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 第263节
  罢了,话回赤土,这对昆仑的打击会更大……
  不远处,徐青仙站在一棵枯萎的树前,伸手静静抚着树干,半晌没有动作。小将和阎笑寒在附近狂掘土,不论怎么掘也是看不出任何异常,累得两眼发黑,终于两屁股坐在地上,小将指着徐青仙微怒道:“你对人都没什么怜悯之心,对树倒是好起来了!”
  小将和阎笑寒对自己突然被拖下水一事的反应都异常平淡。阎笑寒除了刚开始天崩地裂了三天外,也很快随遇而安起来,毕竟他想起自己在狐族还有一份编制,若是干得好,在徐行这儿再能拿到一份编制,还不用强行当众所周知的卧底了,真是双喜临门——老实狐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小将倒是想得远些,看得出穹苍不能久待,并且,她的直觉告诉她,接下来或许需要她的特长。
  尽管这不是一件好事。
  “说是圣物可以抑制赤土蔓延……”徐行收回视线,自言自语道,“怎也不给个使用说明书?埋下去还是丢下去?扔水里还是锄土里?”
  她手中的紫木匣尚未打开。一字图是一幅江山画卷,彻底展开有十尺长,触摸起来手感厚实,想必画脊上包附的是某个灰族被剥下来的皮吧。
  “师妹。”徐青仙忽的开口道,“这棵树,不对劲。”
  徐行快步过去,望着这树,徐青仙所指之处生着两颗细小的杂草,看似枯了,但底端还有些翠色未泯,她伸手轻拔,下方果然还有些微不可阻的韧性,徐行将手放了,招手道:“寻舟,过来看看。”
  石花在树底下存活了更久的时间,这树有什么古怪?
  徐行盯着那合计两人环抱粗的树干,眼底一动,刚要动作,一只手便从耳后掠来,五指成爪,径直没入树干中。坚硬的树干如卤水豆腐般发出“噗嗤”一声响,旋即,一只躲藏在中空树干中的小兽便被揪了出来,滚落在地上。
  只惊鸿一瞥,徐行见它一身黄毛,面上一点黑色面斑,嘴巴和下颌却是白白干净得很,一眼便看出这是只黄鼠狼。这小黄鼠狼眼见行迹败露,“咔咔”尖锐地叫了两声,极其敏捷地打滚便逃,寻舟一掌按下,点住了它尾巴,它被自己的尾巴狠狠一扯,痛得快要跳将起来,慌忙中对上徐行的脸,还不忘摆出个极其凶悍的表情:“咔咔咔咔!!”
  这下众人都围来了。它知道躲在此处不出声,这么久了也不出来觅食,该当是个黄族没跑了,徐行见它不断抽动的两只小黑耳朵,鼻尖尚粉,像极了黄时雨少年时候,心下不由亲近,似笑非笑地拿指节叩了叩树干,问道:“小朋友,这树是你用天赋催出来的罢?看着我们无头苍蝇似的在这忙活半天,也不出来帮帮忙,性子真坏。”
  那黄族怎堪此辱,“砰”一声变成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姑娘,怒道:“没用的!你们以为我没试过吗?没有就是没有,没用就是没用!别白费时间了,赶紧滚!”
  “……”
  她
  名为黄琳,本在此地生活。黄族有伪装能力,在哪都能混得很好,更何论这儿的人近乎都知道她身份,除了每次看见她都会默默将自家鸡牵走之外,两方相安无事十几年,平和宁静。叫她因为这莫名其妙的赤土就要背井离乡,她怎么舍得?
  防治沙土的最好办法就是造林,她没学过这东西,却无师自通,连夜跑回来在这儿疯狂种树,徐行一行人来的时候正是她累得四足朝天睡觉的时候,是以才没有发觉,被逮了个正着。但看这景况,她也明白了,这赤土根本不是沙不沙土不土、有没有种树的原因,只是单纯因一个无解的缘由——
  这片天地已经没有灵气了。
  她能让树边的杂草存活,是因着她自身的灵气尚未消散,但这只是沧海一粟、杯水车薪罢了。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黄琳越说越垂头丧气,一抱怨起来,话反倒如洪水开闸,滔滔不绝道:“啊,是了,搞得好像六大宗早先不知道似的?不就是早就发现灵气在鸿蒙山脉附近聚集,才将灵境搬到那附近,划分地域把凡人全都赶到红尘来吗?那边多了,这边不就少了,这不是本来的事吗!天底下只有我能想到不成?灵气跟天赋一样,明明只会转移,又不会变少!现在假惺惺地找人来治什么赤土,我看就是仙门那帮清高土匪滥用灵气,又挖矿山又修登天梯的,才会出现这种东西的吧!全部给我跪下来磕头谢罪再说别的!气死人了……”
  小将道:“你可知圣物……”
  “圣物?圣什么物!一个个为了这破东西抢得跟乌眼鸡似的,有用吗?知道怎么用吗你们!”黄琳怒道,“都说了没灵气没灵气,把圣物里的灵气补到这儿来不就好了?但那不是也没有用吗?!能抵一月、半年、一年,能抵一辈子么?!”
  小将难得这么耐心,却莫名被喷了一脸口水,当即面色铁青,就要开吵,阎笑寒高喊着“算了算了”将人拉走,低声细语道:“小友,那附近的妖人……”
  “妖人?妖什么人,我早就想说了,那明明是一半妖一半人,两边都一半一半的,凭什么管它们叫妖人,不叫人妖?!坏事就塞给我们妖族什么意思?”黄琳看了看他沧桑的面孔,本想算了,对长辈这么说话有失礼数,但再错眼一看,霎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个妖奸!方才还帮着她们捉我!你不知道唇亡齿寒四个字怎么写吗?你还有一点身为纯血狐族的尊严吗?!”
  阎笑寒:“……”
  尊严。好陌生的一个词汇。他捂着眼睛走了,黄琳正骂得口干,打算火力全开,便见眼前一道阴影落下,一张冷逾冰霜却华美异常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她刚才忙着逃窜,此刻方看清这张脸,竟吓得往后一缩,闭口不言了。
  寻舟还没开口,面前这小孩便不说话了,霎时说不上很愉快地挑了挑眉,问道:“怕我?”
  “你、你这张脸,我见过的。”黄琳指着他,结巴道,“小时候回过族内,你的画像贴着,族长奶奶说,这是祖宗传下来的遗物,说是注意看,这种长相的鱼最爱咬人,很可怕的,看见了立马就要远离,就、就是你!”
  “…………”
  垂在身侧的指尖被捏了捏,触感寒凉,徐行自思绪中抽离,看向来人:“问到什么了?”
  “要试探圣物能否作用,最好找一个灰族前来执阵,兼由二人护法。”寻舟近了些,低声道,“灰族不难找,修为适合的需要一些时日,我会去办。师尊,你呢?”
  “两日内能找到么?”也不知道他要怎么找,这鱼看起来除了自己没有朋友可言,算了,之后再改,徐行对他笃定道,“要找到。时间不多了,现在,要等穹苍的下一步。”
  -
  山间湿泥被阳光照出浓浆般的色泽,龙长老在刺眼的日光中缓缓苏醒,胸前的剧痛倏地袭来,他猛地起身,睁大眼睛观察四周。
  这是一个隐秘的洞穴。他摔落山崖,没有死,也没有离开这里,浑身都是难闻的臭气和血腥气,他缓缓转眼,看见了一旁静立着的郎无心。
  “长老,你总算醒了。”郎无心将木枝制好的简陋弓箭放进郎辞手上的箭筒里,她似乎如释重负般的微笑道,“太好了。只差一点便是致命伤,若是长老也死了,无心真不知道此后要怎么办才好了。”
  那弓箭不像是精度极高的种类,对她来说只是勉强能用,箭头是斩下别人的兵器粗略磨出的一个形状,看她的神态,并不是紧迫到把这当做是退路中唯一的依仗,更像是思考时消磨时间的小工具。
  别人的兵器……
  洞穴外,还躺着穹苍门生的尸体。不,或许也有无极宗的。但还能喘气的不过零星几个,在这种景况下,想活也是极为艰难了。人堆中,那第一个冲上去腰斩敌人的青年奄奄一息地朝天伸出手,万分难看地扭曲着脸乞求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龙长老默了默,下一瞬,目眦尽裂地冲上去,重重揪住了她的领子,将她摔到了岩壁上。
  “这就是你说的,三成兵力,取下一字图?”他怒不可遏地吼道,“死了!全都死了!!三百人全都死了,你还活着!!圣物呢?!拿到了吗?!什么都没有得到……你有什么脸站在这里,你打算用什么向这些牺牲的人赎罪?!!”
  郎无心没有挣扎,只
  平静道:“长老,若你没有事到临头还打算与怜星掌教坐下好好谈一谈,此刻我们已经带着一字图回宗了。在下想问,只因你的一念之差,我的计谋布局,所有牺牲尽数白费,长老又打算用什么向这些人赎罪?”
  龙长老的手狠狠一颤。
  长久的沉默后,他脱力似的松了手,跪倒在了地上。
  ……他心中知道,郎无心说的是对的。若他当时直接拔剑,便不会被怜星一刀穿胸失去武力,就算不能打败她,争取时间让二人走是绝对可以做到的。是因为他……这个战术唯一失败的地方,是他自己。
  他不敢想现在灵境两宗势同水火起来会怎么样。而作为砍下第一刀的奇袭领军,他却一事无成。
  “……回,宗吧。”龙长老面如死灰道,“我会向掌门禀报,事情的始末,有什么惩罚,我都会心甘情愿领受。”
  “不。”郎无心道,“还没有结束。”
  “还没有结束?”龙长老茫然抬头道,“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几个人。你究竟要怎么……”
  他余光瞥到了角落昏死的林朗逸身上。而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惨然摇头道:“没用的。若你想要用他去换一字图。在山巅上那样危急,无极掌教都选了圣物,如今怎还会理会你?我们不会再有接触的机会了!”
  “所以,我不打算用他交换圣物。”郎无心道,“我要换的,是四掌门秋杀。”
  什么?!秋杀什么时候——
  龙长老心中念头杂乱无序,无尽的悔恨让他近乎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就在此时,一只柔软的手缓缓放在了他的肩头,坚定的,柔和的。
  “不错,正如长老所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只能铤而走险,若有丝毫差池,这三百个同僚的性命就是真的白费了。”
  郎无心的脸就在正前方,也是一样,坚定的,柔和的,不能抗拒的,她无比肃然道:“长老,这个战术需要你,也只能是你。在下不想强逼一个正直之人,我会再问你三遍,你,真正能够接受么?”
  第230章 穹人杀到底谁才是那只狼?
  往远处看,也还是没能看见一点绿色,这里的人恐怕都往无极宗内陆奔走了。多一张嘴,少一份口粮,寻常小城储备的余粮至多撑个十天半月,大城要好些,但眼见至多三月,便要一层接一层地报到无极宗去,大宗为了安抚民心,自然要源源不断派下门生开垦灵田、种植土木。可纵横碑时鸿蒙山脉已有地鸣,若按自己的计划行事,火龙令必将暴动,那时的人手会更加短缺……
  徐行垂下眼,她足面上盖了些风沙,已快没过脚踝。
  黄琳说的不错,她一人的妖元放在这是杯水车薪,圣物放在这亦是于事无补,就算一字图能撑个半年又如何,有前车之鉴,又有多少人敢安心重回故地生活?一片土地没了人,方才是不折不扣的死地。
  徐行没打算就此将一字图埋在此地,这不现实,也不划算。她要寻舟找一个灰族来,是要在圣物重回穹苍前验证那两个重要至极的猜想……
  没错,她现在守不住一字图,也不能守住。玄素恐怕和她是一般的想法,只有穹苍掌握的圣物越多,谨慎的“幕后者”才会真正现世;只有找到“它”,才能杀了“它”,在此之前,皆是博弈与铺垫。
  只有这条路,却险之又险,像走在无止境的钢丝上,一个不慎便要摔得粉身碎骨。徐行思索久了,太阳穴闷闷地抽动,泛了些刺痛,她余光瞧见众人,心中又道,让徐青仙回来,是知道她懂得保命,无惧流言,待在穹苍也是待不久,实没料到她将另两人也带回来,这下行事更是要多加小心……
  有什么在轻轻触碰她脖颈,徐行回神一看,寻舟又站在她身边,低声道:“徐行。”
  “……”徐行将他的手拂开,另一手重重掐上他脸颊,毫不客气道:“变回来。”
  “疼!疼!松手!”黄琳头顶冒出些白气,陡然矮了一大截下去,好不服气道,“真无聊。我哪出差错了,才说了两个字你就看出来?”
  “你们黄族也真是,每次都以为只要把形学得天衣无缝就行,结果一张嘴就露馅。”徐行摊手道,“要伪装一个人,好歹得先足够了解他吧,实在不行就去糊弄糊弄完全不了解他的,来找我做甚,莫非你指望我亲你一口么?”
  “诶?”黄琳反倒重重愣了一愣,眼珠子瞪得老大,“原来你二人是这种关系?”
  徐行:“……”
  神通鉴在心中狂笑得仿佛乌鸦倒嗓,眼见快要厥过去了,徐行面不改色,只道:“这不重要。有话说话,没空陪小孩玩。”
  “什么小孩,我长大了!”黄琳反驳道,“我不过是觉得你生的有点面熟,想来看看清楚罢了!”
  徐行斜睨道:“哦?看出什么没有?”
  看来是没有了。只不过,看起来她倒是要问出点什么了。
  徐行本就有话想问她,但观她个性,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亲口发问,她多半咬死了也不答,但她性情如此好胜不饶人,适当地用一用激将法,说不准便能将她知道的东西从口中掏个干净,看,果然上钩了。
  “……这边一共二十六户,中间十七户,右边十九户,加上山边那座小篷,整个村子记三百六十三人,除了一个重病在床起不了身的老人,其余人全都走了。”黄琳遥遥地指着熟悉的房屋,“黄族的天赋就是如此,只要看过一眼,就能记住。与其说是记住,不如说是忘不掉,我还是觉得,这根本算不上一件好事。”
  “毕竟一个是主动的,一个是被动的,所以不一样。”徐行笑道。
  “就是说啊!”黄琳满腹牢骚道,“谁想一直记得三坨新鲜人屎混在一起是什么样?”
  徐行拒绝去思考究竟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这一景象。这实在太过超前了。
  黄族的记忆天赋说得天独厚也对,但更似一柄时灵时不灵的双刃剑。自睁开眼睛以来,任何双眼看见的画面都会毫无遗漏地在脑中存留,但毕竟能力是有上限的,黄族一到一定年龄,便会因超出承载的记忆而日夜头痛不已。有的黄族会选择将自己的双眼蒙住、双耳堵住来延缓这一折磨,那忽如其来的片段失忆也正是自我防护的一种方式,黄族身处令其焦虑不安的环境时,这丢失记忆的景况便会愈发频繁,想记的不一定记得住,不想记的倒记得清清楚楚,这就是绝大部分黄族一生的烦恼所在。
  “那几只人妖在村子里晃荡很久了,本来来了十多只,如今死的只剩下三只。”黄琳道,“你再仔细看一看,便知道我为何不杀它们了。”
  徐行凝目远望,这才发现了这三只怪物的共同处——它们身上黄族的特征占多数。
  “我才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手软。”黄琳站直了,“反正它们来时,这附近已经无人了,我就懒得管它们了。所以,你发现了吗,明明同样是怪物,其它几只死的就是比这几只要快?分明按照妖族特征来说,寿命最长的应该是白族吧。”
  徐行喃喃道:“是啊……为什么呢?”
  “我猜想,是因为这些怪物全部都失去记忆了。”黄琳更牢骚了,“这不是很奇怪吗?这果真证实了一件事,只有脑子空荡荡的黄族才能活得长!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给我们这样的天赋?”
  她独自一只在这里疯狂种树,熟悉的人全都头也不回地走了,腹中不知攒了多少牢骚,此刻叽里呱啦更是收不住了。
  “非是怪物,亦能活得很久。”徐行微微低头,忽的问道,“也有这种情况的吧?”
  黄琳一下住了嘴,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她,半晌,才小声道:“有是有。但你说的那种,是族内的‘邪道’,少之又少,若你真的碰见了,还是尽快离他远一点的为好。”
  徐行挑眉道:“何来此言?”
  “据说是用了什么秘法,把无关紧要的记忆强行清除出去。”黄琳悻悻道,“那秘法虽有用,但每用一次,都会让真正能记住的东西少一些,到最后整只妖很有可能只记得从前短短几年的记忆、甚至几个月、甚至就几天!那多可怕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吗?”
  她见徐行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又加重了语气道:“别不信!不管邪道想记住的记忆是好的还是坏的,结果都是一样!若是坏的记忆,那他想必是要复仇了,一个满眼仇恨的偏执狂有多可怕,你不会不明白。若是好的记忆,那更可怕了。抱着从前那点虚幻的美好不肯放手,每一日醒来都要重新接受一遍物是人非的残酷事实,每一天,是每一天!不发疯也在路上了。”
  “……”
  寂静一瞬,徐行未作应答,只是垂眼,幅度很小地点了几下头。她面上仍无任何异色,一抬眼,复又笑了起来:“好了,说了这么多,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来交换吧。”
  黄琳忽的紧绷起来,她左右看了看,再凑近了点,悄悄吐出一个字:“信。”
  徐行眼神一凛。
  “我刚才听见了,你是自穹苍叛出来的吧?这些人也都是。也就是说,你们总有绕过穹苍去调查的门路吧?”黄琳全然没察觉,还在碎碎念叨,“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是很久之前了,虎丘之战……是第二战,不是第一次战争,那时候,穹苍一个信使自黄族带走了一封信。我只想知道,究竟是黄族的哪个叛徒送出了那封信,族内找了几百年,却毫无头绪,只能从穹苍下手了。要是能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就更好了,不过那应该不太可能了……”
  黄琳年纪尚小,幼时失怙,此事是母亲临终前提及,不由心下惦记,然而连“虎丘崖”三字都只记得两个,可见个中内情是全然不知了。在她眼中,能隐瞒这件事的只有天下第一仙门,而能绕过仙门耳目的自然只有叛徒了,问上一问,也不妨事。
  又是那封信……究竟是谁?莫非是黄黎?不,她没有一定要杀亭画的理由。事到如今,要想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的确不可能了,唯二看过它的人只有发信者和亭画。但无论如何,它就像是令亭画身亡的导火索,甚至是直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