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声闷哼后,是宋择安重重摔倒在地的声音,吟柔瞳孔缩紧冲过去抱着他,浑身发抖,“哥哥!哥哥!”
  她胡乱擦去宋择安身上的血,又去探他的鼻息,还有呼吸,她如同脱力般重重阖紧眼帘。
  车夫丢了木棒对冲吟柔道:“姑娘赶紧跑吧,他疯了!”
  “我哥哥没有疯!”吟柔情绪激动。
  车夫看她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提防,吟柔双手抱紧着宋择安,深深吸气,“他只是病了,只是病了。”
  “劳烦你送我们去医馆。”
  车夫一个劲儿摆手,“我可不敢,他若醒来再发疯。”
  “我给你双倍的车钱。”
  车夫犹豫再三。
  “三倍!”
  “那你可得确定他不伤人。”
  吟柔情急点头,“快些罢。”
  ……
  车夫加急驾着马车进城,吟柔一路仔细留心着宋择安的状况,时不时探他鼻息,眼泪掉下来,自己无声抹泪。
  这一刻她不可遏止的思念陈宴清,若是他在,她一定可以不那么害怕。
  车夫拉停马车,“姑娘最近的医馆就是这儿了。”
  吟柔吸了吸鼻子,艰难撑起宋择安的身体,车夫挑了帘子一看,“姑娘哪抬得了他。”
  他撸了袖子进来帮忙。
  “多谢。”吟柔抽噎着,小声感激。
  车夫摇摇头,“这一路来,我看这公子也不是什么恶人,病了嘛,都能体谅。”
  两人扶着宋择安进了医馆。
  身后一辆马车行过,车帘迎风半卷起,里面的人恰好看到了吟柔的半边身影。
  “停下。”
  ……
  医馆里就一个老郎中在,看到有人来送医,收拾收拾站起。
  吟柔焦灼道:“请郎中快快给我哥哥诊治。”
  “放下放下。”郎中指挥着两人将宋择安放到床踏上。
  看到他身上有血迹和外伤,“这伤的可不轻啊。”
  “不是这些。”吟柔根本不知道宋择安得的是什么病,只能尽力将他的症状说出来。
  这是个小镇子,郎中医术也并不高明了,听她得描述根本判断不出问题,把过脉象,除去气血不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看这位郎君是邪风侵体,所致的气血逆乱,神智失常。”
  吟柔将信将疑,“可我哥哥方才的样子分明十分痛苦,而且他说要解药。”
  郎中诊不出缘由,只能道:“我开一个安神静心的方子,你先让他服下看看效果。”
  吟柔没有其他办法,唯有先试试,拿了药,又让车夫送他们去客栈下榻。
  三人前脚离开,后脚一人就进了医馆。
  ……
  到了客栈,车夫帮着把人扛到屋内就赶紧走了,走到马车旁,瞥见地上掉了个瓷瓶,想起是方才扛那位公子时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他捡起准备送回去。
  才转身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
  吟柔喂宋择安服下药后,就一直在在屋内守着他醒来,看他动了动眼皮有清醒的迹象,吟柔大喜。
  “哥哥…哥哥!”她迭声唤着宋择安。
  看他睁开眼,吟柔眼里的喜色却骤然褪去,哥哥充血的双眸比方才还要可怕,眸光已经完全溃散。
  他嚯的推开吟柔坐起,在身上胡乱翻找。
  “哥哥,你在找什么?”吟柔急切问他。
  “药呢?”宋择安抬起洞黑的眸子,“小柔,我的药呢?”
  “我,我不知道。”
  她话未说完,肩膀就被宋择安抓住,“我的药呢!”
  他双眸猩红盯紧吟柔,这一眼吓得吟柔发不出声音,滚着泪摇头,“……我真的不
  知道。”
  吟柔肩膀被他捏的生疼,他如同失控般的疯狂眸光更让她害怕,就好像只是有着哥哥的躯体,而并非是她熟悉的哥哥。
  吟柔怕极了,一把推开他往后退,背脊撞在一具身躯上。
  她神经紧绷着,这一撞让她惊惧不已,骇然回头,看清身后人的脸,更接连退了好几步,才颤出声问:“怎么是你?”
  陈宴璘目光扫看过发狂失控的宋择安,继而滑到吟柔身上,“自然是来帮你。”
  第60章 相信我
  吟柔迟疑了一瞬,立即做了送客的手势,“我用不着五公子帮忙,烦请你离开。”
  她神色戒备,目光提防着陈宴璘,她才不会信他是要帮她。
  陈宴璘却是退了一步,只是没有立即离开,“你可想清楚,我要是走了,他只会越来越痛苦。”
  他的话让吟柔心惊,更重要的是,他似乎知道哥哥是怎么回事。
  吟柔仍然不敢信他,嗓音绷的紧紧的,“请你离开。”
  疾言厉色的冷脸让陈宴璘生怒,攫着吟柔的脸,脑中却想起自己被陈宴清施过家法后,昏睡时的那场梦。
  梦境里,没有陈宴清的参与,走投无路的宋吟柔终于试探着来找他,面对她怯怯的讨好,他渐渐生了怜惜,也是真心想疼她,只是后来母亲觉察不对,将他引开,将人发卖。
  陈宴璘抬手去摸手背上那枚被吟柔咬出的齿印,他愿意相信那场梦境是真的,宋吟柔本就该是他的。
  找不到药的宋择安扭头看到说话的两人,愣了一瞬,冲上前把吟柔拉至身后,“你是什么人?”
  陈宴璘轻抬眉梢,“想必这就是四哥了。”
  “滚,滚出去。”宋择安抬手将人往外一推。
  陈宴璘被推着后退了几步,也不动怒,掸了掸肩头,笑道:“四哥怎么如此不近人情,我可是来帮你的。”
  宋择安浑浊的眸光动了动,五脏六腑的生出的渴望往外爬,吟柔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子。
  尤其是看陈宴璘从袖中拿出一小包东西后,他的眼睛像放了光。
  吟柔急道:“哥哥你别信他!”
  “我不信他。”宋择安敷衍说着,双眼却直勾勾的盯着陈宴清,“让我看看是真是假。”
  陈宴璘悠悠一笑,打开纸包,既不是药而像是什么磨成了粉。
  “你那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吟柔话没有说完,宋择安已经冲上前,一把抓过陈宴璘手里东西,仰头把里面的粉末倒进口中。
  疯狂的样子让吟柔吓得后退,宋择安却像是心满意足般微笑开,所有的痛苦竟然在短时间内都消散,他舔干净唇上残留的粉末,摇摇晃晃走回椅中坐下,闭紧眼眸似乎沉静其中。
  吟柔看着宋择安的变化,吊诡的一幕让她心里的恐惧达到顶峰。
  “你给我哥哥吃了什么!”
  陈宴璘拍去手上残留的粉末,“有用不是吗?”
  几人离开医馆,他就进去问了郎中宋择安的病情,他听了描述就猜测宋择安是阿芙蓉成瘾。
  阿芙蓉在大虞甚少可见,但乌兰种植的却多,原是治重伤所用,可以减少痛楚,但也因为其会让人忘了痛楚,感到飘飘欲仙的特性,没有病痛的人也会吃食,且一旦吃上就根本戒不掉。
  他见过不少吃阿芙蓉成瘾的公子哥,一辈子都要被这药控制。
  陈宴璘眼中闪过玩味笑意,看向吟柔时,也是却带着受伤,“我是救了他,不是害了他,你不感谢也罢了,但也不用这么怀疑我。”
  吟柔看着他惺惺作态的脸,“你会有这么好心?”
  “他好歹是我四哥。”陈宴璘轻瞥向宋择安,“血浓于水不是么?”
  吟柔对他的话嗤之以鼻,陈宴璘抬了抬眉,“我是想说,四哥的病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治好的,你们住这客栈不方便,万一他再失控,这里也有陈家的产业,可以给你们安排一间宅子,等四哥养好身体,再做打算。”
  ……
  吟柔没有去陈宴璘安排的住处,而是租借一间小院带着宋择安住下。
  陈宴璘有一点没说错,一切得等哥哥的身子养好。
  宋择安恢复正常已经是隔天,昏沉醒来,看到趴在床边睡着吟柔,眼中尽是悔恨与心疼。
  抬手抚上她的发,吟柔一下惊醒,看到宋择安醒来,大喜过望,“哥哥醒了!”
  说着嘴扁起,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哥哥你到底怎么了,你生了什么病?”
  宋择安以为她已经知道,他无法启齿自己成了被药瘾操控的药鬼,更不想自己在妹妹心里的形象沦为嗜瘾成性的怪物。
  “只是旧伤残留的病症,故而需要一直服药缓解,那日没找到药,吓到你了吧。”
  吟柔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点头,“是要一直吃药吗?”
  “待好全就不用了。”
  宋择安知道这话是自欺欺人,他戒不掉了,光是想到,他就开始浑身都便的渴望。
  心里的厌恶让他痛恨自己,同时却又抵不过药瘾的诱惑。
  吟柔似乎极相信他的话,“那哥哥好好休息,你手上的伤要好好养养。”
  两人在小院住了几日,宋择安手上的伤恢复的还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