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比如,你们家有没有人救过什么河蚌之类的?
  刘老爷、刘家小姐,并那位贤婿,还是面露茫然,却见张氏有些迟疑的问道:“道长,不知那处库房的神秘之处是从多久开始的?”
  温晏也不知道,但是她肯定不能直言,她学着王老夫人的样子,露出一个慈祥和蔼的笑容:“刘老爷应该最清楚了。”
  张氏觑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绵里藏针地说道:“道长,我家夫君瞒着我这些年,如今又怎会告知妾身呢?妾身还是只能来问道长了。”
  刘老爷有些心虚地咳咳两声,摸了摸鼻子,东看西看,极为尴尬地说道:“既然是神异之处,我怕说出来就不灵了,岂是故意瞒着夫人的。这事说来也神奇,是福儿出生后不久出现的。我之前还想着是不是福儿自带福气,这才让咱们家交上了好运。”
  刘家小姐恍然道:“原来给我取名刘福儿是这一桩缘故,怪不得几位堂姐妹的名字那般文雅,我的名字这样直接。”
  “是了,这就是了。原来那个梦竟是真的。”张氏也是恍然大悟,见其他人朝她看过来,解释道:“布庄每年都会彻底打扫一遍,来清除蚊虫鼠蚁,免得叫它们啃食损坏布匹。这是传下来的惯例了。”
  张氏目光放空,回忆起那段过往:“那一年我怀着福儿,去布庄看他们清扫的时候,布庄里的伙计抓到了一只足有半个脸盆大的大田鼠,还是一只怀着孕的母鼠。它的目光似乎在哀求我,我怀着福儿,见它也是个母亲,心有不忍,就叫小伙计把这只母鼠装到竹笼子里,扔去了野外,其余的蚊虫鼠蚁都用开水浇死了。”
  刘府其他人都看着张氏,听她说起往事,谁都没有注意到年迈又看起来德高望重的道长是何表情。
  温晏只觉得五雷轰顶,心神俱裂,只想死了算了。老天啊,炎帝祖宗啊,怎么不是河蚌兄妹,而是鼠兄妹?
  “后来,妾身生下福儿。坐月子的一个晚上,妾身竟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细眉细眼的妇人,怀中抱着两个襁褓。我也没仔细看,就见她远远地朝我拜了下来,说是以后要叫她的两个孩子报答我。”
  刘老爷忙说道:“哎呀,夫人你怎么不早说?”
  张氏狠狠地拧了一下刘老爷的胳膊,嗔怪道:“你个老东西,瞒着我这么久,从来没告诉过我布庄库房的秘密。我怎么知道它们竟真的来报恩了,如今竟还怪起我来了。”
  刘老爷疼得龇牙咧嘴,还得在得道真人面前强撑着体面,不敢呼痛。面对夫人张氏的怒气,更是心虚理亏,不敢多言。只是连连躲避。”
  张氏出了气,对着温晏不好意思地继续道:“妾身只当这是梦,并会当真。醒了以后,见着和往常一样,就把这事儿给忘在了脑后。如今听道长这么一说,妾身才想起来的。”
  温晏表面神色镇定,内心只想转头就走。这位夫人,你又何必想起来!就让她把那对兄妹当做是勤劳的河蚌不行吗?
  在一旁的刘家小姐听到这段爹娘遇上的奇事,心中惊叹不已。只是,她更记挂家里的布庄,连忙向这位道长问道:“道长,我有一事不懂。这些神异之事,又与如今不翼而飞的半尺布有什么干系呢?”
  “那个生性贪婪,喜好偷东西的
  鼠辈,是只真的大老鼠,还是那对鼠兄妹的父亲。”
  温晏目光沧桑,语气也更加生无可恋。救命,她是真的怕这个啊。
  第20章 得道真人还清恩情,放归自由身……
  温晏心中已经有了想快些离开这座县城,踏上下一段旅程的心思。
  刘府四人完全没看出来温晏的内心想法,还用着求知若渴的目光看着温晏。
  温晏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用和缓的语气解释道:“前几日,那对兄妹中的妹妹病倒了,库房里的活计却又不曾少,就喊了他们的父亲来代替了一天。兄妹俩不慕名利钱财,日夜劳作没有银钱报酬也能坚持十几年,他们父亲的秉性不如他们。那对兄妹知道少了半尺布,便言说他们家父贪婪,果不其然,那半尺布就是他拿的。如今,那对兄妹让我转告歉意,恳请主人家不要责怪他们。”
  刘家小姐面上若有所思,“咦”了一声,伸手把脚边的一只雪白狸奴抱起来,朝着身边的夫婿问道:“那天尺玉是不是跑去库房那儿了。”
  “没错,尺玉跑得飞快,我看着它往库房那里跑去了,后来拿小鱼干引诱出来的。定是这只狡猾小狸奴溜进去了库房,惊吓到了那对鼠兄妹。”刘家小姐的夫婿恍然大悟。
  刘府的四人听完之后,啧啧称奇,一时竟想不起来布庄声誉受损,只当是听了一桩离奇的故事。
  刘家女婿更是文绉绉地说道:“知恩图报之心,非人独有。正如道长所说,万物有灵,歆慕圣人教化,此国朝大幸。盖追圣天子之恩德,德被万物,才使县府、使咱们家能遇上这样的奇事。”
  温晏见他们似乎并无反感之意,接着说道:“我看这对兄妹来为你家劳作十几年,不曾领用过银钱。虽是为了报救命之恩,到底是有苦劳的。不知主人家可否原谅他们招致的这一场纷争?”
  “道长所言极是,要是没有这兄妹俩为我布庄日夜劳作,我们家也没办法整治下这样大的家业,当然不会再怪罪它们。”
  “善因结善果,纵有今日之差池,到底也算得上一桩美谈。实乃圣朝之福,官员教化之功。”刘家女婿对于政治的觉悟非常之高,坚定地要把这事写出一个好结局,才好歌功颂德。
  张氏向着温晏作了一揖:“多谢道长告知我们实情,才未使我们冤枉了无辜的掌柜的和伙计。那对兄妹既然为我家劳作了这么些年,我们却半分工钱也没结给他们,半尺布带来的银钱损失,就当是我偿还他们的工钱。”
  温晏点头,此事了结之后,她是一天都不想在清溪县多待了。她要快点抱着小狐狸,连夜离开这个可怕的县城。
  “道长,我们能不能再拜托道长一件事?”
  温晏木着脸,抬眼看去,冷冷地问道:“还有何事?”
  刘老爷期期艾艾地看向温晏:“就是,不知道道长能不能同那对兄妹说一声,请那位鼠老丈出面,解释一下是他偷拿的半尺布。咱们这才好与客人化干戈为玉帛。事后,咱们家会另外给那对鼠兄妹结清这些年的薪酬,老丈那儿也会再送几匹布。”
  温晏想了想那对兄妹对他们父亲的态度,好像也就那样,并没有太过维护。既然都掺和进这件事了,那也只能尽已所能,让事情有个圆满的结局了。
  她点头道:“那对兄妹性情纯真,不会包庇徇私,贫道就走一趟吧。”
  “道长,您答应了?!”
  刘老爷连连感谢说道:“多谢道长体恤我们,无论那位客人叫我们赔多少银子,几十几百两我们咬咬牙都能拿得出来,唯有这不曾坑蒙拐骗客人,童叟无欺的清白名声,是多少银钱也换不来的。”
  温晏拱手离开,再不走,她怕维持不住淡定的神情。
  临走之前,刘家小姐送来四百两银子的重酬谢礼,温晏本来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但是,想想他们也没给那对鼠兄妹月钱,接下了这笔银子,一百两给那对鼠兄妹。它们都成了精怪,家中老父居然还穷得要偷半尺布,实在是令人辛酸。
  余下三百两,温晏就当是她的精神损失费了。活人大变活老鼠,活老鼠大变活人。温晏心中默默崩溃,她挣的可都是辛苦钱!
  哪个大学生兼职需要直接面对大耗子?只有她!
  临走之前,温晏想了想,说道:“我还有一事。”
  虽然河蚌兄妹变成了鼠兄妹,让温晏几乎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但是她沉吟了片刻,还是把先前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夫人的救命之恩那两兄妹准备用二十年的劳作相抵,不知如今可过了多少年了?”
  张氏回话道:“既然与福儿同岁,那就是十八年。”
  “那不知夫人能否现在就放他们自由身,告诉他们恩情已经还完?”
  温晏担心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以前那是他们一家四口不知情,可若是现在知道了兄妹俩的神秘之处,难保不会起些别的念头。
  即使两年后这对兄妹就可以还清恩情,离开刘府。可这两年内,要是刘府以救命之恩逼迫那对兄妹为他们做些违法犯罪的事情,鼠妖误入歧路,对普通人来说,并非好事。底线一旦打破,就再也回不去了。
  刘老爷正犹豫着考虑其中得失,这不料自家夫人爽快的地答应了。
  “道长说得极是。我当日放了那只母鼠,不过是同为母亲,心生的一念怜悯,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也没想过要什么报答。难得它们竟为我家劳作了十八年。”张氏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帕子拭了拭泪,叹息一声,“这般实诚,我还能说什么?是我家要谢谢它们。我从前是不知道,今日知道了,怎好再叫它们没有月薪,为我家日夜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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