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陈宴清眼里骤然一暗,猛地抽回手,手背上筋骨尽显,绷起的青筋跳动狰狞。
  “你怎么了?”乌昭野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全然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在陈宴清的腿边会藏着个女人。
  陈宴清压着眉心调息,“你不是要去宴上,我想起还有些事要做,先让人带你过去。”
  乌昭野只当他是确有要事,嗯了声,先行起身。
  “带上门。”
  “行。”
  门扉眼下的当下,陈宴清清隽的面容换上一片暗色,他干脆低着头去看,“你怎么回事?”
  缓慢吐出的嗓音像了层什么,异常的喑哑。
  吟柔什么也不知道,翕合着唇摇头呜咽,不断有泪水从眼尾渗出,分不清是因为难受还是被刺激。
  “我好像不对劲。”吟柔胡乱说着,“很难受…三公子。”
  陈宴清眯起眼帘,目光沉沉攫着她酡红的脸,“哪里难受。”
  吟柔不知道,也说不出来,超出她承受范围的羞耻感让她止不住啜泣,身子却无师自通本能的贴蹭向陈宴清。
  半阖含泪的杏眸残留着少女的无措和纯稚,身体却被催的娇艳妩媚,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态揉掺在一起,丝毫没有违和反而融合成别样的惑人感。
  仿佛勾人的妖精。
  陈宴清不是没有碰到过大胆撩拨他的女子,他冷眼旁观丝毫不动情,甚至作呕恶心,此刻他却感觉到自己胸膛烧蹿着一股热意。
  同时绷着怒气,即想要将这状况之外的人毁了,也想让她给自己浇火。
  他目光愈深,仿佛找不见底的深潭,一寸寸将吟柔卷入其中,五指扣住吟柔的肩头。
  怎么点起的火,就怎么灭。
  “公子。”书砚在外面敲门,“五公子没找见人,走了。”
  陈宴清目光稍顿,眼里的混沌在顷刻消散干净,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控,嘴角沉下。
  吟柔已经难受到了极点,呜呜咽咽的抓着他的衣袍,“救救我…”
  陈宴清托起她的脸端量,若她没有逃到这里,是不是就会这样伏在陈宴璘膝上。
  无名的怒意跳动,连带着指上的力道加重,吟柔吃痛哭咽。
  书砚隐约听到动静,脑子顿时都麻了,“公,公子。”
  “进来。”崩了怒气的声音。
  书砚埋低着头进去,没了门扉遮挡,那小猫似的呜咽声更加清晰,书砚一阵头晕目眩,不能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摒着呼吸一点点抬眼,看到宋吟柔被公子半托半抱在怀里,只觉得眼前黑了又黑。
  “备冷水,请郎中,不得声张。”
  “哦,哦。”书砚埋着头进埋着头出。
  宣鹤堂有供休憩的厢房,他忙让人在浴桶里放好水,又找到青锋让他去找郎中,再马不停蹄跑回书房,“公子,水备好了。”
  耳畔若有若无的哭声听得书砚如临大敌,只见宋吟柔被安放在圈椅里,两只手被公子缚握在掌中,半举着不许她乱动挣扎。
  陈宴清犹豫了一瞬,弯腰将人抱起,才贴到他身上,吟柔就似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往他怀里钻去。
  “别动。”
  沉沉的一声,让吟柔顿时不敢再动,抽噎着声音逐渐百转千回,悬在他臂弯里的两条腿无意识的蹭。
  陈宴清摁下眼里跳动的暗色,抱着她去到厢房,抬脚踢开门扉,走进湢室将人浸入浴桶之中。
  冰凉的水瞬间包裹住吟柔,刺骨的冷意让她瞬间清醒,连咳了好几口水才扒住木桶的边缘坐稳,惊慌失措的小脸上溅满了水珠。
  “醒了?”
  吟柔慌喘着抬起脸庞,目光透过模糊的视线落在陈宴清的腰带上,不敢再抬起。
  破碎般的记忆如潮水回笼,她是怎样伏在的三公子膝上,怎样不知羞的求他,全都想起来了。
  吟柔脑中一片空白,这一定不是真的,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让她绝望的一幕。
  “清醒了没有。”陈宴清又问了一遍。
  泛着凉意的嗓音比冰冷的水还让吟柔感觉刺骨,她无地自容,根本不敢去面对,缩着肩迷迷糊糊地晃点了脑袋。
  身体的热意还在烧着,只是因为泡在冷水里而不至于那么难受。
  陈宴清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深邃难辨。
  吟柔浑身湿透着,打湿的发丝淌着水滴,每砸落一滴,身子就瑟瑟发颤。
  她颤的越厉害,陈宴清沉在心下的燥热就越涨一分,怒气也多一分。
  “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出来。”
  他丢下话,带上门离开。
  书砚守在外面,见陈宴清沉着容色,忐忑问:“公子,现在怎么办。”
  “再不去宴上说不过去。”陈宴清说着往外走,同时吩咐书砚,“查清楚怎么回事,来告诉我。”
  “是。”
  ……
  书砚神色匆匆的去到宴上,避着人快走到陈宴清身边,附耳低语,将查到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陈宴清正端着酒杯和人敬酒,他面不改色的饮了酒,目光半抬起扫过柳知意的方向。
  “公子是怀疑六姨娘?”书砚心里也觉得是这样,否则一切都太巧合了,而且她丢下宋吟柔独自回来这事本来就说不过去,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事本来就是她和五公子谋划。
  只是他想不明白,六姨娘为什么要帮五公子。
  正思忖,就见柳知意从宴上走出,不知去到老爷身旁说了什么,老爷径直起来与她一同离开。
  陈宴清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若有所思,片刻,对书砚嘱咐了几句,又若无其事的继续饮酒。
  ……
  另一边,柳知意随同陈老爷一起离席,朝着吟柔所在的厢房走去,柳知意一面打量着陈老爷的神色,一面装得忧心忡忡。
  “方才吟柔妹妹说不舒服让我先走,我应当陪她的,如今也不知她好些了没。”
  陈老爷没有作声,脸上亦看不出情绪,直到走到厢房外,停步问:“就是这里?”
  “正是。”柳知意点点头。
  陈老爷示意全忠去开门,柳知意的心随着悬到嗓子眼,屋里是什么情形她已经能想象出来,老爷看到宋吟柔和五公子纠缠必定会大怒,五公子是他的儿子,可以幸免,但宋吟柔一定必死无疑。
  柳知意心里扭曲想笑,随着门被推开,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不由一愣。
  “老爷,屋里不见有人。”全忠回身说。
  柳知意脑子怔愣空了一瞬,怎么会没有人,难道是被五公子带走了?她摁着猜忌,疑惑道:“怎么不见了?可也没见她也回宴上,能去哪儿呢?”
  每一句话都暗指吟柔有问题,陈老爷本就是多疑的性格,立即联想到吟柔走后没多久,陈宴璘也跟着离开,且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早前他就注意到陈宴璘看吟柔的目光不对劲,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带着占有欲和欲望。
  这种事对他来说是耻辱,即便只是猜测也足以怒火中烧。
  “吟柔妹妹许是回去了,不如我陪老爷去看看?”柳知意轻言说。
  陈老爷冷着脸颔首。
  晚棠院自然是空无一人,莫说陈老爷铁青了脸,就连全忠此刻心里都生出了不安,所有人都在宴上,唯独五公子和吟柔不在,还特意支走的六姨娘,怎么让人不怀疑。
  “老爷,许是姑娘去了园子里散心。”全忠说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吟柔姑娘素来不喜欢走动,又是天黑时候。
  陈老爷心里的怀疑已然达至顶峰,柳知意站在他身旁都能感觉到那股低压的肃冷。
  “老爷,六姨娘?”玉荷声音含着疑惑,从月门外快跑进来请安。
  陈老爷不动声色的审视着她,“姑娘呢?”
  “姑娘一直念着老爷这些天为商会的事烦心,所以离开宴上就去了十方堂抄经。”玉荷谨小慎微的抬起头,“奴婢怕夜里风凉,就想着回来取一件披风。”
  柳知意根本不信这丫头说的,分明是为了遮掩,胡乱找的借口。
  “吟柔妹妹真是有心,可正是大夏天,用不着披风吧。”柳知意声音温柔,说的话却暗中藏针。
  “柳姨娘也知道,姑娘体弱。”玉荷轻声解释。
  “那就拿上衣裳,我也去看看她。”柳知意还想说话,听陈老爷发了话只得噤声。
  玉荷屈膝说了声是,快跑进屋里取衣裳。
  “你也回去吧。”陈老爷对柳知意道。
  柳知意不甘心就这么走,她还想亲眼看着宋吟柔倒霉,碍于老爷的吩咐又不得不点头,“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待她离开,陈老爷沉声吩咐一旁的全忠,“你去找一下五郎,让他来见我。”
  全忠目光一凛,老爷这分明是还有不信,让他去亲眼看看。
  全忠很快领了吩咐退下,玉荷也抱着披风走了出来,陈老爷看了她一眼,“走罢。”
  玉荷满心忐忑的跟着陈老爷离开,一颗心早就在从胸口跳到了嗓子眼,她根本不知道姑娘去了哪里,是书砚突然找到她,交代她若是老爷问起就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