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阿爹果然留了门,李卉熟门熟路地把两位好友带进来。
  才落了锁,就看见阿嫂房中还亮着灯,李卉便过去找她说明缘由,并拿了钥匙,准备一会儿洗漱完了,就带临娘他们过去。
  阿荇身量小,和自己一床,正好能睡下。
  一夜无话。
  阿荇到底是比她小,第二日一早,李卉醒来时,发现她正睡得四仰八叉。
  她轻手轻脚地出去,准备为家人煮朝食。
  因临娘和阿荇是她来大秦后头两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她决定用牛肉来招待。
  牛肉无论那种做法都费时费力,所以她便起了个大早。
  这牛肉便是那日从县衙拿回来的赏赐。
  本来家里都还担心,李卉一个平民女子,只身去县衙,虽说是做饭,但也还是捏了一把汗。结果他们见她不仅拿回来了赏钱,还有一堆瓜果,最重要的是有牛肉,这就足以证明她的能力。
  夜里爹娘还说,以后就放开手让卉娘去干吧,能成。
  不过这些,李卉是没听到的。
  可她从阿爹和阿娘赞赏的目光中隐约感受到了这种善意。
  而且,等他们都醒
  来后发现,自家的女儿竟然还交了司农监的朋友。
  这下就更是放心了,阿娘索性连布也不织了,就钻进厨房里来,想给她打下手。
  见她要拿牛肉来做文章,阿娘也无有不依:
  “我们阿卉头一回在家中宴请宾客,是该有些硬菜撑撑场面。”
  李卉有些哭笑不得:“临娘和阿荇都是我的至交好友,她们不会在意这个的。”
  况且,她今日要做的酱牛肉,也是凭记忆复刻前世的美食,不知能否做成功,还是只让阿娘帮她烧火就是了。
  原本烧火这个活儿一向是她和阿嫂配合,现在阿嫂的肚子越来越大,为了安全考虑,也只有阿娘啦。
  阿爹在人前一向话少,他找了个借口劈柴,就出了灶屋。
  阿嫂收拾齐整后过来,她感念司农监给她送的鸡蛋,于是便把这份感念投射到临娘和阿荇身上。见她俩过来,就赶紧从灶上打了热水给她们洗脸,没多久便又问:“有柠檬水和杏皮茶,二位想喝点什么?”
  自然是柠檬水了,杏皮茶阿荇她们在司农监几乎天天喝,都想尝点新鲜口味。
  李卉见自己的朋友也备受家人爱重,于是便更加卖力地去研究酱牛肉来。
  一共十斤肉,她收拾后分成了三份——五斤做酱牛肉,以做今日待客;三斤来做牛肉丸,专门给阿嫂补身子;剩下两斤就做成牛肉干,大哥回家也能尝尝。
  阿嫂进来看见三堆肉已分好,便随口问了各自的吃法,见她自己要吃独食,便又说不要事事都特殊照顾她,但遭到了全家的反对。
  不说这时候的营养本就不如前世,就是到了临盆之时也要受苦,李卉是真的很心疼这个时代的女子,所以心里的天平自然就倾斜了。
  阿娘正在烧火,她也说了自己的想法:“眉娘,就听阿卉的。”
  阿嫂这才眼窝红红地吸了吸鼻子。
  阿荇在一旁看得也大为感动:“听我阿娘说,我家阿嫂生产后气血两虚,且得补上一阵子呢,眉姐姐,你就听卉姐姐的嘛!”
  而一旁有了些阅历的临娘,想的却是更深些的事情——
  原来卉娘这样天生乐观又愿意为他人考虑的性格,并不是天生的。
  如若她的女儿,能遇到像阿卉爹娘这样的婆家,那便好了。
  要做酱牛肉的那块肉,早就在花椒粗盐的裹挟下,被她每隔半个时辰就翻次面,血水都杀出来后,再抹上大秦子民们都爱的大豆酱,也已过了一个时辰——就刚好是做好就能吃朝食的时辰。
  这时候阿娘烧的火也把釜中的水烧得滚开,李卉又赶紧将牛肉焯了水再捞出,然后又放到釜中,加入香叶、丁香、陈皮,然后加水把肉淹没,一个时辰之后就能上桌了。
  因朝食比平时晚了些,但李卉也没让众人饿着,卤鸡脚卤鸭架还有些豆饭吃了一大歇,五斤牛肉做成酱肉最后只剩下不到三斤,她就切了一斤半的量,让大家一饱口福。
  众人都夸好吃,尤其是阿荇,跟从未吃到过这样好吃的肉一般,都快馋哭了。
  “卉姐姐,你这酱牛肉要是拿到食肆中去卖,肯定又会被一抢而空的!”
  李卉却并不打算这样做。
  秦人对耕牛保护意识颇重,而且病牛也不易得,动辄就是连坐。
  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正在众人可惜之时,李卉却话风一转:
  “牛肉不行,但猪肉鸡肉鸭肉兔肉鸟雀的肉总可以吧?”
  本着创新就是生命线的原则,李卉果然又把酱肉系列在食肆上架了。
  这次的原材料相对来说也要便宜一些,因为她的食肆是在晚上营业,所以她下午就专门抽时间去快下市时的长平街转,见有什么就买什么,价格比早市时便宜一半多,肉的质量也还很好。
  回去反正要抹酱料,做好之后不管什么肉都是一个色,吃到嘴里味道也差不多。
  突然之间,李卉就懂了“无奸不商”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她并没有往歪了想,还是坚持买好肉,只是晚了些,倒也无妨。
  “诚信经营,才能越做越大;欺人欺心,终究是不好的。”
  李卉想明白了,食肆经营这段时日来,细水长流般的钱进账,一直没有亏损过,说到底还是自己的经营策略有效,而且从她这里出去的东西,也没什么差评,这才能让她有一席立足之地。
  不然,那些食客们的嘴巴,可是叼得很呢!
  第35章 食肆招新+韩国商社+冬果梨汤v后三……
  “慢慢来,才会很快!”李卉在回去的路上一直给自己这样打气。
  因为食肆里要上新菜,为了保证新鲜,其他的品类就上得少了点。
  老规矩,还是做好后先拿出一小盘来试吃,先到先得,那些人将信将疑地把一片酱肉吃进嘴里,脸上的表情足以证明这肉是好吃的,还问能不能打包带走,带回家和媳妇、小儿一起吃,才更香。
  李卉嘴上忙夸那人顾家又疼人,哄得那人心花怒放,做了酱肉的第一个顾客。
  一块四指豆腐宽的酱肉十钱,乍听上去好像挺贵的。
  但这块酱肉可以切碎了煮羹调汤,也可以一家几口人围着烤架,切了片来烤,也可以打打牙祭,若是那刀工好的,切得薄如蝉翼,现在天气又冷,易于储存,可以吃好长一段时间呢。
  于是食肆上新,又价格公道,老客带着新客来,渐渐地酱肉也成了招牌系列。
  前世时,李卉曾看了一本书,上头有一个观点,她现在都还记得。
  说是“夜晚是人心理防线最容易松懈的时候”,所以夜市上,她的食肆生意每临近深夜,总会出现一个客流小高峰。
  人们自己打点小酒进店,点上烧烤或是一盘酱肉,再要不就是来点卤菜,就能在食肆中坐上小半个时辰。
  李卉也不赶客,就任由他们坐着,食肆外头有人往里头一瞧,发现客满了,便又把堂食改为打包带走,倒也不影响。
  前世时她能在一个咖啡馆里,点杯咖啡一坐就是半天;如今她也有了铺子,只当是款待平行时空的那个自己吧。
  这样的想法通透敞亮,食肆的人缘和口碑自然就上去了。
  一位从前线河渠工地上退下来修养的老河工,便是这样走进了卉娘食肆。
  这个老伯进来时一瘸一拐的,自说是在抬修渠的石块时不小心闪了腰:
  “当时就走不得路,在工棚里还躺了三五天。老头我啊,哪里还有颜面在那么忙的地方当个闲人?县令大人也硬要我回来休养,其实我还是可以帮着去后厨烧个火嘛!但大人不干,非要我回来,说等我休养好了,在家里过了年,再过去。”
  这难怪,李卉接触过的县令的老母亲都那么慈眉善目,她养的儿子怎会有异?
  于是李卉搭腔:“那也好,身体才是最要紧呢!”
  总不能说,轻伤不下火线吧?
  可这个铁骨铮铮的老伯却一脸遗憾:“哎,王上下令抢工,原先说是要确保立春种麦时的用水,我走的那天下来的王书中又说“一定要在开春前竣工,不耽误农时”,估摸着现在河渠那边都昼夜赶工呢!咱们这位王上啊,那真是说到就要做到的!只可惜,真不晓得我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这回李卉并没有立刻安慰他,因为食肆中又来了一波客人,点了单坐下来加入了和老伯的聊天。
  “那这么说,河渠是要提前完工了吗?”其中一人抓住了关键。
  “极有可能。”李卉听到河工说
  完这四个字,心如擂鼓。
  也就是说,大哥极有可能提早回来,兴许还能赶上小福娃出生!
  其他人还在和老伯说着什么,她完全听不进去,就想赶紧飞奔回去告诉阿嫂这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