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酒楼顿时沸腾起来,夹杂着无数人的狂吼,看戏的年轻姑娘个个红了脸,却又忍不住往那处瞧。
  宋枝鸾:“……”
  谁说的南照风气封闭。
  越是封闭,越是压抑,就越是玩的开?
  “砍了多可惜,谢将军难道就不想试试?依本公主的经验来看,谢将军天赋异禀,这本事,定是男人中的男人,”公主用剑柄一摁,听得男人一声闷哼,“不妨与本公主一试?”
  第二排鸦雀无声:“……”
  宋枝鸾在震惊过后,也有些难以言说的滋味涌上来。从前宋缜就与她说过,民间有许多她与谢预劲的传闻,今天她还是头一回看到。
  但某种地方来看,这话本子还有些写实。
  她打算继续看看,可忽然,她想到谢预劲就坐在她身后。她看到的,他也看到了。
  谢预劲进了酒楼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
  沉默的让宋枝鸾都快忘了他在这里。
  也正是因为这样,猛地想起谢预劲还坐在她背后时,宋枝鸾抬头观戏的姿势都显得略有些不自然。
  台上的气氛越来越火热,公主与将军已经滚到榻上,女子香鬓粉腮,男人健壮有力。
  宋枝鸾竟好似能从这个场景想起她和谢预劲的床笫之事,有了肌肤之亲,有时简单的触碰都会浮想联翩,何况是这样,顶着她和他身份的一出活春宫。
  鼓乐逐渐加快。
  就在这时,她脸侧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上端着一杯茶,谢预劲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他弯着腰,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一直吞口水,陛下很渴?”
  宋枝鸾:“……”
  郑由转头一看,心脏又是一停,彻底瘫着了。
  这戏的另一个主角怎么也在这!
  宋枝鸾看了眼谢预劲的手,接了茶,盖了下,台上已经快速过到了第二日清晨,两人情意绵绵,难舍难分。
  耳边响起一道匆忙的脚步声,一名侍卫来到郑由跟前道:“大人,有消息来了。”
  看台鱼龙混杂,郑由快速接过字条,看完,端正好仪态,佯装无事地侧过身对宋枝鸾道:“陛下,周长观醒了。”
  宋枝鸾把茶放下,稍加思索,眼下显然不是一个与周长观接触的好时机,得不到什么切实回报,那有些事不如不做。
  但确定好了人,便也不用那么急。
  “让慕容将军过去探望吧,点到为止就好。”
  郑由点头,“是。”
  第92章 汤圆(二更)……
  乾朝,皇宫。
  玉石寒凉,在夏日短的北方更是如此。
  赵明嘉躺在玉榻上,睡眼惺忪,他慢慢抬手,把手挡在脸上,五指张开,太阳从他苍白的中指与食指间显现,余光将他的指肉照的透明,青色血管纤毫毕现。
  “陛下,您醒啦。”
  “嗯。”赵明嘉放下手,啃下一块手指甲,看着自己身上的东西被咬下让他有种愉悦感,可惜他只能在顾聿赫不在的时候做这些事。
  真让人不痛快,他用指甲刮了刮身下的玉床,“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午时了。养心殿外派去姜朝的大臣们正等着呢。”
  是有这么回事儿。
  赵明嘉想起朱衍带回的消息,姜朝欲背地里与他们乾朝结盟,但需得他们背一口黑锅,明面上说是误会,可戏要做足,派人前去赔礼也就顺理成章。
  “让他们都进来吧。”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陛下不先起身么?”
  “要不朕这个皇帝让你来做。”
  小太监连忙跪下,前去通传,门打开没多久,一众人进了养心殿,跪在榻前。
  赵明嘉穿着中衣,衣冠不正,笑容灿烂,“朕还没睡够呢,你们不去找临淄王,跑来这里做什么?”
  “回皇上,临淄王离京了……”
  “离京了你们不会去找?来朕这,是要朕给你们找马吗?”
  跪下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是。”
  “下次再打扰朕,朕就让临淄王把你们衣服扒光了游街示众,”赵明嘉想到什么好玩的画面:“再让画师画下来,你们一人一副,挂去宅子门口。”
  众人闻言,马不停蹄的跪安,生怕走的慢了。
  殿内只留下一个小太监。
  赵明嘉笑容消失的很快,面无表情,比手边的白瓷美人还冰冷。
  “一群忘恩负义的狗奴才,朕迟早把你们通通杀光。”
  小太监连忙探头往门口窗外望了望,小声道:“陛下,外面还有人。”
  赵明嘉扬声道:“外面的人都给朕滚进来。”
  印在地上的影子动了动,门吱呀一声推开,两名侍卫走到大殿中央,弯腰抱拳。
  “陛下。”
  “朕睡累了,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是。”
  小太监找了件织金披风来给赵明嘉披上,赵明嘉让他打了个结,笑着道:“这么多年了,朕用的最习惯的还是你。”
  “这是奴才的福气。”
  赵明嘉身量不高,和两名高大的侍卫走在一起,像个还没成年的皇嗣,连小太监都比他高上一个头。
  落日熔金,本该是雄伟壮阔的皇家禁苑,却有一种荒芜感,尤其是紧靠御花园的,那一大片残败漆黑的焦土,充斥着死气。
  两名侍卫随着赵明嘉的脚步而停下。
  赵明嘉蹲下来。
  小太监立即道:“陛下,小心割伤手。”
  他捡起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剐蹭完指腹,用拇指抵在食指上弹进一池黑水里。
  “怀安,”赵明嘉道:“朕记得母后死了三年了吧。”
  小太监回道:“是,陛下,先后是明德六年隆冬逝去的。”
  那时陛下的岁数还小些,常常噩梦,只要做了噩梦就往这黑池子里跳,好几次都差点呛死,之后他夜夜守在他床榻下,死死抱住他,情况才有所好转。
  但每次无意间看到这片废墟,陛下都会畏惧地抱着头。
  所幸这一年情况已经好上很多。
  陛下偶尔都能来这散散步了。
  赵明嘉怔怔地望向红墙之外:“所以啊,三年了,亚父为什么还不原谅我呢。”
  这片宫苑荒在这里,多可惜啊。
  想要让他乖乖听话的话,可以重修了,逼他住进去呀。
  小太监心头一跳,猛地看向赵明嘉,赵明嘉也是愣了一下,但他愣过之后,脸上浮起笑,眼珠转向身后侍卫,弯着的眼角有些莫名的兴奋。
  “朕忘了,这还有两个人呢。”
  两名侍卫不约而同心底发寒,来不及跪下,就听到少年天子道:“知道了这么多东西,叫朕怎么留你们?可亚父说了,朕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那给你们一个机会,谁先杀了另一个,朕就留他一命。”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的剑就捅进了另一个的胸膛!
  被刺中的侍卫身躯一软,手中匆忙拔出的剑掉在地上,倒进水池里。
  赵明嘉笑了一声,捡起来。
  下手的侍卫气喘吁吁,正欲告罪,泛着银光的剑就到了他的眼底。
  又是一阵落水声。
  赵明嘉看着池子里的水变得更黑了,两具尸体流出的血温养着葱绿硕大的荷花。
  她想起那夜母后也
  是这样跳进池子里的,一半光鲜亮丽,一半红粉骷髅。
  “为什么要逼朕当坏人呢?”
  -
  秋闱在即,喻新词一路上遇到了很多进京赶考的学子,期间交过三两个朋友,最后也没能一路同行。
  进客栈前,他听到来吃饭的客人都在讨论两国剿匪之事,横霸一方的匪患被平定,这两日往东去的船只骤然增加许多。
  不少人想跟着皇帝回京的路去以保平安。
  喻新词将两个孩子的东西收拾好,也跟着上了船。
  手头日渐拮据,要养活两个孩子并不容易。
  他最擅长读书。
  往前二十多年没派上用,往后能用功名换些束脩将他们好生抚养长大,也算物尽其用。
  ……
  黄昏时分。
  马车在官道上急驰,足有数百人的队伍井然有序,首尾相连,在河边掠过,像一条游走在岸上的金蛇。
  到了一处驿站,马车停下,宋枝鸾戴着帷帽,穿着白衣,随郑由进了房舍。
  房间里跪了一个面上有刀疤的男人,双手捆紧,眼神犹如淬了毒,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慕容烈最后进来,视线在宋枝鸾,谢预劲,玉奴和郑由的脸上扫过,躬身道:“遵照陛下的意思,末将将水匪头子从南照要了过来。诚如玉奴将军所言,这次船只失事,并非偶然,末将方才从囚犯口中得知,那日正是此人从京中得了消息,特地埋伏,想要制造混乱,干扰祭祀。”
  宋枝鸾坐去上位,端起茶,吹了吹。
  “一边焦头烂额的对付两朝联军,一边还要分出力量去截杀姜朝前来祭祀的船,对你们而言这次祭祀这么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