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江书黎面露难色:“这个…还是在路上,杂家说给唐盟主听罢。”
  “嗯?”唐锦年这才抬头,见江公公面色凝重,心知怕不是小事,遂起身,“也好,那便走吧。”
  江书黎松了口气,先一步领路。
  走出门时,唐锦年忽然驻足,并未回身,却开口道:“窥天势力铺开已成定局,各地都需设立分盟。阿三,你去北边吧,那新城乃是重要地方,就让你负责罢。”
  阿三一愣,还未来得及开口,唐锦年却已经离开了。
  前往皇宫的马车上,江书黎把声音压得极低,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最后,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太医也诊不出来,所以太师大人便说让你来看看。现在也不知陛下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
  唐锦年只沉思片刻便冷笑起来:“症状表现如此古怪,哪里是什么病,多半是中了毒。”
  江书黎脸色一变:“中毒?怎么可能——司空雁早就下狱,看管那么严,谁能给陛下下毒?”
  第850章 此毒无解
  夕阳斜下的时分,寒风中,皇宫也难掩萧瑟。
  寝宫外,唐锦年推门出来,与江公公互相拱手道别。
  苏亦与戚宗弼一直侯在外面,见唐锦年走下来,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戚宗弼急匆匆开口发问,“陛下如何?”
  唐锦年看看戚宗弼,摇头道:“诊不出病因,但观其症状,是中毒无疑。”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戚宗弼仍然惊得眼前一黑,若不是苏亦及时扶住他,差点就要栽倒。
  苏亦搀扶着戚宗弼,转头朝唐锦年问:“此毒当如何解得?”
  唐锦年耸了耸肩膀:“毒根深藏体内,查不到摸不着,就连毒性如何都不知道,又怎么去解?”
  “无论如何,你使出十分力去治!”苏亦加重语气,“只要治好了陛下,我保证只要大闰不倒,江湖便永远是窥天说了算!”
  唐锦年眉梢一挑:“我只能说尽力去治,这毒奇异,我也从未见过,能否治好我可无法保证。”
  苏亦脸色微微变化,半晌后,他低沉说道:“那便尽力去治…”
  “再看上几日罢。”唐锦年摆了摆手,“我给开几副壮神养气的方子先吃着,若几日后毒性加剧,说不定就能看出更多东西了。”
  寝宫中,陈勋正愤怒地摔着东西,江公公跪伏在地上,地面上已经满是狼藉。
  “胡言乱语——”陈勋咆哮大吼,“朕怎么可能中毒!”
  “连诊都诊不明白!就敢言之凿凿说朕中毒?!”
  “啪嚓!”又是一个古玩花瓶摔得粉碎。
  “一帮庸医!”
  “庸医误朕!”
  “朕明明能跑能跳!哪里像中毒了?!”
  “什么时候中的毒——?!”
  …
  东厂内。
  唐锦年来到这里,戚宗弼跟着一起来了,此时卓不茹也陪在旁边。
  某间屋内。
  隔着手帕,唐锦年捻起桌上匕首的刀刃,将其提了起来。唐锦年眯着眼扫过刀面:“就这东西?”
  戚宗弼仔细辨认了一番,道:“没错,当时最后一刻,司空雁就是投出此物伤了陛下。”
  “作为物证收入东厂后,可有人动过此物?”唐锦年问。
  卓不茹赶紧摇头:“保证没有。”
  唐锦年点点头,将鼻尖凑近轻嗅:“这淡淡臭味…确实抹了东西。”
  “可知是什么毒?”戚宗弼眼中泛起希望光芒。
  唐锦年从脚边提起笼子放到桌上,里面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鸽子。
  将鸽子抓出来,拿匕首轻轻划出道伤口。
  过了一会儿,唐锦年朝伤口看出,只见鸽血嫣红,伤口新鲜,并无异常。
  想明白其中缘由,唐锦年直接把匕首扔到了桌上:“没用了。”
  “什么意思?”戚宗弼不解。
  唐锦年道:“此毒不宜保存,出鞘后过一段时间便会自行挥发,此时已经没有毒性了。我看了皇帝脸上的伤口,都五日了还未愈合,深处隐约有腐烂痕迹。而看这鸽子,伤口并无异常,所以才有此推断。”
  “那怎么办?!”戚宗弼急道。
  唐锦年无奈地叹了口气:“等吧。”
  …
  三日后,唐锦年再次入宫,于寝宫见到陈勋。
  陈勋脸色肉眼可见的更差了些,风寒的病症依然未见好转,甚至有加深的迹象。
  将唐锦年迎到龙榻前,江公公眼眶红红,小声说道:“陛下昨夜发烧,直到今晨才好些,但嗓子依然沙哑,一说话便疼。”
  在床边的凳子坐下,唐锦年搭指号脉。
  半晌后,唐锦年站起来,手指按在陈勋脖颈侧面,皱眉思索片刻才收回手来。
  陈勋此时睁开眼睛,看向唐锦年,沙哑说道:“…如何?”
  唐锦年凝眉不答。
  陈勋脸色变得有些狰狞:“朕只是风寒…没有中毒对不对?”
  唐锦年依旧不答,只是与陈勋默默对视,不知在想什么。
  陈勋死死瞪着唐锦年,二人这般对视许久之后,唐锦年突然转身,直接朝殿外走去了。
  陈勋的咆哮声从身后传来:“说话——朕让你说——!!!”
  出了寝宫,苏亦追上来。
  他脸色凝重:“你…为何不说话?”
  唐锦年紧闭着嘴,一直走到无人之处,才停下脚步,冷冷开口:“气血浑浊,脉象缓慢消沉…最多半年。”
  苏亦心底一沉:“真就无解?”
  唐锦年摇头:“至少我是没有办法,要是还有什么灵丹妙药,便都用上吧,兴许能多吊几日的命。”
  苏亦沉默了一会儿:“我听说过,世间有神物,名为点睛石…”
  “找不到的。”唐锦年摇了摇头,迎上苏亦的目光,“世间两颗点睛石,一颗用给杨露,药性堆积她体内,后被放出心尖血,药性尽数便宜了鬼见愁的浪淘沙,救回了他性命。另一颗本在活佛手上,后被当归夺去,我当初拷问当归便是为此,但致死他都未说出那
  颗点睛石下落。”
  “原来如此…”苏亦颓然地垂下头,“我会派人去找找看的,你嘱咐窥天那边也尽力寻找,多谢了。”
  “举手之劳。”唐锦年拱手,转身朝宫外走去。
  苏亦望着唐锦年离开的背影,看见他从腰后取下玉石烟杆举起来。
  片刻后,一阵青烟从他头顶升起。
  走在皇宫的青石板路上,唐锦年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随着他迈着步子,烟杆下的吊坠也跟着摇晃。
  吊坠上,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好似内蕴晨曦,淡金色的华光荡漾其中。
  …
  司礼监,江书黎好不容易伺候陈勋睡下了,匆匆回到司礼监,发现苏亦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
  见到江书黎,苏亦咬着牙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
  “纳秀女入后宫,让陛下…早日有个子嗣罢。”
  江书黎默默无言,半晌后轻轻抹了抹眼角,重重点头:“是。”
  “陛下那边…”江公公说着说着就感觉喉咙发哽,“老奴…老奴该如何去说?”
  苏亦沉默良久:“我会去劝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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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1章 太平
  大闰二百一十八年,开春。
  后山,陈勋坐在木质轮椅上,苏亦在后面推着,一起朝跃鲤湖走去。
  陈勋的容貌又枯槁了几分,裹着厚实的衣服,整个人窝在轮椅里:“朕明明能走,却非要朕坐这东西…”
  “听说昨夜陛下又发烧了…”苏亦笑了笑,“其实想想,坐着总比自己走要舒服,臣有时候也想试试被人推着走是怎么种享受。”
  陈勋翻了个白眼:“那你来坐,朕推着你。”
  苏亦低声一笑,偏过头把眼神藏住:“臣…不敢。”
  “…先生知我。”
  走过最后一截小道,二人从山脚拐出,眼前豁然开朗。
  辽阔的跃鲤湖微波荡漾,湖畔的雪白一直连绵到视野尽头。
  陈勋的眼中今天第一次有了神采,他扶着轮椅扶手坐直,望着远处:“花开了。”
  苏亦淡淡笑着,附和点头:“应是昨夜开的吧…一夜枝头尽披雪,千树绕水挂满白。”
  陈勋望着漫山遍野的梨花,不知不觉就出了神。
  “陛下,陛下?”苏亦小声唤着。
  陈勋回过神,他重归靠回轮椅,微微抬手:“走,再走走。”
  苏亦推着轮椅,缓缓往前走去,二人很默契地都没有说话。
  行走在一片雪白中,脚下偶见零星落下的花瓣,与泥土杂糅在一起。
  某一时刻,陈勋轻声开口:“其实,朕…我对母后的感念不深,甚至都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了,但却真的很羡慕父皇。”
  苏亦没接话,他知道陈勋还未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