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夫人猛地转头望向三夫人,“你,你无凭无证就敢信口雌黄污蔑我和询儿!”
  太夫人也不放过她,“徐氏,你竟然如此陷害自己的婆母,简直是大逆不道,我就该让陆忠休了你才是——”
  “够了!”陆懋的一声呵斥,叱停她们的争吵不休。
  陆懋的眼神顿时又似凝结成冰凌一般,如刀似箭,朝她们直射而来,“我说够了,你们都无需再多言,此事就到此结束!”
  吴锦婳蹙紧双眉,猛地起身,顾管事都还没有说出此话的证据,凭什么,凭什么就此结束?
  只是她尚未能开口反驳,屋外又是一声“二弟!”
  让堂内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声音的来处,众人惊异地望向屋外门帘处。
  身随声动,就在正在此时,轻易不出房门的国公府大爷陆忠被陆询用轮椅推了进来,他笑着言道,“二弟,不知可否容我说句话?”
  陆懋紧紧地皱起眉头,“怎么把兄长也惊动过来了!”
  陆忠笑得如春风拂面一般亲和,“既然此事涉及我妻我儿,那怎么可以如此含糊不清的就轻轻放过呢!当然,如若等会查清了原委,果真是他们的过错,我便亲自动手,了结了他们的性命给母亲出气,二弟,觉得如何?”
  “兄长言重!”
  “非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身为功勋侯府,更该知道何为法度,杀人偿命,害人自然也该受到该有的惩罚!”
  陆懋紧蹙双眉,可陆忠却没有给他辩驳的机会,他看向了顾管事和吴锦婳,然后盯住了顾管事,“你接着说,把你知道说清楚了!”
  那眼神温和的如同一汪水,又像是阴暗之地中潜藏着的一条毒蛇,不知会在什么时候就狠狠地咬你一口,让你命丧当场。
  顾管事一刹那间惊恐万分,可他捏紧了双拳,为了全家性命,他不能再反口了,他咬了咬牙,颤颤巍巍地继续说道:“……回大爷,确实是大公子,大公子知道了太夫人召表姑娘进京的消息,便命人给小人送来了一封亲笔信和一大笔银子,要小人把表姑娘送到妙因寺,说自有他房里的妈妈与我接应。”
  他在陆忠那直勾勾的眼神中,全然忘记了之前别人给他的说辞,惶恐不安地接着胡乱编造,“小人贪这笔钱,但我之前不知道大公子是为了自污来陷害太夫人,我只以为他是贪表姑娘的貌美,毕竟表姑娘的母亲当年是全京城艳绝——”
  “大胆!”
  “放肆!”
  数声呵斥不约而同发出,只为了阻止这个胆大妄为之言。
  顾管事这才反应了过来,
  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张着嘴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忠却笑了,好像很认同地点了点头,“既然你的证据是大公子的信件和他屋里的妈妈,那么——”他看向了吴锦婳,“吴家姑娘,你本是母亲的侄孙女儿,想来没有证据之事,也不可能如此诬陷自家长辈,不如你也把你的证据说上一说,如何?”
  吴锦婳也看着陆忠,笑了,好厉害的人物!“是,大爷,那便请人带我的丫鬟碧月和她妹妹上前吧,顾管事说他有大公子的信件,我又有,不过却是太夫人身边的李妈妈写给顾管事的呢。”
  吴锦婳让碧月捧着托盘上的一份一封李妈妈飞鸽传书给顾管事的信件,里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要顾管事当天如何行事,甚至还附上了一张能让人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模样的药方。
  一个是大公子身边的小赵妈妈用来保命用的信件,一个是碧月妹妹从李妈妈处私藏处偷偷搜来的药方。
  一时之间,四处皆静谧无声,陆忠笑着, “嗯,那边也传小赵妈妈上来对峙吧。”
  片刻之后,小赵妈妈进堂内,还带上了几个人,她提溜着其中一个男子,是她的亲生儿子,“禀大爷,禀国公爷,这个是我的不孝儿子,他被这两个人引诱着染上了赌瘾,欠下了赌债累累,然后顾管事便用我儿的前程性命和这赌债威胁我,让背叛大公子。”
  小赵妈妈指着身旁的两人,而那两个人却是李妈妈的亲侄子,接着又说道,“我儿没什么本事,在大公子身边呆的久了,只学会了一样,那就是他写的字与大公子是可以以假论真,近日,他又被某人以此逼着写下了顾管事手上的那封信,可我儿这次留下了个心眼,这封信的纸,却是前几日江南最新上贡的新周宣纸。”
  这才真是人证物证,无可辩驳!“只是这位某人是谁,倒是还可以问问顾管事了,毕竟他的家人的性命前程不是也捏在那人的手心里麽!”
  顾管事眼见已无回旋的余地,连忙从担架上翻滚着下来,趴伏在地,“回国公爷,小人……没想诬陷大夫人和大公子,都,都是二公——”
  “是我!”太夫人一声大吼,制止了顾管事接下来要说的话,“是我,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我的吩咐,怎么,便就是我做的,又如何?”
  堂上一屋子十几二十个人,却静寂的如在无人之境,陆懋叹了叹气,他看着吴锦婳和大夫人缓缓开口道:“所以,你们的诉求是什么?把她抓拿归案?”
  众人皆是大吃一惊,太夫人更是瞪着奇大无比的眼珠子看着自己的儿子,“陆懋!你这是要同意别人把你母亲缉拿下狱判刑吗?”
  陆懋转头看向母亲,“您在陷害他人之时,没有想过后果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苦主诉到跟前,人证物证俱在,自然该依法查办。”
  “你……”太夫人恶狠狠地望向了吴锦婳,“你又敢拿我如何!”
  吴锦婳歪着脑袋,“姑祖母,我不想如何,我只是想要讨回公道而已,我只是不想被人任意对待还一副是我毕生的荣幸一样的欺凌。”
  “而我如今的诉求很简单,国公爷一定可以满足我,我其实也不想追究到底,毕竟在你们看来,我也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对吧?”
  “那么,我有两个要求,第一,我要国公爷承诺我父亲毒杀我母亲的缘由,你必须对我全盘托出,并且对此案秉公办理!第二,你让我父亲与我母亲和离,把我母亲的棺椁迎回京都,送她归家,林家我自会前去,亲自与外祖父说。”
  “至于其他我不管,该如何惩戒或者监管,自然由大夫人和大公子两位苦主提,这便都是您国公府自己的事了。”
  真真是个厉害的丫头。
  布局了这许多,拉了国公府所有人入局,只为了给他施压,先是断定了太夫人重罪压身,给人一闷棍,而后又轻轻放下,一句我不追究,让人无法怪罪她,还得帮着她把她想要的东西心甘情愿地送过去!
  这是看准了他不会对她怎么样是吗?他是不是还该称赞她太过机智聪明吧?
  陆懋看着这个小丫头,无奈地笑了,“可以,便按照你说的办,”然后又说了一句,“随你心,顺你意,你想如何就如何!”
  吴锦婳有些怔怔地看着他,他,竟然不怪她吗?
  陆忠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言道:“母亲这般所为虽说是为了国公府的爵位,但定然也是因为母亲为国公府的将来太过殚精竭虑,既如此,不如就让母亲放下掌家之事,往后就在西正院颐养天年,不要再操劳。”
  这话说的极为漂亮得体,却也恶毒。
  陆懋看了一眼兄长,“母亲做了错事,还是该惩戒一二的,即然兄长已有此结论,那便也按照兄长所言吧。”
  然后,他看向三夫人郭氏,“三弟媳妇明日便把掌家的钥匙交与大嫂,往后府里内宅便由大嫂掌管中馈,太夫人禁足西正院,不得再踏出一步。”
  太夫人怒瞪着陆懋,恶狠狠地朝他咒道:“陆懋,你就这样看着外人欺负你自己的亲生母亲,你怎敢如此对待我,你就不怕招天打雷劈!”
  陆懋垂下眼眸,“母亲,往后您不用再管着府里内宅事宜,便安心地呆在西正院里安养身子。”
  陆忠笑了,“二弟还是一如既往的严遵法纪,这很好,父亲地下有知,也该感到十分欣慰的了。”说罢,他看向大夫人,“行了,此事已了,你推我回去吧,我乏了,二弟见谅,我这残废身躯实在支撑不住,剩下的就有劳你这个国公爷处理了。”
  陆懋可有可无地笑了笑,“兄长自便,保重身体为要。”
  吴锦婳看着眼前众人的机锋,又看了一眼陆懋,暗自叹了叹气,也转身离去。
  她走出了屋外,却见大夫人推着陆忠在一旁在等着她,她疑惑地走上前去,“大爷在等我?”
  陆忠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看着她说着,“小姑娘,你的资质很是不错,你啊,当年却没投生个好胎啊,选了个好母亲,却没看清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不然,如今你也该是一位受尽宠爱的长公主呢!”
  “夫君,慎言!”大夫人凄厉失声!
  陆忠耸了耸肩,温柔地看向大夫人,安抚道:“罢,罢,为夫全听夫人的就是。”
  吴锦婳却不想放过,“大爷,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