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就比如公主下嫁,便是个掌控漠北的好由头。
  但问题是如今年纪合适的公主只有丹卿一人,康熙又想叫她留在京中,而之后年纪最大的五公主不过十二,还远不到能出嫁的时候。
  故而此次漠北使团入京,康熙已经考虑选宗室女封为公主出嫁,但人选尚且未定。
  “四公主,这是我为您准备的礼物,还请您收下!”
  巴木丕勒将一个木盒子捧到丹卿面前,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上一个敢这么当众送她礼物的还是噶尔臧,却叫孙天阙直接摔了个跟头,而如今——
  丹卿不由得抬头去寻,却见孙天阙面色不虞,但没有上前来。
  是啊,如今他们已经不是当初他们,她代表的是大清朝廷,而他身在军中,都不能再肆意行事。
  巴木丕勒见丹卿不接,赶紧自己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一串宝石项链来。
  丹卿瞟了一眼,只见那项链光彩夺目,看工艺便知不是漠北人能做出来的,要么就是来自西方传教士,要么就是来自——
  沙俄。
  有点意思。
  大清想要探查喀尔喀蒙古尚且费事,他们倒是与沙俄关系亲近,还敢将这种东西送到她面前,当真是肆无忌惮啊。
  “公主恕罪,巴木丕勒无知莽撞,他只是觉得这项链稀罕,想要敬献给大清罢了。”
  就在丹卿不语之时,敦多布多尔济走上前来,一把将那盒盖子扣上。
  丹卿打量了他几眼,三年不见,他依旧高大健壮,只是比之前气势更沉稳了些。
  “敦多布你想干什么!”
  巴木丕勒自觉被抢了风头,不满的高声道,“你敢阻拦我给四公主送礼物?赶紧滚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敦多布多尔济反手就将他推开,巴木丕勒脚下趔趄,撞到了后面人的身上才没摔倒。
  “你才最好老实些,收收你那些歪心思!”
  敦多布多尔济上前将巴木丕勒怼在后面那人身上,“不管你想干嘛,都等我们面见过大清皇帝再说,在这之前你给我安生些!”
  眼看着这两人就要当众打起来,理藩院的官员想要叫人阻止,却被丹卿一个眼神给拦住了。
  现在打起来丢的是漠北人的脸,他们急什么?
  她倒是要看看漠北人是真的不合,还是在这儿演戏给他们看呢。
  可惜,漠北人也都不傻,见大清人都不动,使团里立刻就有人上去劝阻,将敦多布多尔济和巴木丕勒给分开了。
  见没戏可看,丹卿也不再耽搁,与理藩院的人一起先将使团送到了临时住处,叫他们先行修整,等候康熙召见。
  临走之时,丹卿特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叫敦多布多尔济送自己一程。
  “三年未见,公主一见面就如此为难,也不知我何处得罪了你?”
  马车边上,敦多布多尔济苦笑着问道。
  丹卿抬头看了看里面探头探脑的人,微笑道:“怎么能说是我为难你呢,分明就是你拦了别人送我的宝贝,我只是略微回敬一二罢了。”
  “巴木丕勒是我叔父车凌巴勒的长子,今年刚满十八岁,这次来京,他正是冲着公主你来的。”
  敦多布多尔济毫不避讳的说道,“我知道公主早有意中人,他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当年会盟之时,他还应丹卿所请帮了孙天阙的忙,也算是半个媒人。
  “我的私事不足道,不过今日巴木丕勒拿出的那项链我瞧着挺好看的,不若郡王帮我取来如何?”
  丹卿试探道。
  敦多布多尔济的父亲噶勒丹多尔济在康熙三十一年去世了,之后康熙便下旨叫敦多布多尔济承袭父爵,做了札萨克多罗郡王。
  要论爵位,喀尔喀蒙古使团里敦多布多尔济当属第一,所以今日他被排挤在外围,才叫丹卿生疑。
  敦多布多尔济抚胸对着丹卿行了一礼,道:“公主就别为难我了,若是我之前知道他准备的是那东西,决计不会允许他送到您面前!”
  “不就是一条项链么,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丹卿明知故问,“还是说它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特别之处?”
  敦多布多尔济面色发苦:“公主,我虽看不上巴木丕勒,但他毕竟还是我的弟弟。”
  丹卿笑了:“我倒是觉得他纯真得很,挺有意思的。明日我设宴为你们接风,到时候还望郡王与那小台吉一道赏光。”
  说罢,她不再停留,转身登上了马车。
  敦多布多尔济目送丹卿和理藩院的人远去后,对身后侍卫道:“叫人去搜,但凡敢将沙俄的东西带来的,全都给我抽十鞭子!”
  如今这形势,有人想要蛇鼠两端便罢了,竟然还敢舞到大清来,真当大清皇帝是好脾气的?
  今日这项链若是送到了四公主的手上,他们也不必求亲了,直接求饶算了!
  ……
  马车行了一段后,丹卿掀开车窗吩咐理藩院的官员自行散去,然后又重新关好窗子,拍了拍身下的座位,娇声道:“你再不出来,我可叫人进来拿你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人从座椅下面滚了出来,翻身坐在了她的对面。
  这人自然就是孙天阙。
  “你不跟着去军营,躲到我车里做什么?”
  丹卿含笑看他,“长胳膊长腿的,竟也能挤进这么小的地方,莫不是什么精怪变的?”
  孙天阙龇牙:“我若是精怪,立时就将你掳回去做压寨夫人,看你还跟不跟那蒙古人有说有笑!”
  “你这到底是精怪还是土匪啊?”
  丹卿也学他龇牙,“再说了,我负责接待漠北使团,不与他们有说有笑,难道还横眉怒目?他们是来求亲的,又不是来求战的。”
  孙天阙立时瞪圆了眼睛:“你竟还知道他们是来求亲的?若不是怕给你惹麻烦,
  刚刚那人敢往你面前送东西,我早就一拳打过去了!还有那敦多布多尔济,三年了,你竟还忘不了他,还特意叫他单独出来说话!”
  “是啊,三年了,你这口老陈醋到底什么时候能咽下去?”
  丹卿起身坐到孙天阙的身边,伸手扯住他的脸颊,“我为何要单独叫他出来说话,你当真想不明白吗?”
  孙天阙被她扯的口齿含糊不清,却还在强辩:“窝不妹败!”
  丹卿忍不住咯咯笑了,松开手指,用手心去揉他的脸:“好了好了,大半年没见面,你就非要一直跟我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吗?”
  孙天阙握住丹卿的手腕,突然一拉,将她整个人都拉到了自己腿上,圈在了怀里。
  “一定要跟他们周旋吗?”
  他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喃喃问道,“是不是因为我太没用了,所以才叫公主你不得不如此的?”
  丹卿摸着他的后脑顺毛:“别胡思乱想,我知道这两年你已经很拼命了,若不是汗阿玛故意压着,你如今也该有个参领的职位,是我带累了你才对。”
  虽然丹卿很支持孙天阙去军营里多积累资历,但从一开始他们都清楚,至少在他们成亲之前,康熙是不会给孙天阙实权的。
  将公主指婚给有兵权的汉军将领和后叫额驸掌兵,完全是两种意义,康熙是想用汉兵营挟制八旗势力,但并不是要助长汉人的气焰,这其中自有制衡之道。
  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丹卿才放心让孙天阙出去历练。
  “你别急,如今你受些委屈,汗阿玛心里都有数,等将来,会一并补偿给你的。”
  丹卿细声细语的宽慰道。
  孙天阙滚了滚脑袋:“公主,我不在意这个,你之前就说过绝不会为我求兵权,我记着呢。”
  丹卿忍不住摇头笑了。
  那不过是刚知道他可能会是她的额驸时的一些应激之言,他竟然一直记到现在,这人当真是记仇的紧。
  “我说不给你兵权,你就愿意一辈子白干活了?”
  丹卿捧着孙天阙的脸,直视他的眼睛,“那你挨的累受的伤,又算什么,当真不觉得委屈?”
  孙天阙对着丹卿眨眨眼睛:“大概算是我从皇上手中抢走他最心爱的公主的代价?反正皇上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给官职不算什么,别心里有火拿我撒气,我就感恩不尽了。”
  “说的好像汗阿玛多欺负你了似的,”
  丹卿翻了个小白眼,但又奖励似的在他脸上亲了亲,“好啦,别委屈了,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宅子如何?”
  她的公主府与胤禛的府邸是一起修建的,如今胤禛早已经搬家,而她却还得在灵犀宫住到出嫁。
  不过这也不耽误她布置自己未来的家,只是孙天阙常年不在京城,她没人能商量,便按照印象里他的喜好略添置了些东西,却不知合不合他的心意。
  虽然是她的公主府吧,但总也不能叫他住着难受。
  马车一路往公主府而去,孙天阙却始终不肯放开丹卿,一直叫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也不敢做什么,就只是暗搓搓的撒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