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比起那些忍不住低声啜泣的族人，这个外表年轻的少年魔神显得过于冷漠了, 全程面无表情, 好像对此无动于衷一般。
只有面色透出的异常惨白, 和指尖不易察觉的轻颤，泄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摩拉克斯匆匆赶来的时, 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与下方的一片血海相比，少年脆弱得宛若一触即碎的瓷娃娃, 漂亮的灿金色眸子里蓄满了比悲恸更深沉的东西。
摩拉克斯心头抽痛了一阵，张张口, 却未吐出半个字。
他脚尖点地，缓缓落在友人身后，陪着他一起静默。
摩拉克斯从未觉得自己不善言辞, 但此刻，一切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腥甜的风卷着一声细微的呢喃送进他的耳中。
“摩拉克斯。”
是利姆露，声音小心翼翼的颤抖，藏着点不想被人察觉到哽咽。
“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风一吹就散了。
“因为厌倦战争, 我龟缩一隅，安逸了千年之久。”利姆露自嘲地轻笑一下：“呐，你看，被人算计前，丝毫没有察觉，被人算计后，也丝毫没办法挽救。”
“我这个魔神当得是不是……超级差劲……”
吐出这几个字时，利姆露蓦然发觉脸颊上已经一片冰凉，连忙狼狈地拿手蹭了蹭没出息的眼泪。
摩拉克斯凑近过去，垂眸，无声地将自己的手搭在友人肩头。
“不。”
利姆露恍惚地抬头，正巧对上了摩拉克斯的视线，鎏金的眼眸映在眼中，瞳孔中一闪而逝的岩印为这双颇有些艳绝的双眼增添了几分威严。
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疲惫。
他看着摩拉克斯直直地注视着自己，一字一顿道：“利姆露，你是我见过，最棒的魔神。”
强大到鲜少有人能够匹敌的实力，乐观善良、不拘小节的性格，格外聪慧的头脑，以及……像石珀般闪着细碎微芒的、纯粹的灵魂。
这些都是利姆露这个个体独一无二的财宝。
即便脱离了魔神这一身份，这些特性依旧闪闪发光。
“你的族人们被你保护得很好，他们可没有被这场洪灾击垮。”摩拉克斯指着远处，族人们聚集成黑压压一片，窸窸窣窣的嘈杂声顺着空气传过来。
并没有痛苦地哀嚎，也没有死气沉沉的绝望。
大家好像只将这次搬迁当成外出郊游一般，甚至有人竟从周围搜集来不少干柴，点成了一簇簇红艳艳的篝火。
顺着明亮的篝火，利姆露凭借自己远超常人的视力，竟在族人的脸上看到了生机勃勃的期盼与希望。
“你看，他们已经摆脱无家可归的恐慌了，提瓦特大陆上存在不少颠沛流离的人类族群，这些人族遭遇灾难时，有的甚至会绝望地任由灾难掠走自己的生命。”
若是没有强大的靠山，他们怎么可能有勇气在魔神横行的世间活下去？
利姆露聪明地听出了摩拉克斯的未尽之语，一时间，没有来的羞意熏的他脸颊上燥热升腾。
“呜……”利姆露捂脸，把自己蹲成一朵蘑菇。
“可恶……好羞耻。”
他在矫情些什么啊。
结果竟然只有自己在钻牛角尖吗？
摩拉克斯伸手揉了揉蘑菇浅蓝的伞盖，丝滑的手感让他紧绷的心情缓了缓，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倦怠的笑意：“你又想岔什么了？他们之所以不在乎家园被灾难毁灭，是因为有你给他们底气啊。”
“我、我知道了……”
捂着脸的利姆露含含糊糊地吐出几个字。
“仙兽们力量几乎耗竭，被我安置与你的族人一同休养，此时大概正在被人类围观吧。”摩拉克斯转移话题。
“或许，我们得赶紧去救一下他们？”
利姆露终于舍得将自己的手放下，顺着摩拉克斯所言望去。
“不……怎么看都觉得，至少留云应该是乐在其中的……”
看起来聊得格外火热嘛。
打扰别人聊天可是要遭天谴的。
摩拉克斯也知道留云的话唠性格，他也只是借这个话题给利姆露个台阶。
不然，以他对自己挚友的了解程度，利姆露说不定真的会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他仙兽说不定不习惯与人类相处呢，我们只要把他们救出来就好了，可以让留云留下……咦——？”
利姆露眨眨眼，直起身子，回头仰望天空。
“怎么？”
摩拉克斯顺势抬头，却只看到空无一物的天空。
“是盖尔先生。”
利姆露迟疑了一秒，用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困惑的语气道，“他说，自己在回去接伤员的路上差点被血洪袭击，结果被权能为［梦］的魔神给救了。”
“权能为［梦］的魔神？”
常年在更东方活动的摩拉克斯印象里并没有此号人物，或许是利姆露这边的魔神吧。
利姆露掰着手指掐算一番，大声惊呼。
“来自沉玉谷……什么嘛，竟然是邻居？！”
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得一边的摩拉克斯直扶额。
利姆露，果然会在某些意想不到的地方迟钝得要命。
仙兽们、恶螭之首、梦之魔神，这些跟他当了两千年邻居的角色，有一个算一个，利姆露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似乎是看出来摩拉克斯未说出口的吐槽* ，利姆露恼羞成怒。
“我有耳闻啊！这叫神往已久！”
115、
梦之魔神来得并不张扬，或许还特意避开了人多眼杂的族人聚集地，直接从云层上空飘然下坠，裙裾飘摇间宛若下凡的女仙。
身后跟着几个梦幻的五彩斑斓的透明泡泡，看起来像是小孩子们吹出的肥皂泡的放大版。
摩拉克斯和利姆露眼尖地看清楚泡泡里装着什么，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捂嘴笑出声来。
什么啊，伤员们没办法移动也就算了，为什么盖尔先生也要独享一颗大泡泡？
被禁锢在狭小梦泡里的盖尔一张狼脸紧紧贴着泡泡壁，表情被挤压得扭曲，察觉到利姆露的偷笑后，毫不客气地送了他一双白眼。
“噗……咳咳，那什么……你好，这位梦之魔神小姐。我是利姆露，旁边这位是我的挚友。”
利姆露勉强抿直疯狂上扬的唇角，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垂首。
“多谢你救了我的眷属和族人，这份恩情我会铭记于心的。”
梦之魔神莞尔一笑，挥挥手，身后缀着的一串泡泡随之而破，被挤压成球的盖尔终于解放了。
她礼貌地向摩拉克斯微微颔首，接着才对利姆露眨眨眼，颇有些俏皮。
“还请原谅我无法透露自己的名。”真名对他们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存在，梦之魔神一向对此格外重视。
“您不必如此客气的，暴食之王大人，我们领地邻近，此前我对您的事迹早有耳闻，也曾受过您的恩惠，此次终于与您见上一面了。”
“哎？”利姆露安抚着生闷气的魔狼眷属，眷属被甩了一尾巴离开后，困惑地歪头：“什么时候有点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掌控着［梦］的权能，平日依靠收集、编织梦境来获取力量，而擅长思考的人类是做梦最多的生物。”梦之魔神毫不避讳地解释着自己的权能：“从人类那里收集来的美梦，一点点堆砌出我越发强大的力量，这些大部分来自您的恩惠。”
暴食之王领地内的族人受其保护，活得格外安稳，连带着梦都是甜美的，这在此世不可谓不稀奇珍贵。
“……”一旁充当背景板的摩拉克斯皱眉，“你擅自盗取了利姆露族人的梦境？”
“这位大人，请不要说得这么严峻，我即是梦，梦就是我……我收集梦境是权能所在，何谈［盗取］呢？”
“不问自取是为偷。”
“可这对人类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最多只不过是记不起梦里的内容而已。”
“这……”利姆露挠挠头，觉得双方都有几分道理。
好在梦之魔神并不想纠缠这个话题，转头继续向利姆露微笑：“此次出手相助，也是应了我麾下夜叉一族的请求。”
“他们曾察觉到沉玉谷的螭兽异动，全都朝着您部落的方向聚集，想来事情不一般，于是特地向我来求助，结果没想到并未遇上螭兽，反而碰上了如此骇人的洪灾。”
居然是夜叉一族……用毕生时间去追逐战斗的自由的夜叉一族，竟然也成为了眷属了嘛？
利姆露没由来地想起来，多年前自己回复谷安小姐的那句话。
夜叉一族……真的在蜕变啊。
现在想来，竟然感到一丝怅然。
“没想到他们竟成了你的眷属，他们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啦……对了，曾在您部落生产出的雷系夜叉幼崽已经被孵化出来了，是个格外结实的孩子呢。才小小一只，四条手臂的力气已经大到能比得上成年男子了。”
只有面色透出的异常惨白, 和指尖不易察觉的轻颤，泄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摩拉克斯匆匆赶来的时, 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与下方的一片血海相比，少年脆弱得宛若一触即碎的瓷娃娃, 漂亮的灿金色眸子里蓄满了比悲恸更深沉的东西。
摩拉克斯心头抽痛了一阵，张张口, 却未吐出半个字。
他脚尖点地，缓缓落在友人身后，陪着他一起静默。
摩拉克斯从未觉得自己不善言辞, 但此刻，一切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腥甜的风卷着一声细微的呢喃送进他的耳中。
“摩拉克斯。”
是利姆露，声音小心翼翼的颤抖，藏着点不想被人察觉到哽咽。
“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风一吹就散了。
“因为厌倦战争, 我龟缩一隅，安逸了千年之久。”利姆露自嘲地轻笑一下：“呐，你看，被人算计前，丝毫没有察觉，被人算计后，也丝毫没办法挽救。”
“我这个魔神当得是不是……超级差劲……”
吐出这几个字时，利姆露蓦然发觉脸颊上已经一片冰凉，连忙狼狈地拿手蹭了蹭没出息的眼泪。
摩拉克斯凑近过去，垂眸，无声地将自己的手搭在友人肩头。
“不。”
利姆露恍惚地抬头，正巧对上了摩拉克斯的视线，鎏金的眼眸映在眼中，瞳孔中一闪而逝的岩印为这双颇有些艳绝的双眼增添了几分威严。
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疲惫。
他看着摩拉克斯直直地注视着自己，一字一顿道：“利姆露，你是我见过，最棒的魔神。”
强大到鲜少有人能够匹敌的实力，乐观善良、不拘小节的性格，格外聪慧的头脑，以及……像石珀般闪着细碎微芒的、纯粹的灵魂。
这些都是利姆露这个个体独一无二的财宝。
即便脱离了魔神这一身份，这些特性依旧闪闪发光。
“你的族人们被你保护得很好，他们可没有被这场洪灾击垮。”摩拉克斯指着远处，族人们聚集成黑压压一片，窸窸窣窣的嘈杂声顺着空气传过来。
并没有痛苦地哀嚎，也没有死气沉沉的绝望。
大家好像只将这次搬迁当成外出郊游一般，甚至有人竟从周围搜集来不少干柴，点成了一簇簇红艳艳的篝火。
顺着明亮的篝火，利姆露凭借自己远超常人的视力，竟在族人的脸上看到了生机勃勃的期盼与希望。
“你看，他们已经摆脱无家可归的恐慌了，提瓦特大陆上存在不少颠沛流离的人类族群，这些人族遭遇灾难时，有的甚至会绝望地任由灾难掠走自己的生命。”
若是没有强大的靠山，他们怎么可能有勇气在魔神横行的世间活下去？
利姆露聪明地听出了摩拉克斯的未尽之语，一时间，没有来的羞意熏的他脸颊上燥热升腾。
“呜……”利姆露捂脸，把自己蹲成一朵蘑菇。
“可恶……好羞耻。”
他在矫情些什么啊。
结果竟然只有自己在钻牛角尖吗？
摩拉克斯伸手揉了揉蘑菇浅蓝的伞盖，丝滑的手感让他紧绷的心情缓了缓，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倦怠的笑意：“你又想岔什么了？他们之所以不在乎家园被灾难毁灭，是因为有你给他们底气啊。”
“我、我知道了……”
捂着脸的利姆露含含糊糊地吐出几个字。
“仙兽们力量几乎耗竭，被我安置与你的族人一同休养，此时大概正在被人类围观吧。”摩拉克斯转移话题。
“或许，我们得赶紧去救一下他们？”
利姆露终于舍得将自己的手放下，顺着摩拉克斯所言望去。
“不……怎么看都觉得，至少留云应该是乐在其中的……”
看起来聊得格外火热嘛。
打扰别人聊天可是要遭天谴的。
摩拉克斯也知道留云的话唠性格，他也只是借这个话题给利姆露个台阶。
不然，以他对自己挚友的了解程度，利姆露说不定真的会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他仙兽说不定不习惯与人类相处呢，我们只要把他们救出来就好了，可以让留云留下……咦——？”
利姆露眨眨眼，直起身子，回头仰望天空。
“怎么？”
摩拉克斯顺势抬头，却只看到空无一物的天空。
“是盖尔先生。”
利姆露迟疑了一秒，用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困惑的语气道，“他说，自己在回去接伤员的路上差点被血洪袭击，结果被权能为［梦］的魔神给救了。”
“权能为［梦］的魔神？”
常年在更东方活动的摩拉克斯印象里并没有此号人物，或许是利姆露这边的魔神吧。
利姆露掰着手指掐算一番，大声惊呼。
“来自沉玉谷……什么嘛，竟然是邻居？！”
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得一边的摩拉克斯直扶额。
利姆露，果然会在某些意想不到的地方迟钝得要命。
仙兽们、恶螭之首、梦之魔神，这些跟他当了两千年邻居的角色，有一个算一个，利姆露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似乎是看出来摩拉克斯未说出口的吐槽* ，利姆露恼羞成怒。
“我有耳闻啊！这叫神往已久！”
115、
梦之魔神来得并不张扬，或许还特意避开了人多眼杂的族人聚集地，直接从云层上空飘然下坠，裙裾飘摇间宛若下凡的女仙。
身后跟着几个梦幻的五彩斑斓的透明泡泡，看起来像是小孩子们吹出的肥皂泡的放大版。
摩拉克斯和利姆露眼尖地看清楚泡泡里装着什么，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捂嘴笑出声来。
什么啊，伤员们没办法移动也就算了，为什么盖尔先生也要独享一颗大泡泡？
被禁锢在狭小梦泡里的盖尔一张狼脸紧紧贴着泡泡壁，表情被挤压得扭曲，察觉到利姆露的偷笑后，毫不客气地送了他一双白眼。
“噗……咳咳，那什么……你好，这位梦之魔神小姐。我是利姆露，旁边这位是我的挚友。”
利姆露勉强抿直疯狂上扬的唇角，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垂首。
“多谢你救了我的眷属和族人，这份恩情我会铭记于心的。”
梦之魔神莞尔一笑，挥挥手，身后缀着的一串泡泡随之而破，被挤压成球的盖尔终于解放了。
她礼貌地向摩拉克斯微微颔首，接着才对利姆露眨眨眼，颇有些俏皮。
“还请原谅我无法透露自己的名。”真名对他们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存在，梦之魔神一向对此格外重视。
“您不必如此客气的，暴食之王大人，我们领地邻近，此前我对您的事迹早有耳闻，也曾受过您的恩惠，此次终于与您见上一面了。”
“哎？”利姆露安抚着生闷气的魔狼眷属，眷属被甩了一尾巴离开后，困惑地歪头：“什么时候有点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掌控着［梦］的权能，平日依靠收集、编织梦境来获取力量，而擅长思考的人类是做梦最多的生物。”梦之魔神毫不避讳地解释着自己的权能：“从人类那里收集来的美梦，一点点堆砌出我越发强大的力量，这些大部分来自您的恩惠。”
暴食之王领地内的族人受其保护，活得格外安稳，连带着梦都是甜美的，这在此世不可谓不稀奇珍贵。
“……”一旁充当背景板的摩拉克斯皱眉，“你擅自盗取了利姆露族人的梦境？”
“这位大人，请不要说得这么严峻，我即是梦，梦就是我……我收集梦境是权能所在，何谈［盗取］呢？”
“不问自取是为偷。”
“可这对人类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最多只不过是记不起梦里的内容而已。”
“这……”利姆露挠挠头，觉得双方都有几分道理。
好在梦之魔神并不想纠缠这个话题，转头继续向利姆露微笑：“此次出手相助，也是应了我麾下夜叉一族的请求。”
“他们曾察觉到沉玉谷的螭兽异动，全都朝着您部落的方向聚集，想来事情不一般，于是特地向我来求助，结果没想到并未遇上螭兽，反而碰上了如此骇人的洪灾。”
居然是夜叉一族……用毕生时间去追逐战斗的自由的夜叉一族，竟然也成为了眷属了嘛？
利姆露没由来地想起来，多年前自己回复谷安小姐的那句话。
夜叉一族……真的在蜕变啊。
现在想来，竟然感到一丝怅然。
“没想到他们竟成了你的眷属，他们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啦……对了，曾在您部落生产出的雷系夜叉幼崽已经被孵化出来了，是个格外结实的孩子呢。才小小一只，四条手臂的力气已经大到能比得上成年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