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脑中回想着陈思下午的那个眼神,手上动作却丝毫没耽误,众人只听见咔哒一声轻响,一道不知隐藏了多少年的暗门无声开启。
  “咳咳咳。”
  没等看清里面情形,呛人的灰尘漫天飘扬着,江柳拉了拉衣领挡住脸,抬手挥了挥,在手电筒的光芒中,终于看清了此处的布局。
  一间不大的小屋,应该是当时建造的储物间,一张稍大的床都未必能放得下,却被人装扮地非常雅致。
  靠墙的一侧是满满当当的书架,她吹了下上面的灰,看清了封皮的字迹,正是他们所排练的《牡丹亭》。
  “像是有人居住啊。”
  许书皱眉捂着嘴,环视一圈下了定论。
  书架上都是戏曲相关的内容,靠里的地方有一方书桌,上面凌乱摆放着些纸张,也不知就这么放了多少年头,早已陈旧不堪,没等拿起已经虽成一片片。
  这里木头被焚烧的味道非常明显,显然并没有如戏园外面般被人修缮过,当然,也可能是根本没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快找一找有什么线索!”
  张晓晨性格最是冲动,举着手电四处乱晃,不大的房间顿时被几人挤得满满当当。
  只有江柳没动,手电晃了一圈后,视线落在桌面的相框上。
  照片上两个女孩巧笑嫣然,姿态亲密。
  其中一人她记忆尤甚,相信在场的另几人也是如此。
  “江姐姐,这里有本相册!”
  徐梦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兴高采烈的捧到了江柳面前,与桌上乱糟糟的纸张不同,相册被人妥帖的收藏在箱子里,一看就是被人格外珍视的东西。
  抖落尘埃的同时,也将一个特殊的故事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第9章 “她们是一对儿啊?”
  在老大爷的故事中,他们所有人都将重心围绕着火灾和闹鬼两点,唯独忽略了至关重要的问题——
  那个天才般的班主呢?
  既然只是伤了腿而没断命,怎会放弃自己钟爱一生的戏曲离开戏园,从此杳无音信呢?
  时间太久很多线索无处考究,直到江柳在火海深处瞧见那个挣扎的身影,才恍然发觉了一个事实。
  万一,他已经葬身火海了呢?
  所以才不甘心,才疯狂的附身在别人身上,以此来完成自己的戏剧梦。
  在看清故事全貌之前,江柳确实是这么想的。
  ……
  众人齐聚台下,面前摊开放着那本相册。
  为首的一张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混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生动,就算是黑白的色调也无法冲散那真挚的笑容。
  二人装扮相同,手牵手靠在戏台旁,姿态亲密。
  背面有小楷题道,“结识阿秀第二年,帘梦戏园。”
  徐梦盯着照片上两人的身影看了半晌,忽然皱眉,“你们看,这个人我们是不是见过?”
  相册很厚实,一张张照片几乎记载了两个女孩十几年的曾经,背景大多都是围绕着戏园,随着后期二人脸上稚嫩褪去,许书终于反应过来。
  “是她!”
  这相册中的其中一人,竟和老大爷那张照片中的班主一模一样。
  “那个班主是女孩?那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徐梦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疑惑看向众人。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办法说出来个所以然。
  唯独江柳一言不发,默默翻阅接下来的照片。
  里面大多是班主身穿戏服,阿秀在台下鼓掌的场景,看得出二人关系很好,直到其中一张出现……
  张晓晨不敢置信的抢过照片,读出了背后一行小字。
  “中秋与阿秀把酒言欢,互诉衷肠。”
  照片中的二人举止亲近,阿秀正靠在班主怀中,神色娇羞。
  “互诉衷肠。”
  张晓晨念叨了一遍,顿时震惊,“她们是一对儿啊?”
  徐梦轻哼一声,显然有些瞧不上他的大惊小怪,“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她很少这样呛人,这么一句嘲讽显得莫名没来由,叫张晓晨讪笑一声,没再出声。
  从这张照片以后,班主都作男装打扮,接手戏园,迎娶阿秀,二人琴瑟和鸣,同气连枝,看得出生活的很幸福。
  “所以,她为了和阿秀结婚,才女扮男装的?”
  许书重新翻看了一遍记载的文字,低声叹息,“在那个年代,确实有这个可能。”
  看完了所有,气氛再一次沉默。
  “所以控制我们的鬼魂是班主?她究竟想做什么?”
  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学生忽然开口,心中格外不安。
  几人忙了一夜,天色已经蒙蒙亮,这会儿却越发迷茫。
  就算知道班主存在又能怎样,他们总不能学着江柳不要命般的往幻境里冲,就为了看清点线索吧?
  所有事情一整理清楚,大家都消沉起来,蔫蔫的靠在椅子上叹气。
  张晓晨盯着照片看了半天,忽然发问,“不对啊,她死了那阿秀呢?”
  总不能两个都死了,这也太倒霉了吧。
  江柳称赞的看了他一眼,“看不出啊,反应的挺快。”
  她慢悠悠伸了个懒腰,“死去的人不可怕,重点是活着的人。”
  许书迟疑看了她一眼,犹豫开口,“你怀疑阿秀是陈婆婆?”
  若是如此的话,那今日江柳的举动就说得过去了。
  至于如何确定身份,江柳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不是只有上过台的人才能够看见那座房子吗?
  今晚的杜丽娘——恰好是她。
  嘱咐许书和黄毛看好其他人之后,江柳踏上了那条东边的小路,也不知走了多久,明晃晃的日光终于被弥漫开来的雾气笼罩,在尽头处,一座忽隐忽现的房屋渐渐出现在了她的视角中。
  靠近才发觉这房子结构很是破旧,和戏园应该出自一人之手,虽比不上戏园起初精美华丽,却也很是具有古典雅韵。
  “咚咚咚。”
  伴随着清脆的敲门声,一阵拖沓的脚步自里面响起,许久后一道中年男声发问,“谁啊?”
  江柳微微一笑,“我来找陈婆婆。”
  来之前她曾找过一趟任琳琳,确定了不论如何回答都能进门,这才信誓旦旦的报上目的。
  门吱嘎一声轻响,里面被人开了一条小缝,隔着门一双眼睛露了出来,慢悠悠打量着江柳,目光中带着两分醉态。
  这模样,一下叫她想起了陈思曾提到过的那位,一壶酒就能够被收买的管家。
  老管家眯着眼打量许久,忽然摇了摇头,“不对,夫人今日不见客,你回去吧,”
  说着,已经抬手准备关门,动作倒是比眼神利索的很。
  江柳,“????”
  “等等!”
  她手疾眼快握上了门沿,盯着老管家不放,“为什么?”
  老管家不耐烦看了她一眼,“夫人身体不适,不宜见客,你改天再来吧。”
  他想用力将门合上,谁知江柳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是硬生生挡的门纹丝不动。
  “冒犯了。”
  她笑呵呵念叨了一句,一拳打晕老管家,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就这么一眼,江柳几乎已经能确认,所谓的陈婆婆就是阿秀。
  原因无他,这院中摆设与旧照之中场景分外相似,看来几十年来都未曾变动过,亭台楼阁都能看出些岁月的痕迹。
  偌大的院子,除了管家外空无一人,安静的可怕。
  江柳忍不住拧眉,心中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照理说,这里不该空无一人。
  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不对劲儿!
  心慌的感觉来的莫名其妙,江柳掐了掐指尖,微弱的痛感让她清醒了两分,冷静的摸进了主屋,从摆设来看应该是女子居住,炉上还隐约能闻见些药香,约莫是陈思所说的药。
  越是向前走,她的头脑越发昏沉,只能不断掐着指尖让自己保持清醒,终于来到了屏风最里面——
  那是一间卧房,床铺被人收拾的整整齐齐,瞧上去一丝灰尘也无,却莫名的看着熟悉。
  江柳用力摇了摇脑袋,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
  一双手悄无声息的搭在了她的肩头。
  她心下一惊,不等反应,身体已经先一步快过大脑,躬身握上了那人手腕来了个背摔。
  这完全是身体本能反应,她的力气算不得绝顶,可应付普通人也轻轻松松,那人果然未曾预料,被用力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哀嚎。
  声音同样有些熟悉。
  待到江柳回神,就瞧见陈思被自己掀翻在地,正轻吸着气摸着蹭破的胳膊,水蒙蒙的眸子望着江柳,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从中瞧出来两分控诉。
  好轻。
  这是江柳的第一个想法,她没想到袭击自己的是陈思这么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更没想到她甚至完全没有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