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于佥事多虑了。”苏亦轻笑一声,“那位破城猛士是冲着我来的,此时已率兵驰援雁迟关而去。”
  于大丰恍然大悟,拱手赞道:“啊…难怪,难怪太师会在此时回到冀北,太师料事如神,下官佩服。”
  众人一起朝着监城司走去,苏亦继续说着:“我已发出调令,命淇江镇巡守军往赤铜关驰援
  ,可作奇兵,打北羌个猝不及防。只消拖得半月,北羌西路军必有缺粮之忧,等到那时,若雁迟关得破,则南北合围蚕食北羌西路军,若雁迟关未破,则将其北逐百里,届时我等大军齐聚雁迟关城下,此般死局之下,再且问北羌蛮夷退是不退?”
  “善!”于大丰双眼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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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地。
  渝州府一夜告破,这是黑苗反军怎么也没想到的。逃出的败军说法不一,有人说朝廷大军得了水鬼相助,有人说见到了力大无穷的天兵下凡,也有人说是天公发怒,降下神雷破城。这些侥幸活命的卒子各执一词,却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具体原因到底是什么,黑苗反军是无从得知了,但面对朝廷大军的步步紧逼,黑苗王巴罕桑的称帝仪式也不得不推迟了下来。
  蓉州府,这里是黑苗军攻下蜀地后设立的都城所在。
  临时的寝宫内,巴罕桑面沉似水坐在床榻上,仅剩的那只眼睛里闪烁着阴鸷冷光。
  “把南冲城兵力暂时调往巴州城,务必将朝廷大军拦在桐江水路外。”巴独眼儿挥了挥手,“退下吧。”
  “是。”台下的将领沉声应了,转身离开。
  巴独眼儿坐在床榻上沉思,目光闪烁不定。最开始他本以为造反只是打仗杀人的事,称帝也只是坐龙椅称王的事,但真坐到这个位置上了,才发现没这么简单。
  近来巴罕桑的麻烦事很多,除了朝廷大军打进蜀地,还有其他很多乱七八糟的事,什么蜀地流民也需要安置,什么哪家比较亲近的反贼头头觉得自己有功,官职给的低了又想要闹事,或是军中又有一帮人打算去投奔朝廷,诸如此类,就连在苗疆腹地的白苗那边也让他头疼,本来他早
  该把白苗给收拾了,但当初随他造反的都是黑苗自己人,如今这帮人已经在军中担任了很多重要职位,其中不少人都觉得黑白苗人本是一家,都不情愿对白苗刀兵相向,巴独眼儿也没办法,他也担心因为白苗的事损害了自己在军中威信,这样未免得不偿失,所以才一直把白苗留到了现在。
  床榻后,一只藕臂缠上巴独眼儿的脖子:“大王近日好生躁郁,何不教奴家替你解解闷儿?”
  巴独眼儿把那只藕臂扒拉下去,转身一巴掌拍在女子屁股瓣上:“别烦老子,不然等朝廷大军打过来,本王第一个把你扔出去。”
  女子穿着清凉,双手双脚的腕部都戴着银环,显然也是个苗人,她闻言娇笑:“大王把我扔出去作甚?让奴家去杀敌?还是要奴家去伺候他们?大王真的舍得么?”
  “老子让你去使美人计。”巴罕桑的独眼儿
  在女子身上打转。
  女子伸展一下腰肢,媚眼如丝:“嘻嘻,那奴家就先对大王使使美人计,看看好不好使…”
  “妖精!”巴独眼儿骂了一句,翻身压在女子身上。
  “…你还有空玩女人?”幽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呀!”女子惊叫一声。
  巴罕桑吓得一个哆嗦,耸然爬起就要去抓床尾的弯刀。
  一只大手从斜侧伸来,一把揪住女子的头发把她扔到了地上去。
  “是太久没见,已经不记得我了?”那人代替女子,坐到了巴罕桑的身边。
  熟悉的声音让巴罕桑停下了动作,他抬头一看,只见眼前的不速之客生得高大,全身都裹在黑色斗篷里,唯独上半边脸露在外面。
  “你是…”回忆涌了上来,巴罕桑眼前一亮
  ,“是你!”
  当归拽下遮脸的黑布,朝巴独眼儿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好久不见,黑苗寨主…现在该叫你黑苗王了。”
  …
  “嘭。”穿着大闰兵甲胄的尸体倒地,额头下的皮肉从里面撕开,一只玉白蝉虫从皮肉里钻了出来,它抬头望了望,然后纵翅跃到了雪娘手中。
  雪娘从竹筒里倒出一点山髓盛在指尖,玉蝉吸干后钻进了雪娘的袖子里。
  戚宗弼在旁边惊魂未定,半晌后咳嗽一声:“乖丫头,以后这种事让别人来做就行了…”
  “别人?”雪沏茗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她要不出手你就没命了。”
  这里是巴州城外的朝廷大军扎营处。
  随着朝廷大军步步逼紧,近日来,黑苗刺客对朝廷军将领的刺杀愈发频繁起来,越来越多的
  潜伏在军中的黑苗刺客也纷纷暴露了出来,许多时候他们甚至已经不要命了,就像今天一样,那刺客竟然打算直接刺杀在众多亲兵护卫中的戚宗弼。
  “黑苗急了。”雪沏茗剥了颗花生,往自己嘴里扔了一粒,又往雪娘嘴里塞了一粒,“…或者说怕了更加恰当?”
  戚宗弼点了点头,招呼亲兵把自己围住:“恰好也说明黑苗其实也没信心能打赢,毕竟是一帮东拼西凑起来的游勇,若不是朝廷之前轻敌,根本不可能给他们发展到如今这等规模的机会。”
  “接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戚宗弼整理一下衣襟,“攻下巴州城便直取蓉州府,若让黑苗反军撤回了苗疆深山,就又给了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
  第721章 剑有重砺时
       暂不提苏立之北境阳谋无双,戚宗弼蜀地兵迫巴州,且说远在瓦刺,老矣剑神祝神翁,时隔多年后终于打算再次拿剑,拂其尘,砺其锋,曾在江湖威名赫赫的斩仙重剑,即将再次绽放锋芒。
  剑神谷内,新雨初霁。
  祝神翁盘膝坐于檐下,双目微阖。面前院子里,小剑童祝千绝同样闭着双眼,他马步稳扎,双手持握着重剑,剑锋与双目齐平。
  静谧中,只有院子溪流的潺潺水声。
  “嘀嗒…”一粒水珠在檐上悬挂许久,终于滴落下来。
  就在此时。
  “嗡——”祝千绝的手动了,重剑横挥,剑锋颤鸣。
  “啪!”剑锋掠过,水珠碎成了一小团水雾。
  祝神翁眼角的皱纹轻轻一颤,并未睁眼:“沉心凝气,聆感而知。”
  重剑缓缓收回,再次保持了之前的姿势。
  祝千绝闭着眼,微微偏头调整角度。
  时隔数息,终于又是一滴水珠从屋檐落下。
  “嘀嗒…”
  祝千绝耳朵轻颤,重剑瞬间斩出——
  “嗡——”
  重剑去势凶猛,却又在下一刻骤然停住。
  祝千绝睁开眼,看向檐下的祝神翁。
  祝神翁仍然没有睁眼,缓缓点头:“收发自如,尚可。”
  重剑剑锋之上,一滴圆润的水珠正悬在上面,似滴未滴。
  祝千绝长吐一口浊气,收回剑来,恭恭敬敬朝祝神翁施礼。
  罗梦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祝神翁身后。
  祝神翁却没有管身后的人,他朝祝千绝轻轻
  招手,唤他过来。
  祝千绝把重剑背到身后,走到祝神翁面前:“老师。”
  祝神翁此时终于睁眼,目光中罕见的浮现出慈爱神色,他轻轻笑了起来:“绝儿,你是我从人贩手中买来,虽非血缘之亲,但我待你亦如己出,这么多年,重剑之术我已全部授于你身,日后能到何等造化,便要看你自己了。”
  “老师…”祝千绝懵懂抬头看向祝神翁。
  祝神翁挥手打断了他:“为师命数将尽,此番却还有最后一事未能完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哪怕大限在前,也得完成故人托付,才能安心下去。”
  祝千绝咬着下唇,眼泪不知不觉就溢满了眼眶,却仍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只是呜咽着用力点头。
  “祝老。”罗梦寒终于开口了,“瓦刺大军已经分批开拔,南下往边境去了…我们也该动身了。”
  “老师!我也跟你走!”不等祝神翁开口,祝千绝就抢先喊了出来。
  祝神翁垂眼看着自己的小徒弟。
  祝千绝顿了顿,像是终于找到了理由:“绝儿还有许多地方不甚明了,还需老师点拨。”
  祝神翁盯着祝千绝看了半晌,还是叹了口气:“那就一起罢。”
  祝千绝连忙上前,扶着祝神翁站起身,一起朝屋内走去。
  罗梦寒在后面跟上:“瓦刺的谍子已经全部收拢,一部分安排进了瓦刺军中,一部分乔装成商队,潜入大闰中原,以作和少主那边传递消息用。另外还需祝老去给瓦刺摩丘王进言,催促他出兵速度,据才收到的消息,北羌东路军一路溃败,已经在往雁迟关撤退,若雁迟关再一失守…北羌就败局已定了。”
  祝神翁身子有些佝偻,闻言缓缓回头,目光锁定在罗梦寒身上:“怎么,鬼见愁现在是把瓦刺当东山再起的大本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