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是的。”蓝容华眼眸亮起,如冰雪化水:“我的母亲,是被靖文侯甜言蜜语蒙骗的良家女郎。入侯府后,才知靖文侯的好。色薄情、当家主母的刻薄善妒。”
  “你到靖文侯府赏迎春的那一日,我母亲被嫡母折磨得病重,又被嫡母关在院中,还勒令我不得出门,说恐冲撞了贵人。”
  “我见母亲病得晕过去,就带了剩下的一点儿铜钱,偷偷溜出去,想着请个赤脚大夫也好。可到花园时,嫡母身边的婆子发现了我,斥骂并责打我。”
  “是你发觉不对,没理会嫡母与婆子的污蔑说辞,相信我的清白和孝心,请求你的父亲为我母亲请名医治病。”
  蓝容华沉浸在往事中,素冷的面容有化不开的悲色和感动。
  她抬起如冰似雪的眼眸,想起记忆中拿一双小手,笑容浅而动人。
  “名医为我母亲诊治时,我忍不住哭了。”
  “是你剪了一条迎春,给我编了个花环,对我说——”
  “姐姐别哭,春天已经来了。”
  第46章 交心前世,韦氏只有个韦宝珠在后宫啊……
  蓝容华的尾音缓缓落下,格外温柔和煦。
  她抬起眼,能看见眼底有泪意流转而过,裹挟着感恩和近乎崇拜的神色,深深凝视着沈知姁。
  “所以,我一直很感谢你,感谢你救了我母亲一命,同时也挽救了我的人生。”
  有一滴晶莹如珠的泪自蓝容华眼角划过。
  沈知姁被蓝容华的目光盯得颇为羞赧,拿出帕子小心地为蓝容华拭去眼泪,口中格外不好意思:“姐姐是不是把我太过于美化了?”
  “我可能当时只是举手之劳……而且、而且我好像不会
  编花环?”
  这一声“姐姐”,唤得有些生疏,可足够令蓝容华眸光亮起。
  “扑哧。”蓝容华听到这话,破涕为笑,眼中带了几分促狭:“妹妹的确不会编花环……你送我的那个花环,还没递到我手里,就散了。”
  但小女郎的心意和善意,她一直记在心中。
  蓝容华目光转向那两盆迎春,对沈知姁轻笑:“我猜你肯定想不到,那截散掉的花环,被我母亲种在盆里栽活了。”
  “我进宫前,特意带了三盆进来,选了两盆好的给你。”
  “那我可要将它们好好收起来——牛乳团平日里就爱在这后院跑,时不时会撞倒一盆花。”沈知姁面露惊喜,忙不迭喊过杜仲,让他将这两盆花搬到安全的地方去。
  “其实被撞倒也不妨事的。”蓝容华唇角轻弯:“我母亲说,迎春好养活,很结实。”
  就像她一样。
  沈知姁摇了摇首,认真道:“再好养活也不能随意养着。”
  凡事最讲求的,就是做事人的态度。
  “说的也是。”蓝容华抿唇一笑,看到芜荑和紫薇将下午茶送来,就提议去往池塘边的小亭子,口中感叹道:“我原以为凝碧阁住着算舒服了,结果感觉还没有瑶池殿的一个后院大。”
  “以后你会住一个比瑶池殿还好的地方。”沈知姁将一碗牛乳茶递去,心里想道:未来你住的地方,可是后宫中第三宽敞的钟粹宫。
  第一个是太皇太后的颐寿宫,第二个是皇后住的椒房殿。
  瑶池殿按地方大小,大概排在第五,不过胜在位置好,旁边就是朝阳殿。
  “那就借妹妹吉言。”蓝容华对此一笑,将自己手边的樱桃饼放到沈知姁面前:“虽十余年过去了,可我还记得,你偏爱樱桃。”
  当时靖文侯为了讨好沈知姁,急吼吼地命管家去采购樱桃的样子,她尚且还记得呢。
  从此以后,见靖文侯失态,就成为了蓝容华为数不多的爱好。
  “沆州靖文侯府还有一片假山,我们在那儿玩了好多次躲猫猫……”
  随着蓝容华淡雅细语,两人看着池塘中曳尾畅游的锦鲤,将一幅幅幼年童戏图缓缓描绘出来。
  讲了足足两个时辰,落日开始渐渐西沉,蓝容华才叙道末尾:“你是年节最后几日来的,走的时候是六月。当时东湖的莲花正要进入盛放期,咱们还说好要一起去划船赏莲、挖莲藕呢。”
  “当时下了难得的暴雨,你走得匆忙,只让人送了口信。”
  蓝容华容色温柔,对沈知姁再次道谢:“幸而你在口信中说了,有空邀请我去京城玩,所以接下来两三年,靖文侯对我与母亲还算不错,嫡母也不敢再那样肆无忌惮地刁难。”
  她转首,对上沈知姁紧蹙的眉头。
  “怎么了,是我哪里讲得不清楚么?或者是有地方讲错了?”蓝容华以为是自己叙述有错,引起沈知姁的怀疑。
  正欲询问解释,却见沈知姁抬眼,眼中流露出止不住的担忧和歉意:“那三年之后呢?是不是你和你母亲,又回到了从前受人欺负的境地?”
  若当真是如此,那她沈知姁实在是愧对蓝容华。
  “你放心,没有。”蓝容华挑眉一笑:“三年时间,足够我母亲养好身子,也足够靖文侯注意到我这个可培养的女儿。”
  “我的嫡姐比我长一岁,可被嫡母娇养惯了,没长脑子,性子刁蛮,活脱脱是韦宝林翻版。”
  “靖文侯要是把她送进宫,估计和韦中尉一样的下场。”
  蓝容华深吸一口气,对沈知姁沉声道:“小姁妹妹,你不必对我感到抱歉,你为我争取到的那三年,已经足够我在靖文侯府立起。”
  “你于我而言,只有我报答不完的恩情。”
  “我实在没有做什么。”沈知姁用手捂了捂发烫的面颊,摆手道:“咱们就像幼时那样,不必记挂着什么恩情,说来说去怪生分沉重的。”
  她是真没觉得自己对蓝容华有恩。即便真要偿还,蓝容华前世成为庄贵妃之后,对瑶池殿的种种照顾,也足以抵上了。
  见蓝容华点头,沈知姁方忧道:“那姐姐进宫,岂不是要留母亲一个人在靖文侯府?”
  这剧情多熟悉啊,将棋子最重视的人留在身边,逼迫着棋子不断做事……
  “在明面上,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并葬在了靖文侯府的祖坟。”蓝容华放低声音,凑到沈知姁耳畔低语,嗓音中满是压不住的愉悦:“实际上是我和母亲做了个局,利用嫡母和嫡姐的嫉妒之心,让我母亲假死脱身,离开了京城。”
  “三月前,我舅舅写信给我,说母亲平安归家,等歇上一段时日,就在远一些的县城中改换名字,开个小铺。”这也是她布局时唯一庆幸的点——她的外祖家,虽只是个农户,可实打实的疼爱女儿,愿意接受出嫁的女儿回到身边,并支持其重新生活。
  蓝容华对沈知姁眨眨眼:“现在呀,我的嫡姐被强行压在闺中学规矩,预备着和平郡王世子的大婚呢。”
  “至于嫡母……她谋害妾室、残杀子嗣的罪名确凿,被幽禁在佛堂中了。”
  “只要我在宫里一日不犯错,她就永远不会有翻身之日。”蓝容华缓缓说了,有种扬眉吐气之感。
  沈知姁放下心来,有些心酸地感慨道:“论目光长远和手腕厉害,我远远比不上姐姐。”
  蓝容华伸出手,温暖的掌心紧紧握住沈知姁微凉的指尖。
  她对沈知姁包容笑道;“谁都有个成长的过程。”
  “瞧着你这些天振作起来,我能猜到你想查明定国公府清白,我很愿意帮你。”
  “不过——”蓝容华一顿,温声道:“我会尽我所能,但绝对不会冒生命危险。”
  这是她的底线,毕竟母亲还在宫外盼着自己平安。
  “我知道的,姐姐。”沈知姁并未感到不快,而是认同地颔首:“我若真是放弃底线,未达目的而肆意伤害无辜之人,即便查明父兄清白,他们也不会认的。”
  “叙过旧,我和姐姐如今也算交心了。”沈知姁容色欢喜,一双杏眼弯弯:“咱们来说一说正事,比如宫中事务。”
  蓝容华的目光往后院角落处一扫,阻了沈知姁:“你先别说,刚刚根据我的观察,那边两个洒扫的宫人有些古怪,看着鬼鬼祟祟的。”
  沈知姁打眼一瞧,发觉是茯苓和小文,面上就是一笑:“我知道,她们是兰心堂的人。”
  “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蓝容华提醒道:“慕容婕妤可是个很阴险的人。”
  “我虽不知你是如何发觉了白果香,并提前揭发,但你此举后续令慕容氏埋在宫中的棋子被挖出大半,也和她结下了仇怨。”
  “她心胸狭窄,绝对会想方设法地给你使绊子,将你拉下来。”
  “多谢姐姐提醒。”沈知姁看着蓝容华,忽然灵光一闪,询问道:“姐姐手中,可有能有的人,或者能用的药?”
  现下尉鸣鹤正严重打击后宫和前朝的私通渠道,从宫外这条路暂时不可用。
  蓝容华微微颔首:“人是有的——靖文侯在宫中也有三瓜两枣可用,太医院中是个姓安的御医。而宫人中,慕容婕妤和韦宝林那儿都塞了进去,不过是最低等的洒扫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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