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外室 第77节
  若是按着从前,他是万万不会来女客院落的,那林莺娘纵是过来定远侯府他也不会知晓,是以谢夫人并未防着这一遭。
  却不料正是这一遭失了算。
  谢子慎不知何故,来了女客院落,还瞧见了他心心念念的林莺娘。
  他如今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莺娘,我兄长往后是要尚公主的,他不会真心对你。你跟着他,往后岂能有好结果。”
  他真是魔怔了,也顾不得这园子里有没有人,便径直脱口而出。
  谢夫人眉眼一跳,生怕他再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来,当即对身边的小厮道:“三公子许是癔症犯了,还不快过去,将公子拉开。”
  几个小厮一齐上,林莺娘才算挣脱了谢子慎的禁锢。
  采雁立即护着自家姑娘躲去一边。
  谢夫人看了林莺娘一眼,目光一晃而逝,阴冷如蛇蝎,再看谢子慎,当真是恨铁不成钢——谢子慎被小厮拉开,又用布条封了口,不让他出声。
  谢夫人当机立断,吩咐下去,“三公子突发了癔症,神志不清,带他下去歇息,再请大夫来好好瞧瞧。”
  小厮听吩咐带着谢子慎下去。
  他尤不肯走,支吾着声音看向林莺娘,眉眼俱挣扎着通红。
  但也是徒劳,他被强押着带了下去。
  谢子慎离开后,谢夫人再看林莺娘,脸上适时挂起得体的笑,“林姑娘可没被吓住吧?”
  她叹了口气,装模作样解释,“子慎自三鹤山回来,精神便不大好,大夫来瞧,说许是叫劫匪吓住了。本来调养了这么些日子,都已尽好了,许是今日见着林姑娘又想起那时的事,这才如此。冲撞了林姑娘,林姑娘莫怪。”
  说是莫怪。
  话里话外俱是埋怨她的意味,若不是她到谢子慎跟前露脸,怎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林莺娘已从方才的惊吓中走出来,她敛着眸轻轻摇头,也是名门淑女作派,“莺娘无事。子慎哥哥如今这副模样都是我害的,若不是为了回去救我,子慎哥哥也不会受伤,便也不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是我对不住二夫人,对不住子慎哥哥。莺娘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说着,眼里的泪便颤巍巍的落了下来,美人垂泪,当真是我见尤怜。
  这边闹得这样大,早有宾客听见声音聚拢过来,都是眼巴巴,张着脑袋往这边张望,隐隐有看热闹的架势。
  谢子慎被小厮带下去的及时,她们虽没瞧见方才他与林莺娘之间的拉扯,却也能从现下林莺娘与谢夫人说的话中窥视到一二。
  ——原来当时三鹤山上谢子慎并非因公负伤,而是赶着回去救林莺娘。
  这当真是天大的消息。
  谁不知道圣上因着此事还大肆嘉奖了谢子慎,赏物封官,不可谓不风光一时。
  这样的事若是传去圣上面前,往大了说,可是欺君之罪。
  谢夫人自然知道此事兹事体大,连忙上去握着林莺娘的手,执帕为她拭泪,脸上笑意不减,“林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子慎与劫匪厮杀,本就是他身为臣子应当做的事,救下姑娘不过是顺手。林姑娘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她到底是后宅主事的夫人,轻飘飘两句话便将此事换了个说法。
  顺手救的林莺娘,那便算不得欺君了。
  林莺娘也知适可而止的道理,她抽抽噎噎止了泪,“多谢二夫人宽容大度,不怨怪莺娘。”
  此事到此为止。
  “好了。”
  谢夫人拉着林莺娘的手,亲密道:“快开席了,快随我回席上去罢。”
  她带着林莺娘离开,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
  霍子毅这才从翠嶂山石后走出来,自言自语喃喃,“原来美人儿就是叫谢子慎害了相思病的心上人。”
  谢子慎被关在了屋子里。
  晚些时候,谢夫人安排好了外头的一应事宜,过来看他。
  谢子慎本是怔怔坐在桌边,他还未从见到林莺娘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见着谢夫人进来,才骤然回神,起身忙问,“莺娘呢?”
  他眼里只有害他至此的林莺娘。
  谢夫人走到他面前,扬起手,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谢子慎被打得侧过脸去,耳边嗡嗡作响,脸上也火辣辣的疼。他不可置信缓缓转头看向谢夫人。
  谢夫人向来疼他。
  从小到大,未动过谢子慎一根指头。
  这是头一遭打他。
  谢夫人眼里俱是伤痛,狠狠咬牙,“这一巴掌可打醒了你吗?”
  第103章 好个林莺娘,倒是我轻看了她
  谢子慎颤着唇,捂着脸颊,眼里落下泪来,“母亲,她是儿子的命。”
  少年一腔深情,一经错付,便再也收不回来。
  谢夫人也红着眼,目眦欲裂,“你也是我的命!”
  “你为了那个女人,这样忤逆你母亲,你这是要将我往死路上逼吗?”
  今日是谢子慎的冠礼,满堂宾客都看着,他不能出岔子。
  可是谢子慎尚沉浸在经受林莺娘打击的悲痛中,不能自拔,谢夫人恨不能一巴掌打醒他,“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你可知外头的宾客是为谁而来?你可知,今日你行差踏错一步,落在外人眼里,会是什么后果?”
  席上不乏有来相看亲事的高门。
  一个为着偏远之地来的卑微庶女而失了颜面体统的郎君,自此不会在他们相看的眼里。
  任是哪家好人家的姑娘,也不会再嫁过来了。
  没了高门的亲事,便失了大家族之间的倚仗,谢子慎往后还拿什么和谢昀相争?
  他输得彻彻底底。
  谢夫人怎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对谢子慎厉声道:“我今日不管外头有什么林莺娘,王莺娘,那些乱七八糟的儿女私情你给我埋进心里,好好藏好了。现在就收拾好出门去,外头都是来贺你冠礼的宾客,你若是漏了陷,叫他们察觉出什么好歹来,我饶不了你!”
  谢夫人掌管侯府内宅事宜多年,是有她的威严在的。
  谢子慎平时仗着她的疼爱不管不顾,可真是惹得谢夫人气盛,他心里也犯怵,再不敢出声辩驳,由得丫鬟过来整理衣冠形容。
  谢夫人先行出门去,又让人叫了方才领着林莺娘去客院的丫鬟过来问话。
  方才的事,她总要弄个分明。
  方寻雁到底是京兆尹之女,不能问询,能问的便只有那个丫鬟。
  长廊隐秘无人处,丫鬟跪地,战战兢兢呈上她方才在宴席上寻到的帕子,“林姑娘说她帕子丢了,非要奴婢回去寻,不然闹着不肯去客房,奴婢也是没法子。”
  她已是尽快寻了帕子,可等她赶回去,林莺娘和她身边的采雁早已离开,四下空落落,哪里还寻得见人。
  谢夫人让身边的丫鬟将帕子拿过来看。
  不过是一方极寻常的帕子罢了,帕角上绣着两三枝梅花,雪天落梅,倒是应景,却也算不得多稀奇的东西,哪里就眼巴巴非要人去寻。
  身边的李嬷嬷瞧出了端倪,“夫人,这帕子似是湿的。”
  李嬷嬷将帕子自丫鬟手里拿过来。
  果然是湿的。
  再放去鼻尖一嗅,一股清冽的酒香,可不就是梨花酿。
  “好个林莺娘!”
  事到如今,谢夫人哪能不知林莺娘至始至终也未喝那盏添了天仙子的酒。
  她早已看穿,却在这里同自己虚与委蛇,半点不露声色,诓得谢夫人起先还误以为是自己的计谋哪里出了茬子。
  如今想来,竟是叫她一个未出阁的丫头骗的团团转。
  谢夫人是一家主母,何曾叫人这般蒙骗过,她狠狠咬牙,眼里气急败坏的恨意,“是我轻看了她,竟叫她轻而易举便躲了去。”
  她原先并未将林莺娘当回事。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罢了,想要收拾她不过轻而易举的事。谢夫人想好了,只要将林莺娘送出去,回头便是谢昀来寻,又能如何。
  自己到底是他继母,难不成他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外室为难自己?
  谢夫人胜券在握。
  却没想自己竟一朝轻了敌,反被林莺娘拿捏住了。
  如今她在谢子慎跟前露了脸,又闹出这样的风波,再想将她悄无声息送出府去是不可能了。
  计谋落空,谢夫人咬着牙,心里对林莺娘的恨意愈长愈烈。
  而此时另一边的宴席上,方寻雁看着去而复返的林莺娘瞪大了眼。
  自己分明哄她喝了那盏添了天仙子的梨花酿,按着谢夫人和她的计划,林莺娘此时该是神不知鬼不觉被人送出了府去,怎会还在这里?
  而且她眉眼清明,哪有方才昏昏欲睡的模样。
  既然起了疑,自然是要来问一问的。
  她走到林莺娘面前,“好心”问她,“林姑娘方才看着似是不适,如今可觉着好些了?”
  “好多了。”
  林莺娘笑靥甜甜,“多谢方姑娘惦记。我方才不过是喝酒喝急了,头有些疼,方才出去吹了会儿子风,现在已然好了。”
  她神色瞧不出半点不对。
  方寻雁只以为是自己的梨花酿出了茬子,面上略有些不自然的挤出一点笑,“好了便好。”
  采雁看不惯她这假惺惺的模样,在她离开后,小着声同林莺娘嘟囔,“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到底是不敢在方寻雁面前说这话。
  她同林莺娘一样,格外惜命,自然也不会明目张胆去得罪她。
  只是暗地里,便想着法子来害她。
  宴席上觥筹交错,有丫鬟端着珍馐佳肴上来。采雁恰巧从旁边过,微一踩住其中一个丫鬟的裙摆,那托盘上的水晶鲙汤便尽数倾洒到旁边坐着的方寻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