放他们一段时间，把小川敬武引出来，情报工作不是炮火连天的战场，急于求成是会犯错误的。”韩霖说道。
随着韩霖的两份资料，案情出现了重大的转机，基本没有什么悬念了，只要把调查工作做好，几天时间就能找到小川敬武的老巢，这绝对不难。
这个特务头子不见得出门就要坐汽车，可外出的时候，汽车是最常见的出行方式，不容易被跟踪，遇到紧急情况也能快速撤离，找到了他的下属，找到他使用的汽车，再顺藤摸瓜找到他，那就容易很多了。
在场的新人们，真实感受到情报工作的难度有多大，老大韩霖仅仅抓住一个点，就能把目的达到，可往往这个点，谁都能想到，却总是容易被忽略。
更为关键的是，老大想到这个切入点，就能从汉口法租界的工部局警务处和二处汉口站，把所需要的情报资料拿到手，这样的强悍人脉关系，在场的人怕是谁也达不到。
而且韩霖通过简单的问答，就击碎了特训班精英骨干们的傲气，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话是一点都不假。
面对问题，科里的中层军官饱经实战，很快就能反应过来，迅速抓到重点，而没有丰富实战经验的特训班学员，只能纸上谈兵，教材上可没有这些知识。
第467章 老大的影响力
特别情报小组驻地的会议结束后，韩霖提前离开了会议室，他来到汉口的主要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下属们完全能够很好的进行处理，他只需要等待结果即可。
会议室的气氛，顿时放松了下来，不只是新人，老资格也照样如此。
别看韩霖总是一副很温和的形象，显得平易近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沉淀，权威也在不断的增强。
在他的面前谈工作，下属们的心理，总是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这不只是职务和权力带来的结果，更多的是能力。
简单的话来概括，你想不到的我能想到，你做不到的我能做到，还有什么资本在我面前不服气？
“老大好厉害啊，我们这么多天的进展，也就是刚接触到日本间谍组织的踪迹，他刚来汉口，难题就迎刃而解了，我觉得，我开始崇拜他了。”吴雨琨瞅着门口，眼睛里亮晶晶的。
她被特训班的学员称之为才女，对情报分析的精准度和思维角度，都显示出她的天赋，为此，还得到了教官的高度赞赏，曹建东也明确表示，要培养她做情报分析的专门人才。
可是今天晚上的一次案情分析会，就把她的骄傲给彻底击碎了，真到了实战的时候，她引以为傲的本事，可能会让她颜面扫地的。
“你错了，从接到这起事件报告的那一刻，老大已经开始考虑如何破局了，小川敬武是个很厉害的对手，他生性多疑而且谨慎小心，关键是，他接手的间谍组织，是个成熟的组织，隐藏在江城不知道多少年了，他行动起来就很有底气，还有日租界的庇护，自认为立于不败之地。”
“我们军事警察科的小组，刚刚来到汉口设点，对当地的情况不熟悉，也没有掌握间谍组织多少资料，想要在短时间内挖出他们，常规的监视跟踪、摸底排查等办法肯定不行。”
“老大的策略，就是找到一个切入点，以点带面直接指向小川敬武和总联络点。他的基础条件是，锁定敌人的交通工具汽车，不去考虑别的条件，先找到汽车，就找到了追查小川敬武的契机。”曹建东笑着说道。
自家老大开案情分析会的目的，估计也是要给新人一个教训，用事实来教育更有说服力，现在看来，效果是相当不错的。
驻地宿舍。
吴意梅、吴雨琨和武奎媛三人住在一屋，眼瞅着就要到十二月了，晚上的气温能到七八度，不算冷，只是睡觉的时候需要加薄被。
“媛媛，你说我跟曹副主任申请，能不能调到老大的身边跟着学习一段时间？”吴雨琨随口说道。
“怎么，我们新兵训练营的大才女，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被老大的魅力给征服了？”武奎媛笑着问道。
“呸，大姑娘家的也不知道害臊，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出来？怎么，你被征服了？”吴雨琨的嘴自然不饶人，当即来个反问。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就是被他的魅力征服了，能力也是魅力的一种体现方式，这和男女之间的事情没牵扯！”
“还有，你没发现吗？其实咱们的老大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个子高，长得也不差，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武奎媛说道，眼睛里似乎有些憧憬。
“媛媛，你说什么疯话呢？越说越离谱了！”吴雨琨给了她一个白眼。
她也知道武奎媛是在聊天闹着玩，男人凑在一起的时候，话题往往离不开女人，反之亦是如此，女人凑在一起，话题也会说起男人，只不过，她和吴意梅的性格还比较传统，不会这么随意说话。
“阁下，我希望您能把警务处的调查资料提供给我一份，这将有助于处理这次的恶性事件，五名特工人员被人杀害，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我作为金陵政府中央宪兵司令部的军事警察主管，也是受外交部委托的特别代表，需要对金陵政府的方方面面，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韩霖说道。
“当然可以，只是我要提醒韩先生，我们警务处的调查只能作为参考，无法作为证据，而且你们很难对相关情况进行落实。毕竟按照相关的约定，金陵政府的调查人员，是不能在日租界采取行动的。”皮埃尔说道。
言下之意韩霖清楚，人家的意思是，你们即便知道是日本人做的，可凶手在日租界，你也没有办法抓捕凶手，一是很难拿到证据抓到凶犯，二是会引发两国外交争端，三是金陵政府根本惹不起日本人。
“阁下，日本人的做事方式我很清楚，哪怕我们抓到了凶犯，拿到了确凿的证据，他们也会对这些矢口否认，还要反过来诬陷金陵政府，我只是希望法国租界当局，持有公平的态度。”韩霖说道。
“这是当然，只要不影响到各国侨民在租界内的生命财产安全，我可以保持中立，毕竟这次是日本人首先挑衅了法国的权威，适当的时候，我们法租界会有所倾向的。”
“听得出来，韩先生对日本人的做事风格，的确是非常的了解，但是我们法国政府，不会向任何国家的蛮横无理做出妥协。”皮埃尔笑着说道。
法国人对日本人这次在租界袭杀金陵政府特工的行为很不爽，高傲的欧洲高卢鸡，号称欧洲第一陆军强国，感觉自己的尊严和权威受到了冒犯，所以，他们会见风使舵，在有利的条件下，愿意对金陵政府的特工人员，提供一些支持，作为对日本人的报复。
“那就感谢阁下对我们提供的帮助了，等我回到金陵，会对阁下的友谊表示真诚的回报，送给您新年的祝福。以后我会经常来汉口，除了公务也有自己的私事，我相信，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如果阁下到沪市，我也非常欢迎您莅临我的英林俱乐部。”韩霖笑着说道。
等到金陵政府因为抗战，短暂搬迁到江城，势必还会和这个工部局的总董事打交道，韩霖也想借助这个机会，与皮埃尔建立良好的私人关系。
“当然，我也很乐意与韩先生成为很好的朋友，您的英林俱乐部，是沪市各国外交机构，休闲娱乐和进行私下沟通交流的高级俱乐部，前段时间我到沪市，也听到总领事阁下和弗朗索瓦少校提到这件事。您稍等，我马上让人把调查报告送过来。”皮埃尔笑容满面。
他可没有这么容易说话，换个金陵政府外交部的官员，他的语气肯定是强硬且大加指责，甚至还有刁难的意思，法国人的绅士风度，从来都是高傲的，只不过，他对韩霖并没有表面上这样一无所知。
皮埃尔到沪市开会的时候，听到驻沪总领事和武官，说起了韩霖和英林俱乐部，也知道韩霖的身份很不简单。
除了是极少数能够游走在美、德、日三国驻沪总领事馆，受到欢迎和重视的人，还能联系英、法两国驻沪总领事馆，能做到这样的程度，那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韩霖自身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对西方国家的历史和文化，还有国际环境非常精通，而且在沪市有私人公司，与美国和德国商人做进出口贸易，还从法国进口大量的奢侈品，对于这样的人，他很乐意加深来往。
第465章 案情分析会
回到下榻的饭店，韩霖仔细阅读了法租界工部局警务处，向总董事提交的，关于爆炸凶杀案的调查报告。
他阅读的有点吃力，虽然略懂一些法文，也能进行简单的对话，可难度是存在的，一部分内容只能自行脑补，但也够用了。
租界巡捕房的线人，看到了日本特务乘坐的汽车车牌号，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虽然执行任务的时候，使用的车牌未必就是真的，但车牌照是假的，汽车总不能是假的，查不到拍照就查车。
汉口特别情报小组驻地。
曹建东坐在主座左首的第一位，对面是许寅正，周秉清、彭福海、高睿安和沈明峰依次坐在左右两边，突击队的方兆安、顾青杰、项文斌、马光然、乔梦华坐在会议桌主座的对面。
特训班的纪培玉、段昌海、窦元昌、袁子恒、常昭民、岳骏鸣、陶嘉阳、武奎媛、吴意梅和吴雨琨坐在第二排的左右两侧。
“周组长，来了半个小时也没有开会，我们在等什么呢？让我们换上军装列席参加，感觉今天晚上会议的气氛，好严肃啊？”吴意梅悄悄的问道。
“大家不要乱说话，等会我们宪兵司令部警务处的老大要亲自莅临了！”她前面坐在会议桌旁边周秉清，听到她的问题，站起来说道。
特训班的人对韩霖的印象不深，基本就没怎么在新兵训练营露过面，但是大家谁都知道，真正在警务处和新兵训练营当家做主的老大，并不是副科长和副主任曹建东，而是韩霖，这也是曹建东作为韩霖的副手和左膀右臂，一再给大家重复的结果。
大约四五分钟的时间，穿着便装的韩霖走进了会议室，随着他进门，在场的军官们立刻站起来，向他立正敬礼。
你们倒是给我搞的仪式感十足！韩霖只能对这样的仪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但因为这是等级和纪律森严的军队，必须要遵守的规矩，也是曹建东用这样的方式，向他展示！当上官到来的时候，必须要有足够的尊重和权威性，就像他在委座的生日宴，见到客人就得敬礼是一个道理。
“坐！”韩霖直接来到会议桌的主座落座，也没人敢和他抢这个位置。
“请老大训话！”曹建东说道。
“今天晚上我很高兴，看到会议室里增加了这么多的新面孔，说明我们警务处的实力，得到了飞速发展，我很期待大家毕业后，与我们这些首批组建警务处的人，并肩战斗保家卫国。”
“我平时主要负责警务处的对外联系事务，比如和宪兵司令官的沟通，与其他部门的合作及交流协调，保障我们警务处的经费、人员补助、车辆、枪支弹药、油料等各种琐碎事情，也包括为大家申请奖励和晋升军衔等。”
“随着警务处的人员急剧增加，我的工作也日益繁重，以后参与具体工作的机会越来越少，往往会对大家提出一些任务要求，你们遇到难缠的部门需要执法，我会出面给你们撑腰，偶尔做策略和方向的指导，警务处的日常事务，其实都是曹建东副科长在管理。”
“军事警察负责军纪军法，但你们要记住，保密防谍工作，防止国家军事机密泄露，也是我们的主要职责，为什么对付日谍需要军事警察科出面，就是因为我们的职能，与军事调查统计局的第二处是重迭的，严格来说，我们也具备了特务的身份，执行特殊任务的群体，简称特务，也叫做特工。”
“这次我来汉口，是因为自从军事警察科组建以来，首次出现了重大失误，导致五名特工壮烈牺牲、为国捐躯，但是我告诉你们，他们在死之前，拉响了手榴弹，当场炸死两名日本特务，还有两名日本特务重伤，一人送到医院后死亡，一人还躺在医院里。”
“保密防谍工作环境复杂恶劣，行动格外的凶险，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加入的那一刻开始，就要抱着随时为国家和民族牺牲的决心，事实摆在眼前，东三省的例子不用我多说，日军眼下又在图谋华北地区，战争可谓是一触即发，你们也要做好地下情报战的准备。”
“今天晚上的议题，是如何打击摧毁日本特务在江城的地下情报组织，我说的够多了，现在，许寅正，汇报你们的侦察结果！”韩霖说道。
他今天晚上和下属们碰面，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未来有人叛变，他的身份就要受到质疑，但深思熟虑以后，他还是决定要和下属们见一面。
未来会议室的这些人，都是曹建东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考验，精心挑选的佼佼者，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成为办事处未来的中坚力量，也是他的嫡系。
随着戴老板决定把二处在宪兵部队的情报工作，全部交给他，特训班的学员，实际上也只认他作为新兵训练营的老大，而戴老板的影响力等于零，因为还没有正式开场就结束了。
哪怕将来二处变为军统局，把整个宪兵部队的特务机关合并到军统局，派系也是存在的。他始终保持神秘形象，让大家看不到也感觉不到，这样不利于下属们对他的忠诚度，该给的信任必须要给。
况且，他也不怎么害怕日本人知道他的身份，军事警察科在金陵和沪市，参与了多起日谍案的抓捕，这是他的本职工作。军事警察科只有他，才是和日本人有限度的合作，其余的人，本来就是和日本人站在对立面的。
想要更好的隐藏自己，该做的表面工作必须要做，今天的见面会，就是形式大于内容，等他从山城回到汉口，就不再出面指挥了，这样，日本人将来知道这件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报告老大，我们经过对敌人医院监视点的监视和跟踪，已经找到了敌人的踪迹，但是对方的行动非常谨慎，我们担心被他们带到沟里，不敢追得太紧，防备有暗桩发现我们，截止到目前，只能判断据点大概在什么地方，却不能直接锁定老巢。”许寅正站起来说道。
第466章 破案的契机
几个老资格对韩霖从来都是信心坚定毫不动摇，事实也证明，他们的信心绝对是正确的。韩霖从金陵得到的情报，采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先清理医院的外围，果然让小川敬武的阴谋没有得逞。
这个狡诈的大特务，故技重施的做法，导致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果，不但没发现金陵政府特工的踪迹，他布置在医院门口监视点的日本特务，反倒是暴露了，而且紧接着，连据点所在的地区，也被发现了。
“找不到没关系，这是很正常的，你们总是喜欢用惯性思维考虑问题。小川敬武不允许自己失去最后一次机会，他会想方设法到处挖坑，你们的谨慎让我感觉很高兴，遵循了情报工作的原则，哪怕是跟丢了也不能暴露，至少我们知道敌人在哪一片活动。”
“我来给你们找，这是法租界警务处给总董事的案情报告，你们不用眼巴巴的瞅着，我看过你们的资料，还没有人通晓法文，我需要告诉你们的是，巡捕房线人和行人，看到了日本特务当天晚上乘坐汽车的车牌号。”
“日本特务行动的时候，使用了三辆汽车，但只发现了两辆汽车的车牌号，这对我们来说也足够了，接下来，把汽车找出来，我明确的告诉你们，这将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能帮助我们在短时间内直接挖出敌人。”
“吴雨琨，曹副主任说你擅长情报分析，思维非常敏锐，你来告诉我，我为什么这么说？敌人有可能使用的是假牌照！”韩霖突然点名了。
听到老大叫自己的名字，吴雨琨急忙站起来，但她仔细考虑韩霖的问题，却没有找到思路。
日租界的面积并不是很大，如果汽车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是能找到的，这确实没难度，主要是耐心和细心。可对方使用了假牌照，这可怎么找？“坐下吧，我的问题其实没有多难，吴雨琨答不上来也很正常，刚刚学习了几个月的时间，没有经历过时间的沉淀，经验不足，你们在座的这些人，谁能答出来？”韩霖笑了笑说道。
“您特意提到汽车，我想到一个切入点，汉口的汽车没有沪市那么多，所以我们搜查的范围很小，如果给出足够的时间，我们把所有汽车的车主梳理一遍，肯定能发现问题。”曹建东想了想说道。
“对，这是一点，说的虽然不够全面，但你的办法也能达到目的，其余的人继续！”韩霖点点头。
这时候整个江城，主要的交通工具是人力车和马车，民国十八年到民国二十年，也曾经有过三年时间的公共汽车。
但随着发大水冲毁了道路，三十二辆公共汽车因为道路修缮不及时，行驶线路受阻，没有客源而停运，以致于恢复到最初的交通方式。
沪市是民国时期汽车保有量最多的城市，这可是国际大都市，仅在一九三五年也就是民国二十四年，租界当局登记注册的汽车数量，就达到一万零二百余辆。
江城虽然是三省通衢之地，汽车数量还比不上金陵多，也就是几百辆而已，只要有耐心，靠着调查汽车主人的背景，也能查到重要线索，这确实一点都不难，关键是没想到。
“汽车的车型，能帮助我们进一步缩小侦查范围，而且汉口汽车的数量不算多，小川敬武同时调集三辆汽车来执行任务，这可不太容易。”许寅正接着说道。
“很好，你们长期和日谍战斗，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对问题做出了正确的推断，我之所以说汽车的重要性，就包含了这两个原因，此外，我还要从两个方面，进一步的压缩。”
“小川敬武使用的汽车，也是存在很大限制的，没人会把价值昂贵的汽车，轻易借给他使用，因此，你们排查的时候，把汉口所有外国人、当地有名望的富商和政府用车统统排除掉，只调查三种汽车。”
“日本商人的汽车，与日本商人有生意来往的中国商人的汽车，最后一个，刚刚登记的汽车，如果他们使用真的汽车牌照，那号码必定是非常靠后的，这样算下来，估计不会超过一百辆汽车。”
“现在我来说说车型的问题，三辆汽车里面有两辆是福特汽车，这是最为常见的汽车，另外一辆是别克汽车，这是很明显的切入点，想必汉口的汽车里面，别克这个品牌的保有量，不会太多。”
“怎么知道谁和日本商人有生意来往？这份资料是二处汉口站提供给我们的，上面详细记载了汉口和武昌的商人，谁在和日本人做买卖，而且其中有些人，还有着亲日的倾向。”
“案件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疑问了，接下来就是和敌人拼耐心拼细心。你们不要着急，先放他们一段时间，把小川敬武引出来，情报工作不是炮火连天的战场，急于求成是会犯错误的。”韩霖说道。
随着韩霖的两份资料，案情出现了重大的转机，基本没有什么悬念了，只要把调查工作做好，几天时间就能找到小川敬武的老巢，这绝对不难。
这个特务头子不见得出门就要坐汽车，可外出的时候，汽车是最常见的出行方式，不容易被跟踪，遇到紧急情况也能快速撤离，找到了他的下属，找到他使用的汽车，再顺藤摸瓜找到他，那就容易很多了。
在场的新人们，真实感受到情报工作的难度有多大，老大韩霖仅仅抓住一个点，就能把目的达到，可往往这个点，谁都能想到，却总是容易被忽略。
更为关键的是，老大想到这个切入点，就能从汉口法租界的工部局警务处和二处汉口站，把所需要的情报资料拿到手，这样的强悍人脉关系，在场的人怕是谁也达不到。
而且韩霖通过简单的问答，就击碎了特训班精英骨干们的傲气，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话是一点都不假。
面对问题，科里的中层军官饱经实战，很快就能反应过来，迅速抓到重点，而没有丰富实战经验的特训班学员，只能纸上谈兵，教材上可没有这些知识。
第467章 老大的影响力
特别情报小组驻地的会议结束后，韩霖提前离开了会议室，他来到汉口的主要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下属们完全能够很好的进行处理，他只需要等待结果即可。
会议室的气氛，顿时放松了下来，不只是新人，老资格也照样如此。
别看韩霖总是一副很温和的形象，显得平易近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沉淀，权威也在不断的增强。
在他的面前谈工作，下属们的心理，总是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这不只是职务和权力带来的结果，更多的是能力。
简单的话来概括，你想不到的我能想到，你做不到的我能做到，还有什么资本在我面前不服气？
“老大好厉害啊，我们这么多天的进展，也就是刚接触到日本间谍组织的踪迹，他刚来汉口，难题就迎刃而解了，我觉得，我开始崇拜他了。”吴雨琨瞅着门口，眼睛里亮晶晶的。
她被特训班的学员称之为才女，对情报分析的精准度和思维角度，都显示出她的天赋，为此，还得到了教官的高度赞赏，曹建东也明确表示，要培养她做情报分析的专门人才。
可是今天晚上的一次案情分析会，就把她的骄傲给彻底击碎了，真到了实战的时候，她引以为傲的本事，可能会让她颜面扫地的。
“你错了，从接到这起事件报告的那一刻，老大已经开始考虑如何破局了，小川敬武是个很厉害的对手，他生性多疑而且谨慎小心，关键是，他接手的间谍组织，是个成熟的组织，隐藏在江城不知道多少年了，他行动起来就很有底气，还有日租界的庇护，自认为立于不败之地。”
“我们军事警察科的小组，刚刚来到汉口设点，对当地的情况不熟悉，也没有掌握间谍组织多少资料，想要在短时间内挖出他们，常规的监视跟踪、摸底排查等办法肯定不行。”
“老大的策略，就是找到一个切入点，以点带面直接指向小川敬武和总联络点。他的基础条件是，锁定敌人的交通工具汽车，不去考虑别的条件，先找到汽车，就找到了追查小川敬武的契机。”曹建东笑着说道。
自家老大开案情分析会的目的，估计也是要给新人一个教训，用事实来教育更有说服力，现在看来，效果是相当不错的。
驻地宿舍。
吴意梅、吴雨琨和武奎媛三人住在一屋，眼瞅着就要到十二月了，晚上的气温能到七八度，不算冷，只是睡觉的时候需要加薄被。
“媛媛，你说我跟曹副主任申请，能不能调到老大的身边跟着学习一段时间？”吴雨琨随口说道。
“怎么，我们新兵训练营的大才女，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被老大的魅力给征服了？”武奎媛笑着问道。
“呸，大姑娘家的也不知道害臊，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出来？怎么，你被征服了？”吴雨琨的嘴自然不饶人，当即来个反问。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就是被他的魅力征服了，能力也是魅力的一种体现方式，这和男女之间的事情没牵扯！”
“还有，你没发现吗？其实咱们的老大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个子高，长得也不差，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武奎媛说道，眼睛里似乎有些憧憬。
“媛媛，你说什么疯话呢？越说越离谱了！”吴雨琨给了她一个白眼。
她也知道武奎媛是在聊天闹着玩，男人凑在一起的时候，话题往往离不开女人，反之亦是如此，女人凑在一起，话题也会说起男人，只不过，她和吴意梅的性格还比较传统，不会这么随意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