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意识到自己情绪的起伏,秦瞻想要扶着桌面站起身离开,但身体却像是抽干力气般的重新跌坐在椅子上。
  最终,他强撑着身体起身,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你,节哀顺变吧。”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记得自己脑子里想的全是江夏,眼前放映的也全是关于她生前的画面。
  与她第一次见面,与她第二次见面,与她第三次见面。
  柔弱的她,聪慧的她,坚强的她,以及彻底在这个世上消失的她。
  原来只见过三次面的人,也可以让人如此刻骨铭心。
  他也是在得知江夏死讯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深爱她。
  之前,他知道她是贺星舟的妻子,所以不敢逾规越矩,他内心深处的道德感也警告自己不该对江夏抱有非分之想。
  所以,他好像真的说服了自己。
  他只是欣赏她,把她看做一位优秀的女性来欣赏。
  对她,他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情愫
  cr
  的。
  只要知道她生活幸福,一切就足够了。
  可她现在死了,死于病痛。
  他很难想象她生前卧病在床的那段日子过得如何艰难。
  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等再次相见,她已经成了贺星舟嘴里的一句话,成了一捧骨灰。
  秦瞻消沉了一段时间,等他重新振作后,他辗转打听到江夏的墓地。
  他在她的墓前无声地坐了很久,从旭日东升坐到日落西山。
  之后每年清明和冬至,他都会在她坟前送上一捧鲜花。
  清明是祭祀的日子,而冬至是她的忌日。
  未免自己过于消沉,他决定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工作成果也颇为显著。
  仅用一年多的时间,他就破获三起大案,由一名普通刑警升任为刑侦大队副队长,后来又由副队升至队长,再由中队到大队到支队,最后到总队。
  等他成为市局局长后,已经年近五十。
  回忆梦中种种,他仿佛将梦里的人生又再经历了一遍。
  知命之年的秦瞻,可以说是获得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但同时他也有遗憾。
  其中最大的遗憾就是,心中一直挂念着一个见不到又忘不掉的人。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夏。
  思及此,秦瞻转头看向枕边人。
  他还记得,梦里的他,在夜深人静之时,立在窗边,点着烟对着黑夜,思念故去的爱人。
  那种思念就像是刺入骨髓的痛,不死不消。
  *
  或许是太疲惫,这一觉江夏睡了快十一个小时,从晚上八点,睡到早上七点。
  她瞅了眼床的另一边,心想秦瞻应该是早就起床了,她睡得太沉,完全不知道他起床的时间。
  江夏伸了个懒腰起身,然后拉开窗帘,站到窗边,望着屋外。
  今天阳光明媚,又是一个好天气。
  她推开门,正准备去阳台洗漱,结果就看见秦瞻用一副不可言说的眼神看着她。
  江夏:???
  她只是刚起床没洗脸,可能是有点邋遢,但也不用这样盯着她看吧。
  看得她怪难为情的。
  于是,她赶紧低头,快速往阳台奔去。
  就在她快速走向阳台时,秦瞻忽地开口:“我买了包子,还煮了小米粥。”
  江夏停下脚步,“嗯”了一声,然后快速刷牙洗脸。
  洗漱完后,她坐在秦瞻对面,抱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又拿起一个肉包子。
  “你平时喜欢吃肉包子还是素包子?”秦瞻看着她问。
  “都行,”她随口回答,“当然有肉包子吃更好。”
  “好。”秦瞻点头,像是在心里记下了。
  “那菜呢?平时喜欢吃什么菜?”他又问。
  “也没什么特殊的喜好吧,对食材不怎么挑,反正好吃就行。”她答。
  回答完,她像是意识到什么,眼神疑惑地看向他。
  他怎么突然想起来打听她喜欢吃什么啊。
  疑惑归疑惑,她也没再多想,专心吃包子。
  见她刚吃完一个包子,秦瞻又开口问:“上回你跟我说准备辞去棉纺厂的工作,递交了辞呈吗?”
  江夏摇头:“还没。”
  上回她只是提前跟他那么一说,至于她心里,她是这么打算的,等找到合适的赚钱路子再辞职。
  不过,现在看来,关于赚钱路子她差不多摸索出来了。
  所以打算这几天就递交辞职信。
  “你尽管放心辞,”他说,“家里的开销我一个人能负担得起,而且我会努力工作尽快升职涨工资。”
  江夏“嗯”了一声,没太在意。
  上回她跟他提起辞职的事,秦瞻就挺支持的,今天他再强调一遍,江夏还以为是他怕她有所顾虑就又重申一次。
  她没啥好顾虑的,棉纺厂的工作肯定是要辞。
  “你可以尽快辞,”他又道,“你一个女孩子上夜班,我也不太放心。”
  她身体虚,不能过于劳累,不然容易累得病倒。
  梦里的她就是如此,因为操劳酒楼的一切事宜,而累倒。
  这一累,就是一病不起。
  闻言,江夏皱起眉,颔首。
  他这是在催促她辞职?为什么?上次她向他表达辞职的想法,他也只是表示同意,并没像现在这样催促她辞职。
  而且,他今天话好像有点多。
  不仅如此,她总感觉秦瞻今天怪怪的,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见江夏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他还以为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他有些不自在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江夏摇摇头答,“就是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是么,”秦瞻闻言越发有些手忙脚乱地掩饰,“我挺正常的。”
  江夏很随意地摆摆手,道:“就是感觉,你别在意。”
  随后,她站起身:“我吃完了,你慢慢吃。”
  回到房间后,她从自己的木箱里翻出这两天收的六千七百块钱。
  六千多块钱,买下个门店,应该是没问题吧。
  她打算开个茶馆,但又不是那种传统意义的茶馆。
  普通茶馆的标配是竹椅方桌,还有盖碗茶,茶馆不仅供茶水,提供点心、花生、瓜子等吃食。
  而她想要开个高档茶馆。
  既然高档,茶水费自然昂贵。
  当然了,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卖茶水、点心是其次,主要还是利用弹幕给人算命消灾解难,就跟给苏家帮忙那样。
  省城这边的人还挺喜欢喝茶的,尤其是有钱人,苏家会客厅旁边就又一个茶室,听苏红瑛说他爸有时也会请合作伙伴来家里喝茶。
  打定主意后,她打算过两天外出看看合适的门店。
  为什么是买门面,不是租门面,这其中江夏也有考量。
  其实到了1992年后,国家领导人为经济开放指明方向后,像京市、沪市、申市这些经济快速发展城市的房价,已经有明显上涨的趋势。
  像高林市这种省会城市,肯定也会紧跟时代步伐,所以高林市房价上涨是必然。
  房价上涨只是她买门面的其中一个理由,她选择买门店还有另一个理由。
  退一万步讲,假如哪一天,她靠弹幕赚钱的路子做不下去了,她也拥有一间铺子,可以靠收租度日。
  当然,“收租”只是她的备选。
  江夏把钱揣进兜里,准备待会儿把钱存进存折。
  这时,门被敲响。
  门没关,只是虚掩着。
  她起身,开门,见是秦瞻,便问道:“怎么了?”
  “晚上你是不是还要去棉纺厂值夜班?”他问。
  江夏如实点头。
  “太晚了,我不放心,到时候我送你去。”他说。
  听到这话,江夏再次纳闷,她也不是第一次上夜班,怎么突然说要送她?
  其实要说送也行,省得她骑车了。
  她点了下头:“也行。”
  “晚上想吃什么菜?我来烧。”他又说。
  “非要认真说的话,”她沉吟片刻道,“想吃糖醋排骨了。”
  实则,她是想吃刘美萍烧的糖醋排骨了。
  “糖醋排骨,”他顿了下,“我没烧过,红烧排骨可以吗?”
  江夏弯唇点了下头:“我就随口一说,红烧的也行。”
  可是到了晚上,秦瞻还是端出一盘糖醋排骨。
  江夏有些意外:“这是糖醋排骨?”
  秦瞻点头。
  “你不是说你没烧过吗?”她下意识问。
  “今天之前是没烧过,”他如实回答,“我是向所里的一位同事请教的。”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张纸给她看。
  江夏接过纸,挑了挑眉,纸上竟是手写的菜谱,不仅食材调料做法步骤写得清清楚楚,连时间火候以及份量都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