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在他关上门后,气息到达巅峰。
  宋枝鸾先是背对着他,然后转过身来,用一副好商量的语气道:“你登上皇位之后若是守诺,那么你的条件,也不是不可以。”
  谢预劲站在门边,等她把话说完。
  宋枝鸾主动走到他面前,纤软的手将他的腰带理了理,额头贴在他的胸膛前:“我不会嫁给你,驸马之位也不能是你的。”
  “但我可以让你当我的面首,如何?”
  她说完便想后退。
  谢预劲猛地按住她的腰,收她进怀,贴着她的发顶动了动唇,低垂的眸子暗色毕露。
  “面首?”
  宋枝鸾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截断了,她双手撑在他胸膛前,齐胸襦裙堪堪覆住撑起之处,脖颈白的晃目。
  她道:“驸马的位置自然是留给我喜欢的人了,谢将军,依我们前世的关系,我让你当我的面首你都应该知足了。”
  谢预劲感觉心脏仿佛被人撕下一块,一阵闷痛。
  她道:“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说完,宋枝鸾举起一只手握住他的脖子,稍稍用力,察觉到谢预劲的呼吸声重了些,她才松开,翘起唇角,“若你觉得还不满意,那我们也只能鱼死网破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也不是没死过。”
  谢预劲的喉结似乎颤了颤。
  看着她将门打开,对他说:“如果你同意,我希望你在公主府里,在外人面前能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些难收场的事。”
  宋枝鸾想起秦行之,脸上露出一丝类似于不爽的情绪。
  可她何时对别的男人有过关注,这丝不算好的情绪依旧刺痛了谢预劲的眼:“我不希望未来驸马因为你的事不高兴。”
  “另外,你看起来想杀人,”她看着谢预劲眼里逐渐泛起的血丝,让宋枝鸾轻轻蹙眉。
  “你若伤了我在意之人,我们就一起死吧。”
  宋枝鸾打开门,自己走了出去,外头阳光正好,温暖洒在她的脸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军不必急着拒绝我,好好想想,我等着将军的回复。”
  门被关上。
  -
  宋枝鸾往外走了几步,这几日浓云密布,风雨欲来,今天总算是见着了曙光。
  确定了谢预劲对她,或许是真有些感情,因为愧疚而想做出弥补,还是幡然醒悟,觉得他对她有那么一丝爱。
  但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可能再嫁他。
  其实嫁给他行事要更方便。
  但她做不到。
  原因很简单,再同他成婚,坐在他妻子的位置,和他的名字牵连在一起,虚与委蛇,会让她觉得恶心。
  让谢预劲当她的面首已经是破例。
  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要是愿意给她当玩物,那她便好好玩玩。
  依照今日种种试探的结果,和那座伫立在国公府后院的衣冠冢来看。
  宋枝鸾认为他不会拒绝。
  -
  公主府最近防卫森严,齐连想要传递消息,也寻不着合适的机会,今日趁着谢预劲入府,他来到了太子的私人府邸。
  这座府邸隐藏颇深,明面上是做木头生意的,实则充当了太子的情报来源。
  太子被禁闭,依旧耳通目明。
  齐连取了太子的信笺,准备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拆开。
  走出门往家去,没几步,车轮压过石地的声音滚进他耳朵里。
  转过身,是一辆低调的红木马车,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寡淡,停在他面前,但齐连脸色瞬间变了。
  这马车在他出门前还停在公主府门前。
  这是谢国公府的马车!
  他匍匐在地,心里打鼓。
  马夫掀开车帘,齐连看到了如刀一般凛冽的衣角,和那把放在案上透着冷意的长剑。
  齐连心知这是朝他来的,不免有些慌乱:“将军。”
  谢预劲从马车内走下来,玄衣金冠,华贵至极的衣袍上留着几个秀气的鞋印。
  不等齐连看清,他手上的剑“蹭”的一声插在地上。
  反弹的剑身撞在他的额头上。
  剑立着的地方距齐连的鼻子只有一拳的距离。
  “拿出来。”
  谢预劲撇了他一眼,声音冷然。
  齐连自认从未得罪过谢预劲,哪怕在公主府见着了也是躲着走的,他不知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可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
  他哆哆嗦嗦从怀里拿出信笺。
  谢预劲从他手上取走,扫了两眼,将信笺撕了,慢声道:“就这些。”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太子殿下位高权重,并非小人能得罪的起的,小人只是听命行事——”
  齐连的话尚未说完,那一柄插进地面的剑就贯穿了他的胸膛。
  血水沿着剑身滴落,很快在地上形成了一小滩血池。
  齐连双眼巨睁,剧痛使他蜷缩在地,手脚冰冷。
  不多时便没了气息。
  谢预劲在齐连衣服上擦去剑上血污,萦绕在眉宇之上的那股阴戾之气却并未缓解分毫。
  马夫与随行侍卫噤若寒蝉。
  “弄干净。”
  “是。”
  -
  没等到谢预劲给出答复,宋枝鸾倒是收到了另一封北方的信。
  陌生的字迹,陌生的名字。
  但稚奴没有拆开信将内容念出来,而是直接呈给了宋枝鸾。
  这个时候,会从北方传信过来的,只有一个人。
  罗文仲。
  这次贪污军饷一案牵连甚广,有好些大臣获罪流放,未必是真就贪了,宋枝鸾从许尧臣得到过一些名单,尽是些跟随宋定沅南征北战的名字。
  比起削去爵位的梁国公一族老幼,区区一个五品官死在路上也无人问责。
  宋枝鸾没费多少力气就将罗文仲送去了安全的地方。
  稚奴关心道:“殿下,罗将军到哪了?”
  “还有三日脚程就到西夷了,罗文仲说可以看见大漠了。”
  宋枝鸾梦到过很多次位于姜朝西面,一望无际的大漠。
  那里有她最思念的亲人。
  “罗将军到了西夷,朝阳公主就有帮手了,”稚奴由衷高兴:“
  若是有什么情况,也能护住朝阳公主。”
  宋枝鸾想起姐姐的脸来。
  在她的记忆里,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了。
  隔着两世,无数个日月。
  “长姐,”她轻声道:“这一次,谁也不能阻挡我见到你。”
  信上除了交待罗文仲如今的状况,行程,还询问了他两个女儿的近况。
  宋枝鸾一一回了,嘱咐罗文仲到了西夷便同她好生说说姐姐的近况,遂命人将信鸽放出去。
  方才撂下笔,就有一名侍卫在门外道:“殿下,高公公来了,说皇上宣您入宫。”
  这个时候。
  一天已经快过去了,宋枝鸾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延误时辰,跟着高公公坐上马车。
  马车里,宋枝鸾问道:“不知父皇宣本公主入宫是为何事?”
  “回殿下,圣人今日犯了头风,说是想听听殿下的声音,缓解一二。”
  宋枝鸾有些想笑。
  马车到了皇宫前停下,宋枝鸾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养心殿,高公公送到门前,行礼退下。
  一进养心殿,饶是宋枝鸾这样的药罐子也皱了下鼻。
  浓郁的药味辛辣刺喉,呼进去的气仿佛都带着苦味。
  旋即,她看到了挂在案后的那副,她命人绣好的涌泉跃鲤图,两条金鲤一只在泉流之间跳跃,一只进了鱼篓。
  抓着鱼篓的青年兴高采烈。
  宋枝鸾多看了两眼画,里头就传来咳嗽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重,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看来谢预劲的那一箭,的确让宋定沅伤了根了,虽然未死,可也命不久矣。”她想。
  这时,宋枝鸾却听到了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声音。
  “父皇,太医说了这药需的慢服,让儿臣来喂你喝吧。”
  她走进去一瞧。
  果然是宋怀章。
  说是无诏不能出,才禁足了多久,就被诏入宫了?
  宋定沅由宫人扶起,靠在宋怀章肩膀上,两人一个喂药,一个喝,真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宋枝鸾将脚步声弄大了些,打破这和谐的一幕。
  她盈盈行礼,笑着道:“父皇,皇兄。”
  宋怀章朝她点头,用勺子搅动药汁。
  “你来了。”
  宋定沅给宫人使了个眼神,立刻有人在宋枝鸾面前,床榻前的位置放了一只五棱圆凳,“最近学箭可有进步?”
  “有的,现在儿臣也能射中大雁了。”
  宋定沅听了,边咳嗽边笑:“好,不愧是朕的女儿,那把轩辕弓没有浪费。”
  宋枝鸾冲宋怀章挤了挤眼。
  这是他们之间熟稔的小动作,每回当宋枝鸾犯了错要被罚的时候,他总会给她一点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