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外室 第35节
  自觉青山罪孽深重的采雁回到了林莺娘身边,将方才打听的话告诉她。
  “姑娘,那是三鹤山。”
  三鹤山,山如其名。
  山形险峻陡峭,形如三只野鹤振翅欲飞。
  采雁又道:“姑娘,我听说那三鹤山上土匪横行,仗着地势险峻,连过往的官车都敢劫掠,我们经过那里,不会有事吧?”
  林莺娘展目望山,果然险峻异常,光是这般看着都能觉山路陡峭难行,只是她抱着庆幸,“不会吧,这可是定远侯府的车队,哪个劫匪有这样大的胆子。”
  话虽如此,上了马车,她还是有些担心来问谢昀。
  “听闻三鹤山上土匪横行,侯爷,我们晚些经过那里不会有事吧?”
  郎君坐在矮几后察看公文,听了她的话抬眸看过来,不动声色,“怎么,你害怕了?”
  “有侯爷在,莺娘自是不怕。”
  在恭维讨好他这方便,林莺娘向来是不遗余力的。
  谢昀果然受用她这讨好,微微一笑,本来清冷的眉眼温润了些许,愈加夺目。
  又将手里的公文搁下,揽她进怀,意味深长地问她,“若是一会儿我们当真叫山匪劫掠,危急关头,你可会弃我而去?”
  “自然不会。”
  林莺娘扯起这样的谎话来眼都不眨一下,见他不信,又添了一句,“莺娘是侯爷的人,自然生死都跟着侯爷。”
  “这样啊……”
  他眉眼疏朗,佯装被她哄住,轻轻一笑,“一会儿你可要记着这话才好。”
  采雁的担忧不无道理。
  马车进三鹤山,不过半刻钟,便叫山匪盯上了。
  谢子慎兀自沉浸在失去心上人的痛苦中,并未觉察到身下的马车停了,还是侍从慌张撩帘来报,“三公子小心,我们遭遇劫匪了。”
  他这才回神,抬目往外看,山匪已将车队团团围住,激烈打斗声此起彼伏,场面混乱不堪。
  他在这样的情形中还能想起心上人。
  “林姑娘呢?”
  他问马车外抵挡的侍从。
  侍从不知,“林姑娘和侯爷的马车在前面。三公子,劫匪人数太多了,公子快进去,小心伤到了您。”
  劫匪人数其实算不得多。
  但他们占据天险优势,又熟悉地形,很快就将车队打得七零八落,林莺娘也在混乱中摔下了马车。
  她和谢昀失散了。
  落了单的姑娘慌张得紧,她一面小心避开打斗的人群,一面低着声唤人,“采雁……采雁……”
  方才情形太慌乱,她和采雁也分开了。
  身后突然有人拍她的肩,林莺娘惊喜回头,“采雁。”
  不是采雁,是谢子慎。
  他趁乱寻了过来找林莺娘,“林姑娘,这里太危险了,我带你先离开。”
  他不知从哪儿摸了匹马,带着姑娘就翻身上了马。马在人群中疾驰,很快就冲出了劫匪的包围圈。但这山风浩大,吹扬了姑娘的裙,也吹落了她披风上的兜帽。
  她在这样凛冽的山风中回头看,满头青丝如瀑飘散。
  倏然,姑娘的目光停在山谷上的一处。
  那是山谷的高处。
  谦谦如玉的公子,拉弓引箭,动作格外干净利落。
  那箭尖对着的,正是他们。
  第45章 拉着她殉情
  下一刻,呼啸的山风卷着箭羽直袭而来。
  林莺娘甚至来不及反应,那支箭已然射进了两人身下的马。
  马吃痛,顿时扬蹄飞奔,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撞。
  马惊了!
  谢子慎竭力控制缰绳。
  然而他们面前不远处就是悬崖,万丈之深,若是跌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这个时候,唯有跳马可得一线生机。
  但林莺娘的手被谢子慎紧紧拉住,她仓皇抬眸,正对上谢子慎回首看过来的眼。
  那眼里浮现的,是解脱,“莺娘,或许上一回,我们就该一同死在西郊的湖里。”
  那时她还是皎洁无暇的姑娘,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
  是他的姑娘。
  林莺娘几乎立刻察觉出他要做什么。
  “三公子……”她声音和手都在颤抖,“你想要做甚么?”
  她两只手都被谢子慎死死扣在手里,挣脱不开。
  “莺娘。”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你不是跟我说,要与我生生世世在一起,死生不分离吗?”
  这是林莺娘浓情蜜意时对他说的话,不想如今生死关头他竟当了真。
  林莺娘当真欲哭无泪,眼下却也只能尽力稳着他,“莺娘……莺娘当然是愿与三公子生生世世,不如这样,我们现下跳了马便逃吧?我和公子私奔,我们一生一世在一起。”
  谢子慎现下已经魔怔了。
  他这些日子眼睁睁看着心上人一遍遍走上自家兄长的马车,闭眼就是想象中他们耳鬓厮磨的场景。他到底是叫他母亲养得太好,没吃过苦,没受过难,也从未受过此等挫折。
  是以一旦遭受了打击,就半点承受不住。
  他听不进林莺娘的话,兀自摇头,“不,你不能和我一生一世在一起,你已经是兄长的人了。只有我们死了,来世……来世我们可以从头来过,到时我们再在一起。”
  可他的心上人并不想与他一同赴死。
  林莺娘挣扎得厉害,生死关头,她也顾不得再装,“你要死便自己死,不要来拉着我,我才不要同你一起死,谁要和你来世在一起……”
  她才二八年华,今生且没活够呢!
  这话落进谢子慎耳里是另一个意思。
  她已然变了心,要同他兄长双宿双栖,谢子慎怎能同意。
  往常舞文弄墨的手此刻迸发出极大的力气,禁锢着林莺娘的手撼动不得分毫。
  他是决意要拉着林莺娘赴死。
  眼见的悬崖近在咫尺,林莺娘急得不行,临近死亡的恐惧拉扯着,她破口骂,“谢子慎!你就是个混蛋!你说得对,你什么都不如你兄长。若不是你披着侯府公子的名头,谁会在意你!你不止没用,你还蠢!你回头看看是谁要杀你……”
  那句“谢昀”还未说出口,山谷里又射来一箭,将被她这一段话砸得晃神的谢子慎射下了马。
  林莺娘因被他拉着,也带着一同跌了下来。
  两人在地上翻滚,受惊了的马再刹不住,径直跌下了万丈悬崖。
  冬日里百草凋零,林莺娘只觉落在地上的时候一阵剧痛,浑身都像碾碎了似的疼。好在跌下来时,谢子慎在下,为她缓冲了些许力气,但她前些日子烫伤的手臂裂开了,稍微一动,便是撕心裂肺的疼。
  谢子慎腹部中箭,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林莺娘疼得狠抽了口气,她勉强撑起身子,往山谷遥遥看了过去。
  谢昀已经收了弓,他迎风而立,墨青色衣摆肆意翻飞在风中。
  林莺娘知道。
  那最后一箭,也是他射的。
  她再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再醒来,是采雁哭哭啼啼在榻边,“姑娘你终于醒了,采雁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榻上的姑娘脸色苍白,人也憔悴,微微一动,浑身撕裂一样的疼,是坠马时受的伤。
  林莺娘不敢动了,她虚弱着声,问采雁,“这是哪儿?”
  采雁抽噎答,“这是临安的驿馆。”
  她们现在在临安城郊的驿馆里。
  那场山匪劫掠,已是昨日的事了。
  “姑娘你吓死我了。”
  采薇哭得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当时场面一度混乱,林莺娘寻不到她,她也寻不着林莺娘。
  眼看着身边的随从一个接一个的死在劫匪的刀下,采雁的心里一阵凉。
  “我还以为姑娘你也死了,采雁险些跟你一块儿去了。”
  采雁当时的情况也紧急。
  劫匪的刀就在她眼前不到五公分的距离,好在关键时候叫青山给救了。
  现下采雁想起那时都觉着后怕,“若是青山大人再晚一些,我就见不着姑娘了。”
  又庆幸,“还好姑娘也叫三公子给救了。三公子真是好人,姑娘负了他,他还一心惦记着姑娘,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姑娘。”
  她感动极了,脑海里恨不能现编出一套痴男怨女的话本子来,却全然忽视了自家姑娘眼里咬牙切齿的恨意。
  “谢子慎呢?他死了吗?”
  她咬牙切齿太过,采雁还没能缓过神来,喃喃回,“没……”
  谢子慎此人十分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