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也有那每日街头卖饼的妇人,看着天幕中被奸人害死的丈夫,一手死死捂住孩子的眼睛,另一只手却捂住了自己的嘴。
  “呜……呜……”她尽量不对孩子哭出声,却还是忍不住溢出了一点哽咽声。
  孩子被蒙住眼睛,好奇地说:“娘,我刚才好像看到爹爹了,他不是不要我们了吗?现在终于回来,娘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地卖饼了。”
  妇人久久没有说话。
  她一直以为丈夫欠了一屁股债,丢下妻儿跑路了。原来所谓的债主从来就是杀害丈夫的凶手,他的“债”也是伪造的,想逼自己当他的小妾。
  这次点燃河灯,本想找到那个抛妻弃子的死鬼丈夫自己还钱。却没想到丈夫从来就没丢下她和孩子。
  她悲哀地露出几声哽咽。
  同一时刻,河岸各处。
  有人喜极而泣,有人迸发希望,有人埋头痛哭,更多人还在忐忑不安地等待。
  一颗大树后。
  太子定定地看着河岸上、边走边埋头苦写的于清浅。
  和别人看到的世界不同,他抬眼望去,不时看到浅金色光芒在空中划出一条条长线。
  东南方、西北方……
  一整晚,上千条细如发丝的金光从四面八方、全国各地而来,一条接着一条,划过黑夜,通过天幕汇入神人的身上。
  犹如一条条流星、十分绚烂。
  太子自己都不知道,他看她的眼神熠熠发光。
  噗通、噗通、噗通……
  他不解地抚上心口,不明白为何第二次跳得这般快。
  想是夜中寒冷,他着了凉。
  岸边。
  于清浅已经进入狂写模式,能写多简略就写多简略,二十秒一只、十秒一只……
  实在太多了,早上就有人来清理这些河灯,不赶快她根本写不完。
  【哈!我堂堂超英怎么可能被区区速度打败!】
  她嫌一只手太慢,索性两手一起写,恨不得嘴上也叼支笔。
  不多会儿,她狼嚎起来:【真的好多呜呜呜!!~~~】
  她沉浸于写字,没注意到体内的小芝麻漩涡已经变成八粒、九粒、十粒,最后相互吸引,开始抱合。
  不多会儿,十颗芝麻竟然合成一颗黄豆大小的漩涡。
  与此同时,太子眉头一蹙。
  只见天空中划过一道闪光,粗细不到幺指的五分之一,从无色透明,到乳白色,再到微微渗出浅金,最后竟然成了完全的浅金色。
  看这方向,正是从神人身上而出,飞往皇宫。
  变化只在一刹那,闪光转瞬即逝。
  皇宫。
  皇帝看到一簇浅金色的光线,以往只能看到一瞬闪光,这次他却完整看到闪光“进入”宣德殿的过程。
  进入……并非抽出?
  皇帝陷入沉思。
  河边。
  太子眯了眯眼。
  原来如此。为何每次宣德殿只能看到闪光,却看不清去处或者来处,正因为它并非一开始就是浅金色,而是透明的。
  以往它细如发丝,根本看不见颜色变化,从神人那里出来时是透明的,只到了宣德殿露出全部金色才被发现。
  为何会从神人身上去往宣德殿?
  神器、国脉、神人,以及他和父皇……究竟有什么联系?
  突然,太子听到一声尖叫。
  【嗷!!——我怎么这么臭?!】
  于清浅心中踏过一万头马,不敢相信臭味竟然是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她欲哭无泪,用水泼了泼,试图洗掉臭味,然而压根洗不掉。
  此时天已蒙蒙亮,于清浅也来到了下游。
  下游拐弯处有一条围栏,挡住无数只河灯。
  她不知为何现在还没有人来,于是站在拐弯处,试图用棍子将回复过的河灯往旁边挪,让剩下的还带三柱香的几只河灯游过来。
  不料棍子一碰就断。好不容易等最后几只游过来,她又发现炭笔一拿就碎。
  于清浅很是恐慌:【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变大力金刚了!】
  无奈,她只好俯身瞅了几眼上面的内容,在岸边的泥地上用手指凹出几排大字。
  瞅了一眼时间,往常这个点大家都已经起来了,大概这是靠近城门的地方,人们还没来得及赶过来。
  于清浅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找出一条外袍,罩在黑衣外面。又找出一条纱布草草缠在脸上,连黑布都没来得及摘。
  从下游一路走回去,于清浅生怕被人发现不对。
  天色还有些朦胧,她却不知身后的林子里、民宅里站了许多人,目送她的离开。
  “哎哟!”走得有些紧张,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旁边的大树上。
  只听“轰隆”一声,她猛地往旁边一看,大树轰然倒塌。
  于清浅瞪大眼:!!!
  却见大树直直朝她的方向倒来,她吓到心中失声,匆忙往旁边躲去。
  旁边是一户人家的围墙,随着“轰隆”一声,大树倒在了另一面。
  于清浅松了口气,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倒霉,这棵树肯定早就被人砍过……】
  “轰!!——”
  “哐啷哐啷……”
  一阵巨大的灰尘出现,她机械地缓缓转头。
  却见她的姿势未变,然而围墙以她靠的点为中心,正在轰然倒塌,并逐渐向整片围墙蔓延。
  不多会儿,整片民宅的围墙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于清浅:“…………”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情一点点变得惊恐。
  “啊!!!————”
  随着她的声音,“轰隆——”,旁边另一处民宅的围墙也垮了大半。
  于清浅傻眼:“…………”
  错觉中,她感觉自己听到了脚步声。
  匆忙取下荷包,扔在两片废墟交接处,她双手抱头、落荒而逃。
  “砰!”
  身后,荷包落地之处,青石板被生生砸出一个洞来。
  然而这一切她已经统统看不见。
  在她走后,这处民宅屋中竟然走出数十人。
  房主大跨步跑出来,傻眼看看自家的废墟围墙,又瞅了眼院中一览无遗、光秃秃的房子。
  与此同时,林中、其他民宅也陆陆续续走出人来。
  太子走了过来,捡起废墟中的荷包,又从自己身上摸出一锭银子,丢给房主:“赔偿。”
  房主接住银子,这分量赔偿他和隔壁围墙的十倍都绰绰有余。他忙不迭递回去:“不知阁下是谁,小人不用那位……娘子赔偿。”
  只见他满眼兴奋地看了眼自家废墟,一脸痴相。
  乖乖,这可是女神碰过的墙。
  “这墙,小人不修了!”
  所有人都会知道女神碰过他家围墙哈哈哈!!
  房主满脸得意,周围人羡慕嫉妒恨。
  太子:“……”
  他没有接过银子,留下一句“收着”,便大步离开。
  *
  天光大亮。
  朝堂。
  之前罗藩带来丽国阻碍罗藩朝贡之路的信息,朝中分成了两派。
  一派主和,一派主战。
  太尉出列:“启禀圣上,此乃罗藩与丽国的争端,大赵正是修生养息之时,何必为他国出兵,不如派人去劝和一番,也算尽了职责。”
  辅国将军站出来:“此言差矣,丽国狼子野心,前朝便开始犯我中原,现在又断藩国朝贡之路,且前两年胡藩反我大赵,微臣查出是丽国煽动的。”
  “什么?!”一些大臣惊住,“胡藩反叛竟然是丽国挑拨的,他们想干什么?”
  主战派臣子站
  出来:“圣上,丽国如此挑衅大赵,怕是先吞噬罗藩,届时与大赵为邻,还能安分?不如一战!”
  劝和派则道:“不可啊圣上!前朝皇帝昏聩,劳民伤财、穷尽民力;如今大赵才建国数十年,前面又打了胡藩。民生萧条,实需修养啊。”
  主战派反驳:“现在民力还很充足,民心也和前朝完全不同。前朝皇帝征兵,民夫宁可自断手脚;然大赵前年征兵打胡藩,百姓纷纷积极响应。”
  龙椅上,皇帝陷入思索。
  丽国狼子野心,屡次挑衅,还挑拨他国对付大赵。若容忍这次、放任他壮大,在其他藩国面前失了威信不说,还给将来招惹麻烦。
  现在出战自然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征兵……这可不是几千人就能轻易攻下的,少则五万,还得打上数年,实在劳民伤财。
  问题还在于民力。
  正在两拨人争论不休时,外面突然传来急报。
  “报!——汴州黄河水位突然大幅升高,堤坝快要冲垮,一些地方已经出现灾情,决堤危在旦夕!”
  “什么?!”皇帝大掌拍下,震怒道,“朕年年从国库派银子巩固堤坝,怎会决堤?”
  黄河问题自古是每个君王都头疼的事情,但自从大赵使用了“堤坝”治河的办法,每年投入大量钱财,已经有些年没有闹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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