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三人笑完,宋枝鸾道:“我现在没心思见他,就让他等着吧,先说正事,这密道什么时候能用?”
  玉奴没有立即回答,找到一个挥舞铲子的男人说了几句,方才过来:“按照现在的速度,至少需要半年。”
  半年。
  也够了。
  “养心殿还有几座皇帝议事与住的地方,底下的地砖一直铺了十层往上,为的便是防止人挖密道进去,最薄弱的便是
  殿下在图纸上标注的栖梧殿,但要挖空,也需要不少时间,“玉奴慎重道:“城外的密道,只需一两月便可疏通完,难的是皇宫之内,需小心被人发现,耗时会久些。”
  宋枝鸾点头:“时间长些也无妨,重要的是稳。”
  玉奴点头,“半年是最慢的情况,若是一切顺利,四五个月便可完工。”
  “好,这些你们比我知道的多,商量着来就好。”
  “是。”
  宋枝鸾不能离开太久,说完便离开,玉奴则留下来继续,稚奴把带来的吃食都分发下去,紧跟着宋枝鸾离开。
  -
  宋枝鸾回到正厅坐下时,那副“涌泉跃鲤”的绣品正好绣到了眼睛。
  她捻起绣花针穿了几针,便将针扎在绣棚上,叫停了作舞的伶人,走出了门。
  门外并没有等着人。
  宋枝鸾叫来侍卫询问,侍卫也不清楚谢预劲去了哪,她便没有去寻他,除了射箭,宋枝鸾当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关联,连找他算账的想法都没有。
  他们之间的恩怨还差这么一桩吗。
  在她羽翼丰满之前,谢预劲的存在对她来说是比宋怀章还要大的威胁。
  她可以揣度宋怀章的意图,但永远猜不中谢预劲的。
  他走了更好。
  宋枝鸾径直往寝殿走,绕过重重假山,站在桥梁上,看到寝殿正门口站着一个人。
  谢预劲穿着堪称明丽的绯红色窄袖长袍,腰间金玉带,长腿笔挺,深沉的夜色将他身上的红映出一层暗色。
  他靠在柱子上,远远看向她。
  春日里虫鸣喧嚣,来到青年附近,却好似所有声音都变小了许多。
  既然谢预劲自己送上门来,宋枝鸾也顺势环抱双手,兴师问罪:“老师原来来了,本公主只当你不知该如何解释昨夜之事,落荒而逃了。”
  谢预劲垂眸看着她,眸底似乎有些异样的情绪。
  咬字有种独特的清冷感。
  “殿下想要什么解释?”
  谢预劲说着,身体站直,一步一步逼近宋枝鸾。
  宋枝鸾迎着他的视线,“本公主不想要解释,只想罚你,谢将军,你可知罪?”
  不等她将话说完,手腕上就传来一道强力。
  宋枝鸾惊的立即抽手,但无奈谢预劲抓着她的那只手纹丝不动。
  “昨夜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问。
  “什么话!快放手!”
  谢预劲的话像炸药在宋枝鸾脑海里炸开。
  “你说的梦话。”
  她心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几乎要跳出胸膛。
  但宋枝鸾稳住了呼吸,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谢预劲眼底微怔。
  她这一巴掌用了力,但却没将谢预劲打偏头,他一动不动,着她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
  “梦话?本公主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与谢将军何干?你若再对本公主动手动脚,休怪本公主不客气。”
  “说了多少次了,谢将军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宋枝鸾后背心虚的出了汗,她打了谢预劲之后,心里也没有底。
  谢预劲抬手摸上左脸。掀起眼皮,神色竟一点怒意都没有。
  松开她的手之前,他看向她发红的掌心。
  “别生气。”
  宋枝鸾冷冷道:“滚。”
  谢预劲仿佛真成了一块木头,半晌没有动作没有出声,只是定定站着。
  在宋枝鸾又要开口时,他轻轻扯起唇角,离开。
  上一世的宋枝鸾,即使气极也舍不得对他动手。
  -
  宋枝鸾进入房间关上门。
  手还在发抖。
  幸好今日的对峙场面她在心里设想过无数次,应对的还算不错。
  过了不知多久,稚奴推门进来,发现宋枝鸾蹲在地上,惊讶道:“殿下蹲在这里做什么?”
  宋枝鸾跳过这个问题,直接问道:“稚奴,昨夜我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
  稚奴守了好几夜,对宋枝鸾梦游后的症状已十分了解,回忆一番道:“不曾,殿下梦游只偶尔会有些呓语,都是些哼,嗯,走之类的,完整的句子很少有。”
  宋枝鸾闻言,非但没有放心,反而眉心深锁。
  她根本没有说梦话。
  那方才谢预劲是在做什么?
  试探她?
  难道他也怀疑她是重生的了?
  宋枝鸾额上冒出点点冷汗,仔细回忆,也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幸亏她方才急中生智,佯装动怒打了谢预劲一巴掌应付过去。
  稚奴拿了帕子给宋枝鸾擦拭,担心道:“殿下怎么流这么多汗,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宋枝鸾摇摇头,扶着稚奴的手站起来,她顿了半晌,道:“以后行事要更小心才行。”
  “对了,不是让你先去休息,后半夜再来么?”
  稚奴看了眼房间里,道:“出了些问题,需要殿下过去看看。”
  宋枝鸾点头,稚奴给她拿了端了热茶,塞了个手炉,两人方才进入地道。
  玉奴听到动静,从另一侧通道走来,新铺设的砖有些潮,带点土腥气。
  “怎么了?”宋枝鸾边问,边看向跟在玉奴身后的人。
  玉奴道:“殿下跟着我走。”
  宋枝鸾跟着玉奴两人到了一处正在挖的地方,一块大如圆桌的石块堵在密道之中,生生将这处密道撑大了一尺。
  玉奴看着石头:“殿下,这块石头挡路了,若是要砸碎了搬开,动静恐怕丝竹管乐的声音也掩盖不住,容易叫人发现。”
  宋枝鸾:“不能改道?”
  “这一块是水榭之下,土质软,若改道,水容易渗进来,到时候整个密道都会被淹没。”
  玉奴在让稚奴去找宋枝鸾之前,已与众人商议过,实在难办才寻的。
  密道内陷入一片安静。
  砸与不砸都是个问题。
  宋枝鸾一条胳膊环胸,另一只手撑在手背之上,捏着下巴,思索片刻,摩挲指腹道:“那便让这里没人。”
  没有人在这,也就谈不上被发现。
  “府上奴仆百余人,算上侍卫更有几百之数,水榭是临近后院的地方,若不让人来,是否有些可疑了?”
  宋枝鸾道:“我会想办法,这一处你们先慢两天再挖,先去别的地方,两日之后再动工。”
  第39章 天灯“谢将军信神吗?”
  两日之后。
  寿宴还有半个时辰开席,宋定沅罢了早朝,百官休沐,王公大臣都进宫祝寿。
  宋定沅正在执笔作画,鬓边花白的头发被金龙冠束紧,他一笔绘出远山,高公公研着墨,尖细的嗓音笑道:“今日是皇上您五十大寿,可要奴才去公主府传句话?”
  “你想传什么?”
  “皇上恕罪,只是奴才想着皇上让灵淮公主禁足也过去些日子了,这样的大日子,灵淮公主定是想要尽尽孝心的。”
  宋定沅蘸墨,“小鸾自幼性子急躁,朕从不舍得罚她,以至于长大了性子越发野了,关了她一月,刚有所收敛,如今诏她进宫,岂非纵容。”
  高公公苦笑道:“是奴才多嘴了,皇上实在是用心良苦,也盼灵淮公主能体恤皇上。”
  “嗯,无事便退下吧。”
  “皇上,今早元将军命人送来一份贺礼……”
  宋定沅放下笔,脸色满是被打扰的不悦,笔停在空中:“高起贤,朕看你是越老越不懂规矩,贺礼不在寿宴上送,这会子拿到养心殿做甚?他心粗,你也学着?”
  高公公连忙哈着腰道:“回皇上,只因这份贺礼特殊。”
  “有何特殊的?”
  “这是朝阳公主送来的寿礼。”
  宋定沅欲夺来掷下,闻言,动作却在空中一顿。
  “朝阳?”
  “正是,皇上,还是连夜加急送来的,就怕错过您寿辰。”
  眼前的人将手放在写有寿字的盒子上。
  是和烟的字迹。
  宋定沅有些怅然,他不知什么时候起,连长女的字都不能第一时间识得了。
  分明是他手把手教她执笔诵文的。
  后来即便是怀章,都不曾让他耗费那许多精力。
  高起贤不敢出声,哆嗦跪下。
  今
  日寿宴是皇后娘娘一手操办,所有来祝寿的大臣,都需在宴上献礼,早已有了流程,只这朝阳公主送来的礼,不知该作何处理。
  朝堂之上,人人赞颂朝阳公主远嫁西夷为姜朝之幸,但在后宫内,几乎无人敢提到朝阳公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