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教授已经坐在讲台边上,颜洛君十分镇静地抽出湿巾擦桌子,然后用卫生纸擦干水渍,再将电脑咖啡和蛋糕都摆在桌面。
  教室很小。她撕开叉子的包装,教授从电脑屏幕里抬眼瞥了下;她切下一小块,教授又抬眼;她吃到一半,没忍住问:“教授您想吃吗我下次给你带?”
  姜舒言无声胜有声地蒙住脸开始笑。好在上课铃恰到好处地响起,教授一边打开ppt,一边调侃道:“抹茶千层配冰美式,也太苦了吧。”
  下午第二节课在一个更远的教学楼,下课后姜舒言和她讨论去哪儿吃晚饭,颜洛君想了想:“咖啡厅?这个点,走到食堂人肯定爆多。”
  于是顺路又转了回去,颜洛君在吃一份烫到怀疑人生的焗饭,傅瑞文应该已经下班,店里只有几个看起来像正职的员工在忙碌。
  佐以餐饭的闲聊话题一般是江市最近新开幕的展览,与学校有关的任何吐槽,和乱七八糟的八卦。
  “诶你知道吗,”不知怎的,姜舒言突然说,“我那天刷到一个帖子才知道,护理大专是三年制,一般是大三开始实习,也就是说,傅……”
  “傅瑞文。”颜洛君试图凭借距离的增加来拉断勺子上粘着的拉丝芝士。
  “噢,傅瑞文,”她说,“听上去好文静的名字——其实快毕业了。”
  “嗯,”颜洛君兴致缺缺,“这个饭有点没味道。”
  “是吗?我觉得还行呀,”姜舒言惊讶道,“或者你下次试试它们家火鸡意面。”
  “听上去很奇怪的料理。”颜洛君点评道。
  “所以真是铁人啊,”姜舒言感慨道,“诶,你说她为什么到这边来上班,她们学校附近难道没有工作机会?我上次看导航,我们学校到她们学校地铁通勤一个小时呢。听说她们护理实习都特别累,竟然还能跑这么远来兼职。”
  颜洛君说:“你看方荷累不累?”
  “……那确实,”天坑专业就业各凭本事,方荷是她们宿舍唯一一个卷互联网赛道的,目前在某大厂实习,通勤距离长,大小周,有时甚至加班到凌晨才回宿舍,“互联网真不是人干的。”
  “世界上是没有wlb的工作的,死心吧,”颜洛君已然看淡,“更何况,她又不是江市本地人,听说她们专业实习都很倒贴?如果家里给不了太多支持的话,找兼职也正常。”
  “你连她是哪儿的人都知道?”姜舒言敏锐地嗅到了奇特的讯息,“不是,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关系这么好?”
  “这算什么好啊,”颜洛君无语,“吃过几次饭,聊过几次天就知道了啊。”
  “但你还能记住,就很不正常,”姜舒言说,“上周导师请我们吃饭,饭桌上每个人介绍了自己籍贯之类的,除了本来就熟悉的那几个,我转头就忘干净了。”
  “改天去医院查查记忆力障碍吧,”颜洛君叹口气,“17岁还得挂儿科是吧?”
  姜舒言翻了个白眼:“上学期就过18岁生日了谢谢。”
  “哦,”颜洛君幽幽地道,“几个月前才逃离游戏防沉迷……”
  “上学年龄早惹谁了?早几年进厂当牛马逃离职场年龄歧视!”姜舒言说完也觉得自己命苦,于是话锋一转,“不过说起来,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对啊,”颜洛君淡淡道,“这周六满19岁,你还有两天时间准备生日礼物。”
  姜舒言:“?”
  第23章 脑海中滚过一些狗血小说。
  说起来颜洛君对生日没有十分明确的概念,颜母倒是提前小半个月来打电话问过她,是否要办宴会之类的。但大二的她或许称得上一句尚且年少无知,拒绝了。
  颜母的电话是在晚上十点打来的,颜洛君也不知道她过的是哪国时间。拒绝宴会后没聊两句话题就转到生日礼物上,颜洛君去年从她那儿收了一套江市的房子,地段还不错的大平层,但她没时间住,索**给中介租出去了。
  “没什么很想要的,”颜洛君戴着蓝牙耳机从图书馆往宿舍走,“您随意就行。”
  颜母挂了电话,颜洛君闲得无聊翻她朋友圈,看到最新一条定位在希腊,配图是……干噎酸奶。
  有点抽象。她母上的下个作品最好不要是什么“大口吃完一杯干噎酸奶的视频重复播放八千次”或者“来自世界各地的200人吃过干噎酸奶的勺子”。
  生日当天她和几个朋友在外面吃饭,晚饭后有人提议去ktv,不想去太远的地方所以仍旧在学校附近。转场子的路上收到她父亲的消息,说小颜成年快乐。
  颜洛君:“……”
  她说您要不再往上翻几条消息记录呢,就能看到您上一回发这句话了。
  她父亲说不好意思啊换手机了聊天记录没保存,那你今年是19岁还是20岁?
  他们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那人问今年送车行吗,颜洛君说两年前的生日你以为我18岁就送过车了,到现在都还停在锦都家里落灰。
  哦,那人说,那要不……
  颜洛君是真怕他又灵机一动。去年他灵机一动想到她是学艺术相关专业的,送了一间锦都的画廊,美其名曰锦都是新一线城市发展快,艺术行业有极大的潜力——莫名其妙指点江山的自信,不知道他从哪儿看出来的极大潜力。
  五分钟后颜洛君收到转账,十分朴实无华缀着几个零她懒得数,转手在某团货比三家然后团购了不到五百元的ktv优惠套餐。
  蛋糕刚才已经吃过了,ktv包厢其实有点吵,几个同龄人点出了风格迥异的歌,社交恐怖分子们瞬间将待唱歌单加到了五十多首。颜洛君坐在一边嗑瓜子,觉得自己解锁了某些过年传统技能。
  姜舒言凑过来,颜洛君瞥她一眼问怎么不去唱,她说嗐还有好几首才轮到我,这瓜子什么味的?
  咸香的,什么都好就是太咸。颜洛君在桌上找水喝,她买套餐的时候没看酒水详情,桌上只有各色鸡尾酒。或者,姜舒言拿起一片西瓜,说吃这个吧补水。
  好荒谬,颜洛君开了瓶蓝色的鸡尾酒给自己倒上,挺甜,几乎喝不出酒味。过了会儿喝完了,又开了瓶紫色的。
  葡萄味,但是有点偏酸。
  姜舒言唱完一首歌坐下找水时,颜洛君顺手给她倒了杯,她尝了口睁大眼睛:“这是果酒吧?”
  颜洛君:“……”
  她不太清醒,但她没醉,揉了揉太阳穴拎起瓶身看不出什么来,打开手机看订单详情才发现的确是果酒。
  “那完了,”她很冷静地说,“喝这么多,一会儿酒劲上来我肯定得醉。”
  姜舒言以为她在说笑:“你现在不是挺清醒的嘛?”
  “那是现在,”颜洛君说,“一会儿就不清醒了。”
  “那怎么办,”不知道是谁调高了音乐声量,姜舒言几乎是靠吼,“你酒品怎么样啊?今晚还回宿舍吗?”
  “我不知道啊,”颜洛君头疼,“没喝醉过。”
  她没测过酒量,也没有家人的酒品可作为参照。回学校难免不方便,傅瑞文说:“给你订个酒店?”
  那第二天起床岂不是还得穿今晚这套衣服?洁癖如她定然是受不了的,有放衣服的地方除了宿舍就是租的房子了,那里只用来堆杂物而平时没人住,她记得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送我回租的房子吧。”
  “哦哦好,”姜舒言知道她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放东西,“你发我个具体位置啊。”
  这场吵闹一直持续到十二点。这原本并不是一个很晚的时间,换做平时她们宿舍约莫两点才关灯。但颜洛君有点累,诸位回学校的回学校,回家的回家,姜舒言照着她发的地址打了个车,送她回去。
  “还挺近,”姜舒言拉开车门,“需要我扶着你吗?”
  颜洛君有点无语:“我只是醉了不是瘸了。”
  “真醉了?”姜舒言狐疑地打量她,“看上去还挺正常,不是说醉了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
  颜洛君白她一眼没再接话,楼道里声控灯并不明亮,姜舒言微微弯腰查看门锁:“指纹锁,颜老师你来。”
  颜洛君碰了下感应区,门应声而开。
  屋里亮着灯。
  她慢半拍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这里好像是有人住。
  是……吗?
  “颜老师你家亮着灯诶有人在吗?”姜舒言探头,“有人照顾你的话我就不进去了吧……啊,是你。”
  傅瑞文还在扣睡衣的倒数第二颗扣子,刚走到客厅就被眼尖的姜舒言瞧见了:“你是傅……”
  “瑞文。”颜洛君叹了口气。
  这段对话似曾相识,姜舒言看了看一只手扶着门框、声称醉酒但除了脸有些红以外并无异样的颜洛君,又看了看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傅瑞文,迷茫地往后退了半步。
  “你们这是……”脑海中滚过一些狗血小说。
  “没事,不好意思我忘了,”颜洛君揉了揉太阳穴,这会儿是有点头疼,“我出去住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